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楼下,她就看到旁边停了一辆极其骚包的银色玛莎拉蒂,一个年轻男人倚靠在车旁。
看见唐子骁站在那,苏时意不受控制地皱起眉,语气不耐。
“你怎么在这?”
唐子骁挑眉,懒洋洋开口:“你把我电话拉黑了,我这不是当面来问问你吗?”
苏时意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好笑道:“我都把你拉黑了,你还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我是怕你后悔了,”唐子骁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你最近应该都没见到殷延吧?我可听说殷老爷子和白熙最近张罗着给他安排和沈家的婚约呢。”
“怎么,你还打算执迷不悟下去?合作的事真不考虑了?”
苏时意轻笑一声,目光直直射向他,半点没被他忽悠到。
她字字珠玑:“唐子骁,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是殷延的手下败将吗?因为你永远只会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不入流的阴险办法来竞争,永远只会想方设法地去利用别人的弱点或缺陷,你这样的人,跟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区别,一辈子都只能躲在暗处偷窥。”
苏时意红唇一勾,目光不屑,也不打算掩饰:“我告诉你,少沾沾自喜了。就你,连殷延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他看不见颜色又怎样,哪怕他有再多不好,都比你这种人强一万倍,你连做他的对手都不配。你要是觉得殷延可怜,那你就太可笑了。”
闻言,唐子骁脸色一变,紧接着就又听见她冷哼一声。
“想让我帮你,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头梦去吧!”
说完这句,苏时意猛抬膝盖,狠狠朝他的胯部顶去。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
唐子骁根本没防备,一下子被她偷袭了个正着,裆部传来的剧烈痛感疼得他猛然哀嚎出声。
苏时意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恶狠狠道:“再来骚扰我,我见你一次踢你一次。”
丢下这句,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朝着公寓楼门走去。
有唐子骁这个垃圾送上门来给她出气,苏时意堆积了几天的郁气终于散了几分。
她刚抬脚走进公寓门,就看见黑暗里,一道颀长身影站在那,不知道站了多久,几乎快要与暗处的阴影融为一体。
苏时意吓了一跳,直到外面的月光照进来,映在男人深邃的面容上。
是殷延。
她顿时愣住。
明明才几天没见,可她却觉得殷延看上去竟然瘦削了些,脸部的线条更加锋利,身上的领带也有些散。
才靠近他一点,苏时意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她和唐子骁说的那些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月光隐隐绰绰地从云层的缝隙里钻出来,照亮楼道里的身影,也将殷延神情暴露无遗。
他的眸色很深,里面的情绪太晦暗隐忍,苏时意看不懂,只觉得危险。
对视了几秒,殷延忽地出声:“答应他了吗?”
他的嗓音喑哑,回荡在幽静空旷的楼道里。
苏时意没回过神:“什么?”
殷延又哑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答应他。”
苏时意动了动嘴唇,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都听见了。
她垂下眼,闷声答:“不想。”
苏时意有点不高兴。
消失了几天,音信全无,一点解释都没有,结果今天又突然跑到她家楼下撒什么酒疯。
他忽然又没头没尾地问:“出卖我之后,他答应给你什么。”
苏时意愣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钱,可我没答应。”
她撒了谎,其实不是钱。
殷延的眸色更加晦暗不清,眼底翻涌着的情绪被极力隐忍着,唇线抿得更紧。
她定定地望着他,红唇一张一合,半是赌气半是认真道:“所以你得给我更多的钱,收买我闭嘴,明白吗?”
他的喉结微动,白皙的手背隐约有青筋凸起,耳边回荡着的都是刚刚苏时意对唐子骁说的那些话。
苏时意觉得自己应该被殷延身上的酒气传染了。
自己怎么也在这胡言乱语起来了。
从他消失的这几天开始,她觉得自己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还有刚刚在唐子骁面前,她发的那一顿火,到底是为了谁。
是她自己被唐子骁缠得烦了吗?
