和离后魔神他慌了——雪满头
时间:2022-07-08 06:50:38

  苏漾打小就要强,就算是冷也从来不肯承认,甚至于旁人若是说她冷,她还要气恼。
  辰寒摇了摇头,也就是自己从小就一直跟在公主身边,不然真是难琢磨透公主的习惯。
  夜深了,苏漾懒懒打了个哈欠,将未尽的棋局推到一边。
  辰寒上前一边收拾,一边问她:“山门传的信说是神君早便走了,公主还要等下去么?”
  苏漾捋着小白的毛,语气里有种有恃无恐的气定神闲,“再等等。”
  他不会真的走的。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同山门那儿知会一声,今夜他若再来,便让他进来。”
  外面下了雪,又起了风,她也不可能真的将他晾在外头一整夜。
  辰寒刚应了一声,便听见房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低沉的嗓音穿过风雪,“不必传信了。”
  司景行走到房门前,他里衣已被血迹点点晕开,像副九九梅花消寒图,任梅花一瓣一瓣染上艳色。好在外头套的是件玄色广袖袍子,乍看上去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只是一时失血过多,连带着他嗓音都带着虚。他轻轻叩了叩门,唤了一声“漾漾”,紧接着推开了房门。
  这一阵儿风雪偏急,他推开门,风雪便跟着灌了一些进去,细碎的雪在门前暖色的灯烛下纷扬开,恰似阳春之时落下的飞絮。
  他从暗道出来后,这一路行来,肩上亦落了薄薄一层雪。房里被火珠煨得暖洋洋一片,几乎是进来的刹那,他肩上的雪便消融掉,濡湿了他肩头衣裳。
  辰寒见状,默默退了出去,将房门从外头关好。
  屋里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漾揉了一把小白,这才抬头看他。
  她正坐在案几旁,一身石榴红袄裙的少女怀中抱着雪白的兔子,夜明珠偏暖的光照亮她的脸庞,她五官本就袭了龙族一惯的明艳,却美得更含蓄一些,更像一幅写意的山水画,多添一笔显得赘余,少一笔又勾勒不出意境。
  而她笑起来的那一霎,山水画便灵动起来,摄人心魄。
  司景行垂下视线,看她怀里的那只小兔子。
  苏漾将小白放下,站起身,“我都忘了府上还有条暗道。”
  她慢慢走到司景行身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等了许久,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再开口,末了轻轻叹了口气,“司景行,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虽说他解释了她也不一定会消气,但总好过什么都不说。
  司景行抿了抿唇,从乾坤袋里拿出那只白瓷小瓶,递到苏漾面前,“你刚入洞虚境,须得稳固境界。”
  苏漾定定看着他,他也便一直将瓷瓶举在她身前,两人隐隐僵持着。
  他们其实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被风雪吹冷的身体隐隐透出的凉意。那股安神香一般的冷沉香气又萦绕过来,若隐若现着,但这回却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别的气味——苏漾还在气头上,一时没分辨出。
  过了好一阵儿,司景行先移开视线,将白瓷小瓶往一旁的案几上一搁,低声道:“今夜我去书房,你记得把它喝了。”
  他将瓷瓶往案几上放的那一刻,一滴血珠顺着他手腕滑下,恰恰滴落在案几上。他动作似是僵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收回手时顺便用袖子抹去了那滴血——他反应极快,一切不过是一抬手间。
  紧接着他便转身,急着要走。
  苏漾眉头一皱,在他转身的那刻抓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将袖子推上去一截。
  露出的手腕处有几道血痕,显然是新伤,连血都未止住。她扯这一下许是用力大了些,又有血顺着淌下来,甚至濡湿了她扣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司景行只垂眸看着她,一声不吭。
  苏漾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两下将他外袍扒下来,却在见到他被血渗得斑驳一片的里衣时不自觉停下动作。
  她像是怕弄疼了他,轻轻去拉他衣带,拉了两三次都未能拉开。
  “漾漾。”司景行低声唤她,用尚还干净的那只手拉开她的手,“小伤而已。”
  “小伤怎么会还止不住血……”她眼眶已经泛红,抬眼望过来的刹那,似是想通了什么,猛地看了案几上那只白瓷小瓶一眼,“你去取通天露了?”
