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人类不要作死——饮鹤觞
时间:2022-07-09 06:47:44

  “咱们和和气气地,做一家人不好吗?”
  他脸上的笑容甚至有几分憨厚,扶翼半点也不敢放松警惕:“你要是管这叫和气的话,待会儿最好割断我的喉咙,不然,我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会取你们的性命!”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妹子。”旁边压着若木的一个壮年女子开口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命,连情郎的命都不管了吗?”
  很明显,她口中的情郎就是被摁在旁边的JSG若木。
  “他要是有心,那我死的时候,他就该殉情了。”扶翼脸色变得更黑了几分。
  “呜呜”个不停的若木听她这么一说,竟也停下挣扎,摆出个听天由命从容赴死的姿态,先前说话的那个女人“啧”了一声,又道:“唉,知道你们心里恼火,但咱们得帮着自家人,那就各凭本事吧。”
  黑山部落的抢亲习俗由来已久,这年头一个部落与一个部落之间纵使有来往,总体上也是固守自家部落的规矩,内部团结一致,排外得很。
  而在黑山部落里的外来人五花八门,就算撞见别人被抢亲了,也多半不会相帮,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没必要掺和进去,得罪此地主人。
  燕遥知想的则是,若木和扶翼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慢慢悠悠地从围成一圈的人堆里冒出了头,朝着对垒的两人中间走过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黑山部落的一个男人大声呵斥,伸手想把他抓住,燕遥知侧身躲过,拧着他的胳膊,把人丢回人群里。
  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注意到这边的搔动,她又站出来:“朋友,这样不好吧?”
  待看清楚来人的脸,她愣了一瞬,拧起眉毛:“哪家的小孩儿,来捣什么乱?”
  场中央的两人虽然听出外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要死死盯住彼此,谨防对方偷袭。
  “她,还有他,家的。”燕遥知抬手指握弓的扶翼,又指了指满眼惊喜的若木,大庭广众之下,他隐去了很想说出口的“长辈”两字。
  女人满脸狐疑。
  扶翼听见燕遥知的声音双眼一亮,对面紧盯她表情的阿岩面色一沉。
  “那就是小姑娘的娘家人咯。”嗓门大得在人群外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褐汲抱着双手站在一旁,“舒勒,别为难小孩儿。”
  褐汲同样身高马大肌肉爆炸,他有一头浅棕色的,钢针一样贴着头皮竖立起来的短发,耳垂格外宽厚,上头打了眼,坠着两个木头圈子。
  舒勒的身高并不输他,闻言只是撇撇嘴:“小孩儿,别管大人的事。”
  燕遥知面无表情。
  他还要上前,一直摁着若木的一个长得跟阿岩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松手过来:“你——”年轻人上下打量燕遥知,“我早听说南边的人长相不显老,没想到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乖,以后你还得叫我哥哥一声阿爸呢,上一边玩去。”
  燕遥知歪头,看向双颊爆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的若木。
  若木没了个压制他的人,用力甩开按在嘴上的手:“你放什么屁!!!”
  哦豁。
  居然逼得虽然语文课不好但是总爱乱用成语的若木爆粗口了,看来的确是受了不少委屈。
  “燕,这群人根本不讲道理,简直听不进人话!”若木的嘴巴一解封,“上来就要打架,要扶翼当他伴侣,还、还把我抓起来,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药材都被糟蹋了......”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诉了一长串苦。
  燕遥知安静听完,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若木吸了一下鼻子:“早知道就不往这边来了,简直都是一群野蛮人。”
  “没事。”燕遥知完全无视了黑山部落的几人,这让阿岩的弟弟感觉有点挂不住脸。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褐汲又带头起哄:“磐,这小孩儿不搭理你啊。”
  阿磐瞪了他一眼,又给舒勒一个眼神,他摘掉脑袋上的皮帽,露出和哥哥一样的光头,把双拳捏得咔咔响,威胁道:“我可没有不打小孩的规矩。”
  燕遥知注意到那个叫舒勒的女子没声息地退了下去,缓缓转到自己身后,而在身前,阿磐一脸狞笑地向自己伸出一只手。
  他明白这两人刚刚打的那几个眼神差不离就是要控制住自己的意思。
  抱歉。
  燕遥知抬起了腿。
  他从那破棺材里被释放出来之后,就暗暗发誓,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拘拿束缚住自己。