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她不敢去面对的某些情绪。
殷延一直没说话,楼道里诡异地安静下来,出现一阵不对频的沉默。
声控灯也灭了,以至于苏时意根本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危险低沉。
“你早点回去吧,我先上去了。”
苏时意咬了咬唇,丢下这句转身就想走。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扣住手腕,他用力一扯,苏时意整个人被他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压在墙上,根本动弹不得。
紧绷着的那根线在此刻终于被某句话拉动了引擎,彻底爆发。
她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滚烫炽热的气息落下来,封住她的唇。
那阵熟悉的乌木香混合着酒气将她牢牢包裹住,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灭,月光顺着门缝倾洒进来,笼罩在两道朦胧交织的身影上,酒意在空气中蒸腾发酵,宛如一把火将苏时意的意识尽数烧着。
他含着她的唇,舌尖顶进她的齿关,随着他极尽侵略性地闯入,仿佛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苏时意被他吻得快要喘上不来气,手下意识去推他,可他的掌心慢慢滑落到她腰上,轻揉了一把。
敏感的地方被突袭,掌心炙热的温度顺着薄薄的衣料透过来,苏时意浑身一抖,整个人瞬间软下来了,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一时间,她再也感受不到别的,仅剩的感官被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尽数充盈,濡湿的唇舌,耳畔能听见的也只有他低沉撩人的喘息声。
月光时不时晃出云层,照亮他的面容,迷蒙的视线里,苏时意看清,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尽数撕碎在他眼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殷延终于缓缓离开她的唇。
等氧气终于重新填充回大脑,残存的意识回笼,苏时意才终于听见他哑着声音问。
“不给钱,人要不要?”
第33章
苏时意觉得他这句话像是一把干柴,猛地掷进火里,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还好楼道里光线昏暗,能掩饰住她烧得通红的耳根。
殷延气息有些乱,嗓音也喑哑,仿佛覆在她眼前。
嘴唇还是麻的,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过什么,凌乱又暧昧,发酵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苏时意只能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看见他的黑眸。
熟悉又陌生。
总之不像平时的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时意才慢慢平复了呼吸,才小声开口问:“你..要不要上去坐会,等司机来接你....”
然而十分钟后,她就深深为自己说出这句话感到后悔。
刚亲完,她就邀请他上楼来她家里?
怎么听都像是她意图不轨....
就在她刚开口准备试图补救时,就被殷延干脆利落地打断:“好。”
“........”
这反应速度简直不像喝醉的人好吧?
*
苏时意最近这几天一直很忙,家里也没什么时间收拾,客厅的茶几上堆放的全都是各种资料,沙发上的抱枕也没来得及整理。
她草草收拾了下,殷延也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熟练得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苏时意家的沙发不大,他往上一坐,立刻就感觉沙发拥挤了不少,尤其是他还穿着衬衫西裤,更显得格格不入。
殷延被她沙发上堆着的一个荷包蛋抱枕吸引视线,随手拿起来。
苏时意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个荷包蛋,玩得好像还有点不亦乐乎的样子,觉得他今天可能真的醉得不清,且毫无理智可言。
“你今天应酬到底喝了多少?”
殷延淡淡道:“没多少。”
其实他今天没应酬。
殷延把抱枕放在旁边,抬手揉了揉眉骨,大概觉得领带系得难受,抬手又将领带扯松了些,姿态多了几分闲散随意,目光也恢复了丝往日的清明。
好像跟刚才在楼下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想起刚刚那个突然而至,霸道至极的强吻,苏时意的脸隐隐又有了发烫的趋势。
苏时意眨眨眼,想到什么,又问他:“那你吃晚饭了吗?”
“没。”
果然。
苏时意立刻说:“那我去给你热点粥吧。”
她今天早上准备前给自己煮了点白粥,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这会儿从冰箱里拿出来,热热就能喝了。
苏时意端着粥回来,就看见殷延正坐在茶几边上,手里拿着桌面上散乱的资料在看。
那是苏时意最近整理的,苏氏集团,还有她搜集到的一些最近沈慕舟经手的项目资料。
苏氏集团是上市公司,典型的股份制,并非苏政华一人独大,董事会里的股东
苏时意原本想要通过私下不被苏政华他们察觉的方式收购苏家近一半的股票,可将近一个月过去,进展微乎其微。
她原本的计划是,推动拾遗新品上市和暗中收购苏氏集团的过程可以同时进行,可现在,不仅她收购股份的进程遇到瓶颈,沈慕舟背地里搞的小动作她还没查清。
经过这几天她让人搜集到的资料来看,沈慕舟这两年的确一直在从苏氏集团不间断地挪用公款,但他的钱都用到哪去了,苏时意还没查到。
殷延把文件放回桌上,一针见血地问:“你在想办法收购散户的股份?”