  这伤口瞧着像是鸱鸟造成的,难以止血。何况,他的境界又跌回到了元婴,周身灵气死气沉沉的,该是已经枯竭。
  苏漾心一慌,咬紧了下唇,仍去扒他里衣,“我渡灵力给你,先将血止住。”
  司景行拉住她手,“不碍事,我去泡一会药浴便好了。”
  苏漾终于镇定下来。府上分门别类备了许多丹药,药浴虽是治标不治本,但胜在见效快,他这身伤须得快些止住血。
  司景行拿了块帕子,慢慢将她指缝间沾上的血迹擦干净,“本以为能赶回来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苏漾一颗心都牵在他的伤上,哪还有功夫听他解释,一把将帕子抓到手里,推他往外走,“我叫辰寒备水备药,先将伤口处理好再说。”
  司景行笑了笑,在踏出房门前回头示意了一下案几上的瓷瓶,“记得喝。”
  苏漾在房里等他回来,坐在床榻边,拿起瓷瓶在手里摇了摇,打开饮下一小口。
  她突然觉得方才是自己太不讲道理了些。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就将人关在山门外?他还带了一身伤,要从暗道一步步走回来……那样远的路,伤口必然会不断被撕裂。
  想到这儿,她身上似是也跟着一疼。
  她又想起昨夜传音玉牌里他疲惫的声音,顿觉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不是忘了,是为她去取通天露,受了伤没能来得及赶回来罢了。
  司景行回房的时候,苏漾已经躺下了,听见他进门,立马半支起身子,托腮看他。他换了一身里衣,这回雪白的面料上不再有血渍沁出,她这才放下心来。
  司景行躺到床榻的另一边,一抬手熄了满屋灯烛。
  紧接着,他便听到身旁一阵窸窣,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到他手上,指尖不经意划过他掌心时,带来细密的痒。
  苏漾小声同他认真道了一声:“对不起。”
  她吸了吸鼻子,态度十分诚恳,“我不该什么都不问,就把你关在外头的……”
  司景行反扣回手去,同她十指交叠。
  苏漾整个人凑过来,同他相扣的那只手挠了挠他手背,问道:“疼得还厉害么?”
  她本想抱抱他的,但怕他身上伤口太多,好容易才止住的血,她一碰,又该裂开了。
  “不疼。”司景行抬手,虚虚抱住她。
  这句他倒是没骗她。这点疼痛,与他神魂撕裂日日夜夜所受的煎熬相比,当真不算什么。
  “唔。”苏漾应了一声,心里却完全没信——那么多的血,足以想见是多么重的伤,如今只是将将止住血,怎么可能不疼。
  何况……她还害他在暗道里走了那样长的路。
  她想了想,突然紧了紧同他交握的手,“司景行。”
  她将另只手握拳,伸到他眼前,“打开看看。”
  司景行十分配合,轻轻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打开,在最后一根手指也打开的那一霎,似有星光自她掌心而出,倏而铺陈在他眼前。
  像落进了迢迢银汉,星宿在眼前亮着莹莹微光,随呼吸明灭,触手便可及。
  他低低笑起来,“果然是进了新境界,幻术都精进了不少。”
  像从前无数次,只要他难受,苏漾便会换着法儿地变幻术来哄他,说是转移了注意力,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苏漾瞪他一眼,声音里不觉带了两分委屈,“总不能一直变一样的幻境,你会看腻的。”
  “不会。”他说完,似是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补了一句:“只要是你变的,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苏漾哼了一声,全然没信。
  像只鼓足气的小河豚。
  司景行又低声笑了,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她脸庞,似喟然般道:“漾漾,我很喜欢。”
  司景行那双桃花眼本就显得温柔多情,在一片朦胧的夜色里尤甚。他身上的香气随着热度丝丝缠绕过来,香是淡香,又混了一丝草药的青涩气息,明明并没什么强烈的攻击性,可等苏漾意识到时,他的气息早将她身周一寸一寸侵占了个完全。
  苏漾本是望着他眼底,听到这句话后,脸上霎时热得吓人,慌乱移开视线。
  他的热度和气息的存在感突然变得明显起来,苏漾咽了一口唾沫,往旁边挪了一点儿,小声道:“睡罢。”
  有他在身边,连安神香都省了,她闭上双眼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司景行慢慢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半支起身来看她。
  他看了许久,才探出手去,手顺着她脖颈向下,轻轻从她衣襟里面拽出颈间戴着的双鱼玉佩。
  玉佩上还染着她的体温。
  司景行轻轻摩挲了玉佩一下,那玉佩在他触碰到的刹那,竟微弱地亮了亮。
  他盯了那枚玉佩一会儿,眸中情绪晦暗。直到玉佩在他手中慢慢变凉了一些,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躺回去。
 
 
第4章 
  苏漾这一觉睡得踏实,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司景行正在榻下蒲团上打坐,见她醒过来,起身坐到榻边,将她抱坐起来。
  苏漾靠在他怀里,许是渡劫的劳累还未全然消去,她懒懒散散地还想睡,刚要滑回被子里,便被他箍住。
  司景行有些好笑地捏了一把她脸,替她顺了顺乱糟糟的头发,“醒醒,再不起,愈发睡得没精神了。”
  苏漾回抱住他,手刚环在他腰上便陡然惊醒,忙收回手来问他:“伤口还疼吗?”