  阿磐伸手去抓拿的动作带着轻慢和不屑,为了保险起见特意转到燕遥知身后配合的舒勒也没怎么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孩”放在心上,眼神冷冷地盯着燕遥知的后背。
  当她看见燕遥知也慢悠悠软绵绵地抬起腿,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一些好事的家伙更是看向这边吹起了口哨。
  “小孩儿,现在求饶还......唔!!!”阿磐轻蔑的神情瞬间凝固。
  他不明白这“小孩儿”看上去又慢又绵的腿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胸前的。
  他只不过是眨了下眼睛。
  胸口就传来仿佛被巨石锤击一样沉闷的疼痛,几乎让他闭过气去,先是一阵麻木,紧接着剧烈的痛感随着胸口清晰的骨裂声一起传来。
  所有人都看见人高马大的光头壮汉突然起飞,空气里一声爆响之后,阿磐庞大的身躯倒着飞入人群,根本没能看清楚燕遥知动作的黑山人被砸得七倒八歪,转瞬便响起一阵咒骂和哀嚎声。
  这变故宛如一道骤然炸响的惊雷。
  原先还抱着不屑的舒勒也瞬间提起警戒,然而她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
  燕遥知没有区别对待,在抬脚踹飞了阿磐之后,转身就又是一个弹腿飞踢。
  在他的视线转过来之前,舒勒也像阿磐一样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了出去,砸倒一片看热闹的人。
  燕遥知单脚立在雪地上,慢悠悠地收回才踢了人的那条腿。
  他抬头缓缓扫视人群,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褐汲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按着若木的那几个黑山人的手开始发抖,若木借机挣脱他们的控制,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跑到燕遥知身边:“你怎么又没穿鞋到处乱跑?!”
  燕遥知:......
  他条件反射地把赤脚藏进长长的裤腿。
  “你话好多,闭嘴。”燕遥知把头一扭,冲着吃惊的褐汲扬起下巴,“你们这里的话事人是谁?”
  褐汲眼中的惊色被他藏起:“祭司去冰王王庭了,留在部落里主事的.....”他朝歪倒的人群里看了一眼,“是舒勒。”
  燕遥知朝那个方向歪头看去,眨眨眼,又转头看向若木:“你去交流。”
  时隔多日,若木又一次体会到面对燕遥知时的无奈抓狂:“小祖宗!你都把人踢成那样了!怎么交流啊?!”
  舒勒和阿磐已经被黑山部落一直守在旁边的医师叫人抬起来平放在地上,开始检查伤势。
  她们两个都是胸口中脚,脸色已经灰白,四肢瘫软,大口地吐着鲜血。
  燕遥知冷漠地看着:“死不了的,你可以过去帮忙治疗,好了就叫他们给你诊费,还要赔偿你的草药。”
  若木语塞,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情这些黑山人,他仔细思考了下,决定还是不同情的好,谁让他们一上来就咄咄逼人,还非要扶翼做那个什么岩的伴侣,不答应就抢亲,还诬陷自己跟扶翼纯洁无瑕的同学情呢?
  今天要不是刚好遇上燕,自己二人究竟是个什么下场还未可知呢。
  若木心绪百转的时候,燕遥知抓着褐汲问:“我看你似乎也蛮说得上话的,诊费、赔偿。”
  褐汲刚刚想溜,却被燕遥知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感觉这年轻人钳住自己的那只手冰冷无比,好像只要自己不答应,就会立刻把自己的胳膊扭断,于是他忙不迭地点头:“有的有的,都有的。”
  刚刚这“小孩儿”那两脚的力道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不止是舒勒和阿磐,就连被他们撞倒的几个黑山人都因为巨力冲击而骨折......褐汲认为自己挨不住燕遥知的一脚,遂决定暂时认怂。
  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场上的二人也没法再继续对峙下去了。
  阿岩慌忙去查看自己弟弟的情况,扶翼脸上的凝重神色一扫而光,她把弓重新背好,轻快地哼着调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回来:“谢谢。”
  她脸上的笑容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揉揉她的脑袋。
  燕遥知只是冲她点头。
  扶翼看似抱怨,实则暗戳戳告状:“这些家伙不止想抢亲,还想杀了若木来着,幸好你来了,不然我真怕是要和若木殉情了。”她压低声音,“我可是要做大长老的,才不会向他们屈服!”
  燕遥知没那么敏锐,但还是捕捉到了重点:“殉情?”
  扶翼的脸依旧红红的:“唉,谁让他们非说若木是我的情郎呢。”摊手。
  燕遥知狐疑地看了她许久,扶翼脸皮很厚地冲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不知为什么,燕遥知忽然感觉自己吃饱了——心理上的。
  他沉默了一阵,依旧死拽住褐汲:“你刚刚说的冰王王庭,是什么?”