苏时意惊讶了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来她的目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他可是殷延啊。
她把碗放在茶几上,顺势蹲在他腿边,开始认真求教:“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效率太慢。”
殷延瞥了她一眼,又靠回沙发上,镜片后的眸光重新变得清冷。
“把敌人变成朋友,想办法把董事会变成你自己的人,拿到足够多的话投票权。”
苏时意出神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又在教她了。
集团里的董事会在影响公司重大决策上有很大的作用力,包括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管理层的人选等等。上次苏时意把沈慕舟从项目经理的位子上拉下来,利用的就是董事会众人这些日子来对沈慕舟的不满。
可这和她想要拿下苏氏集团还是不一样的,后者的难度显然更高,能让那些老家伙们支持她一个小丫头上位,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苏时意有点茫然:“可董事会里大多数人都是跟了苏政华很久的.....”
殷延言简意赅地打断她:“以利相交,利尽则散。”
苏时意愣了下,又细细去琢磨殷延说的这句话。
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又过得太快,让她没来得及抓住。
就在她似懂非懂时,就又听见殷延沉声道:“他们愿意追随苏政华,是因为他们觉得苏政华能给他们带来持续稳定的利益。一旦他们发现,这层利益关系早就不像从前那样牢靠,他们还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他吗?”
他这样一说完,苏时意瞬间像是被什么灵光击中。
殷延这是在教她...挑拨离间?
如果她能按照殷延说的,离间董事会里一半的成员,让他们不再信任苏政华,最后排除异己,彻底吞下苏氏。
她眨眨眼,又急忙追问:“那如果苏政华那边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真的证据呢?”
殷延嗓音漫不经心:“真真假假,重要吗?”
苏时意明白他的意思了,终于忍不住弯起唇:“你这人怎么这么损啊....”
他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教你还教出错了?”
在商言商,商场上的交锋本来就不仅仅是明面上的交战,更多的是两方心理层面的博弈。
苏时意仰着脸看他,手指在他袖口轻轻扯了下,小声说:“那你以后多教教我呗.....”
其实苏时意对投资这方面一直挺有兴趣的,等她把拾遗这边做好了,有了苏氏集团做基础,下一步计划就是自己翻身当资本,投资别人,而不是一直给别人打工,被资本家们拿捏生死。
而整个北城,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老师了。
她说这话时嗓音又轻又软,米粥的香气在空气中蒸腾氤氲,她的眼睛也被家里暖黄的光映得湿漉漉的。
殷延忽然又想起刚才她面对唐子骁时候的样子。
说踢就踢,惨叫声让人听着都疼。
而现在呢。
像收起了利爪的猫,乖乖蜷在他身边,看着比十一好摸。
心口微动了下,殷延往后靠了靠,目光慢条斯理地划过她依然有些红肿的唇,才低声问:“学费怎么付?”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回荡在静谧的客厅里,充满了暗示性和蛊惑意味,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苏时意一怔,随着他的视线,刚才唇瓣那阵酥麻的感觉再度成片泛滥开来,像是过了电一般颤栗起来。
她的呼吸下意识屏紧,脑子里又蹦出刚才在楼道里的画面,喉咙忽然开始有点发干。
殷延却没打算放过她,目光依然直勾勾地看着苏时意,眼里染着醉意,也有星星点点的笑意。
“嗯?说话。”
让她说什么?rou偿交学费吗?
脑补了一下画面,热意再一次从背脊蒸腾,血液迅速涌到大脑。
就在苏时意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殷延终于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手机。
是许恒瑞的电话,车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殷延只好站起身,拎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
苏时意心里终于暗暗松下一口气,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