  司景行将她衣裳拿过来,一件件替她穿上,“好多了。”
  他轻飘飘将这个话题揭过去,问她:“待会儿想吃点什么?”
  苏漾配合着穿好衣裳,想了想道:“吃点甜的。”
  “好。”他声音温温润润,带了些宠纵的意味,将她最后的衣带系好。
  其实修士早在筑基期便已辟谷了的。只是她一向嘴馋,兼之小时候体弱,又不爱日日吃丹药,望辰宫里便将滋补养身的灵草仙果换着法儿地做成吃食,哄着她吃,一来二去,便养成习惯了,闲来无事的时候,总要吃点什么打发打发胃口。
  说起来,从当年她和司景行被困在剑冢时开始,司景行便能日日给她做这些吃食。她乾坤袋里什么都有,他又好似什么都一学便会做,做得又似乎分外美味一些,在剑冢那三个月旁的不说,她嘴倒是被养刁了不少。
  后来两人成了亲,她更是被惯得只愿意吃他做的,只可惜司景行不是日日都同她在一处。
  司景行端了刚做的樱桃酥酪进来时,苏漾已经将自己收拾妥帖,乖巧坐在桌案边等着。
  酥酪有些凉,又是冬日,他便只拿了一小琉璃盏——总归她吃东西也不是为了吃饱,尝尝味道解馋便罢了。
  苏漾接过琉璃盏,舀了一勺酥酪送进嘴里,舒服得眯了眯眼。
  她吃到最后一勺时,听见辰寒在外头唤了一声“公主”。
  苏漾放下银勺,扬声道:“进来。”
  辰寒进来冲司景行福了福身,转头对苏漾道:“公主,外头来人了,已被拦在山门下。”
  苏漾眉一挑,“谁?”
  辰寒看了司景行一眼,面露难为,支吾道:“只来了一位。”
  她这般答非所问,司景行轻轻咳了一声,主动道:“我去书房看看。”
  苏漾正因着昨夜没为司景行开山门而心怀愧疚,闻言当即对辰寒道:“直说就是,支支吾吾什么?”
  搞得好像她真的瞒了司景行什么一样。
  辰寒心一横,径直道:“是渊境太子,已在山门外等了一炷香了。”
  苏漾下意识看了司景行一眼,正巧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辰寒继续道:“渊境太子说,”她顿了顿,一五一十将陆昱珩的话学给苏漾听,“将昔日同窗好友拒之门外,这莫非就是云境的待客之道?”
  苏漾看着司景行下意识想说的那句“不必开门,他等不了多久,自己便走了”就这样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私下里,她同陆昱珩是旧友,但陆昱珩先提及两境,这就并非是能随她所欲解决的了。
  苏漾又看了司景行一眼。虽说她和陆昱珩之间当真是清清白白,但她拿不准司景行到底是如何作想。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气势就先弱了三分,“莫非他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司景行轻轻笑了笑,貌似十分善解人意地询问道:“我先去书房?”
  苏漾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既然不是以陆昱珩自己的名义来访,两境之事,还是叫司景行离远些得好。
  看着司景行走出去,苏漾理了理衣衫,在外头加了一件披风,领着辰寒辰满去山门迎客。
  她亲自带人去迎,给足了陆昱珩面子。
  苏漾一路行至山门前,在两旁高塔上守山门的两个元婴期修士远远见了她便下来,对她行了一礼,“属下参见公主。”
  她一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开山门罢。”
  两个人却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如实对苏漾道:“公主,渊境太子已经走了。”
  “走了?!”苏漾心一梗,“什么时候走的?”
  她费了这么多劲,还将司景行支去了书房,以为他是有什么正事儿同她说,结果他竟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不见,陆昱珩还是如当初一般,动辄便能将她气得牙痒痒。太久不见,她都忘了,他惯爱用两境来压她,哪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恭谨递上一颗珠子,“渊境太子离开前,叫属下将这留像珠呈给公主。”
  辰满从那人手中接过来,检查了一遍后交到苏漾手中。
  苏漾拿着珠子在手里颠了颠,张开了自己的小领域,才在留像珠上一抚,唤醒了其中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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