  褐汲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地陪着笑脸:“是在更北边的冰原上,有个部落的首领自称冰王,他把他们的部落改称王庭,并且要周边的部落都向JSG他们上供食物和人口,不然、不然他们就会出兵,把不服从冰王的部落所有人都变成奴隶。”
  奴隶主。
  燕遥知对上号了:“你们的祭司是上供去了?”
  褐汲脸色窘迫起来:“是......是啊。”他苦着脸,“我们不是冰王的对手,如果不上供,大家都会被变成奴隶的。”
  他抹了一把脸:“冰王要了很多部落里的女人,还有一部分壮年的男人,现在部落里老的老,小的小,咱们年纪也到了,可部落里没有女人了......所以就、就只能打外来人的主意。”
  “哦。”燕遥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很诚恳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如果你们只是追求心灵上的陪伴和满足,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的话,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男人的。”
  褐汲悚然,他僵着脖子看了一眼旁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众人像是突然从噩梦里惊醒一样,白着脸疯狂摇头。
  见状,燕遥知挑眉:“你们自己都接受不了,凭什么要求别人接受?”
  众人:总感觉很有道理,但是好像哪里不太对。
  “......就是不接受才抢亲啊......”
  燕遥知的视线扫过去,刚刚说话的那人怂了,缩着脖子闭上嘴。
  这话听得扶翼堵心得很,她双眉倒竖:“要是你们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人打了一顿抢亲,你们愿意?”
  黑山部落的年轻人们不再敢随意开口,却都睁大双眼看着扶翼,表情都是一个意思:“姐姐抢我!”
  扶翼的嘴角抽了抽:“这群家伙没救了。”
  燕遥知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
  说到底,这个时代并没有婚姻,也没有什么尊敬伴侣,忠诚伴侣的观念,男女之间的相处都透着股子野蛮。
  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打一架拖回来就好了。
  我的伴侣在有我的同时喜欢上了其他人。
  那就打到他半身不遂。
  我对伴侣没有感情了,但他不想分开。
  离开他,敢继续纠缠那就揍。
  诸如种种,半点也不迂回,血案时常发生。
  祖庭在很多年以前就发现了这样的关系不利于部落的稳定,于是抵制抢婚,并且针对伴侣之间经常出现的问题让专门的祭司去管理调解。
  在祖庭周边的部落也受到影响,抢亲行为几乎绝迹。
  可在这雪深山高的茫茫极地,野蛮的抢亲行为非但没有遭到抵制,反而成了奇怪的风俗。
  抢和被抢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区别的不过是双方谁的拳头更大罢了。
  相比起扶翼的无奈气氛,燕遥知心里没太大感触,假如今天被抢亲的不是扶翼,而是其他不认识的人,他根本不会站出来。
  假如时间再放到从前,或许,哪怕是他认识的人被抢亲,他也能坐到壁上观之,无动于衷。
  燕遥知不知道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慢慢地找回身为人类时候的情感,但如果真的找回了那些感情,那自己今后还能在漫长的时间里枯守下去吗?
  他不知道。
  但似乎也没什么切实的理由去阻止这变化的发生。
  他常常感觉在黑林里被蛇毒溅上的部位有细微的痒意,仿佛要从里头生长出鳞片一样。
  顺其自然吧。
  燕遥知把嘴一瘪,选择继续摆烂。
  舒勒和阿磐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并没有伤及性命,而若木就算嘴碎抠门,到底也是祖庭最优秀的药师之一,他有了燕遥知撑腰,毫不客气地给受伤的几人用黑山部落最贵的药材,并且成功从褐汲那里拿到了赔偿。
  至于高额的诊费——若木目前还是没那么厚的脸皮。
  他开心地找回自己的小背篓,里头装满了黑山部落赔偿给他的药材:“燕,你的事情办完了,怎么会在这里,咱们一起回家去吧,你不在,我又不会打架,总要让扶翼照顾我,连累她也施展不开手脚。”
  今天这种情况,假如只是扶翼一个人的话,凭她的身手,很轻松就能脱身而去,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若木拖累了她。
  “你知道就好。”扶翼哼了一声道。
  总感觉空气里飘散一股狗粮味的燕遥知开口:“事情还没办完,但你们可以先回去,黑山部落只是被暂时打服,心里并没有服气。”
  就算他展现出超脱常人的武力值,可到底是狠狠打了黑山人的脸,总会有人在心里对其充满敌意,尤其现在黑山部落里表面上剩下的都是些年轻气盛的男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