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向来不喜结交朝臣,但在一宗御印偷盗案中认识了少府监王皋。王皋,字子高,是当朝画家王巩的四公子,为人颇有乃父之风,正直忠义,且文采斐然。他两人年岁相仿,志趣相投,话得投机便成了好朋友。
两人乍遇好友都是喜不自胜,因久未碰面,一时亲热地握手抱肩,站在走廊里交谈起来。
陆梦芸和玖儿在閤子里听到外面有爆竹声响,瞥见夜空炸亮起来,知道在燃放烟花,便行到外廊中倚栏观看。往下但见酒楼中庭一众侍者分立两边,口中高喊着:“恭祝水云间贵宾生辰吉祥!福寿安康!”
一个个火炮冲天而起,在半空炸裂散开,满天花雨渐渐组成各种形状的“寿”字和“福”字,妙丽无方,引得酒楼中的客人们都出来观看。
玖儿开心地拍手叫道:“姑姑,这烟花是为你放的呢。好漂亮啊!”
也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羞涩,陆梦芸觉得自己双颊飞红发烫,心中却是欢喜至极。她仰头望着空中的火树银花在头顶绽放,直看得如痴如醉、似梦似幻……
突然有人轻拍她肩头,陆梦芸以为是铁手回来了,脸带羞怯转身笑道:“师兄,是你让……”不料回头却正对着一张尖嘴猴腮的小白脸在那边咧着嘴□□道:“小娘子,过生辰怎么能一个人呢?让本公子来陪陪你吧。哈哈!”
陆梦芸这一惊非同小可,但她还是反应敏捷,拉起玖儿的手,身形疾闪,向旁边退去两丈。
“大胆狂徒!竟敢轻薄无礼!还不快滚开!”陆梦芸俏脸一板,大声呵斥道。
“哟哟!美人生气了,不过凶起来更加好看了!来来来,让公子我抱抱。”那小白脸趋步上前张开双臂想要去搂抱陆梦芸。
陆梦芸一侧身,掌中使力往对方左肩一推,那人瞬间往后直跌出去,要不是后面一众家奴接住了他身子定然摔得不轻。
“衙内,衙内,您没事吧?”
“大胆女子,竟敢殴打我们高衙内,活腻了!”
陆梦芸怒道:“高衙内?哦!原来你就是那个为了霸占林娘子陷害林教头,全东京城最最臭名昭著的的花花太岁啊!坏事做尽竟然不思悔改,还要作恶!真以为大宋没了王法吗!”
他们这一闹腾,很快其他客人都围上来观看。
高衙内这一交摔得狼狈,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很是恼火,见她还在揭自己的丑事,忙恶狠狠道:“这好看的花果然都带刺!来啊!这女子吃了豹子胆竟敢袭击本衙内,把她绑了带回府中。”
三个家奴撸起袖子就过来捉拿陆梦芸,却被她一一撂开。这帮人见这女子竟是个会家子的,再不敢轻视,不顾廉耻,七八个大男人人围着她群起攻击。其中有两个是护院,有一点拳脚功夫,陆梦芸一时被他们缠住。玖儿还小,见此情形吓得躲在墙角大声哭喊“二叔,快来救我们!”
那高衙内见这女子有同伴,恶念顿生,对身边鹰奴下令:“放鹰去咬那小女孩,分她的心。”
那鹰奴松开秃鹰的脚链,对着玖儿一指。那恶鹰张开双翅直往玖儿头上扑去。
陆梦芸见状大惊,手下再不留情,使足十成功力,掌风凌厉震开那帮家奴,飞身回掠护住玖儿,抱着她就地滚落。饶是如此,那秃鹰的双爪已经勾住了她右肩,伸出利嘴往下啄去……
四周看客一片惊呼。
“畜生找死!”只听一声怒斥,一道青影从楼外飞掠进来,一只大手铁钳般死死扼住秃鹰的颈喉,那畜生瞬间不能动弹。来人站定身躯,对高衙内厉声喝道:“高坎!你又在作恶!”
陆梦芸转头见那人正是铁手,不觉喜道:“铁手师兄。”
铁手本在楼下与王皋叙旧,后来燃放烟花时他仰头望见陆梦芸和玖儿已在倚栏观看,心中十分高兴,便继续与好友说话。不料片刻后听得西楼起了喧哗,还隐隐有孩子的哭声,他辨出那是玖儿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好,来不及和王皋招呼,运起轻功急急跃上三楼,还好及时拿住了那正欲伤人的秃鹰。
高衙内见来人直呼其名,定睛一看,竟是神侯府中的四大名捕之一铁手,心中吃惊。但他还是故作镇静道:“原来是铁捕头啊。你……你来得正好,这女子是武功高强的江洋大盗,竟敢袭击本衙内,快快将她擒住。”
“哼!”铁手脸若冰霜,冷声道:“她是我师妹。我们一起来的,你的意思铁某也是江洋大盗,我御赐神侯府是匪窝吗!”
“啊?!她……她是铁捕头的师妹?”高衙内这下有点傻眼了,心想怎么就这么倒霉惹了他们那一窝,忙尴尬地说:“哎呀呀,那真是误会了,误会了。”他又装模作样地对着那帮家奴骂道:“谁让你们动手的!没见是神侯府的贵客吗,都眼瞎了!快给我退下!”
铁手继续怒道:“高坎,你休在这装腔作势!这一年我虽不在京中,可你做得那些好事也略知一二。今日是我师妹生辰,我不想伤人坏了她心情,你赶紧滚了。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作恶,哼!便和这畜生一般下场!”
说着他将手中秃鹰往空中一扔。那畜生略通人性知道遇上强手,普获自由便振翅飞逃。可它刚飞了没多远,铁手内力运于指尖,食指微曲作势往空中一弹,只听那鹰一声哀鸣,在夜空中炸成一个火团,瞬间烧成灰烬片片落下。
高衙内等一干人见状直吓得面无人色,屁滚尿流地逃下楼去。四周围观百姓无不鼓掌叫好。
铁手赶紧回身去看陆梦芸和玖儿。见小师妹搂着玖儿头发凌乱,衣衫也扯破了几处。他急忙问道:“小师妹,玖儿,你们怎么样?可有受伤?”
“放心!没有大碍。”陆梦芸道。
玖儿哭着扑到铁手怀中:“二叔,你可来了。那帮坏人欺负我们。”
铁手将她抱起安慰:“都怪二叔不好。玖儿乖,不哭了。身上可有哪里痛?”
“我不痛。可是姑姑的肩膀流血了。”玖儿指着陆梦芸。
铁手再仔细一看,果然,陆梦芸右肩衣衫上有血迹,他忙放下玖儿去察看她伤势,瞧着应该是被鹰爪抓伤了,还在渗血。他只觉一阵心疼,忍不住恨恨道:“这该死的畜生!”随即掏出汗巾捂住她伤口,一边又道:“我们走,得赶紧回去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