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陷阱——木羽愿
时间:2022-07-11 07:42:04

 
 
第39章 
  下午,拾遗香水办公室内,苏时意正坐在电脑前研究苏氏集团的报表。
  她要把苏政华财报造假的证据都一一整理出来,在下周的股东大会之前举报。但整理举报这种事她是第一次做,而且苏时意不是金融专业出身,做起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这时,小七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探出头来,笑眯眯的。
  “时意姐,外面有人找。”
  会客室里,苏时意看着面前的陌生男人,疑惑道:“请问您是....”
  男人一身西装笔挺,夹着公文包,冲她微笑问好:“你好苏小姐,我是殷氏集团首席律师徐威,是殷总让我过来的。我还带来了国内最专业的审计团队,来协助您一起整理财务数据。有任何需求您都可以告诉我。”
  闻言,苏时意微愣了下。
  徐威她听说过,国内最顶尖的律师,每小时的咨询费贵到令人咂舌。
  是殷延把人调过来的,供她随便差使。
  他连这层也替她想到了。
  殷延知道她要做什么,所以他给她提供了最有力的支持,让她可以大胆地放手去做。
  这是苏时意第一次生出这样奇妙的感觉。
  她好像...有人可以依靠。
  “您放心苏小姐,像证监会和税务局提交举报的后续我会负责帮您处理好,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可以出结果。股东大会您可以照常进行。”
  苏时意回过神,冲他笑了下,“辛苦你了徐律师。”
  “没事,应该的。”
  *
  洛杉矶时间下午五点半。
  处理完工作,殷延从酒店里走出来,点开和苏时意的聊天框。
  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睡觉。
  下意识的,他又顺手点开苏时意的朋友圈。
  有转发的拾遗香水的公众号推文,也有她平时自己的生活照,其中最多的风景照,就是海边。
  她的朋友圈背景也是一样。
  她很喜欢海。
  半岛酒店门口,几个外国人走出来,为首金发碧眼的男人用英语主动问殷延。
  “殷总,一会儿的酒局,一起来吧?”
  殷延收起手机,用流利的英文回:“抱歉,我等会可能有些事。”
  他思索了下,又问:“请问这附近景色最好的海边在哪?”
  “景色好的海边啊,有一个看日落很不错的地方,只不过开车过去可能要三四个小时。”
  男人一听殷延这么问,心里瞬间了然,调笑着问:“殷总是想拍照片给女朋友看吧,这次过来怎么没把女朋友一起带过来?”
  听见女朋友三个字,殷延抬了抬眉梢,神情柔和几分:“她有工作,下次吧。”
  一旁,沈宜宁站在合作方身边,听到殷延并没否认女朋友那个称呼,目光更是有一瞬间的碎裂,怔怔地看着男人英俊的侧脸。
  他竟然要为了苏时意抛下工作应酬,开三四个小时的车去海边,就只是为了给她拍几张照片吗?
  她这一趟专程推了国内的工作来到洛杉矶,就是为了能和殷延多一点相处的机会。
  可直到现在,几天了,她连一点接近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犹豫片刻,沈宜宁咬紧唇,鼓起勇气,快步上前叫住他。
  “殷总,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殷延脚步停下,转过身。
  沈宜宁深吸一口气,“殷伯父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比起苏时意,我才是对你来说更合适的选择。我们家世相当,我可以成为你事业上最好的助力。”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我们结婚之后,我不会干涉太多。”
  沈宜宁心里想的一直很清楚,商业联姻而已,她只要殷太太的头衔。
  包括她自己的父亲,在外面也是情人无数,有权有势的男人这样再正常不过,沈宜宁见惯了。所以哪怕殷延想把苏时意当情人养在外面,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殷延下意识蹙了蹙眉。
  沉吟片刻,他终于淡声开口:“沈小姐,你没有必要这样自降身价,而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话音落下,沈宜宁一怔。
  几秒后,她才慢慢理解过来他的话。
  他的意思是,她应该拥有一段忠贞不渝的婚姻,而不是为了嫁给他,就去被迫容忍那些本就是错误的行为。
  他没有任何婚内出轨的打算,也没有考虑过用联姻这种手段稳固事业。
  他想要的,好像只有苏时意一个。
  殷延抬眼看向她,嗓音冷淡。
  “别侮辱你自己,也别侮辱了她。”
  想到什么,殷延又停下脚步。
  沈宜宁听见他低缓的嗓音从前方传过来。
  “还有,合不合适,是我说了算。”
  *
  次日早上九点,北城。
  苏时意还窝在被子里睡觉,就被床边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伸出一只手臂够到手机,拿到眼前。
  是殷延打来的视频通话。
  苏时意懵了一下,立马从被窝里坐起,整个人都清醒了。
  大早上的,他给她打视频电话干嘛?
  苏时意没接,第一反应就是跑到洗手间照镜子,顺了顺自己乱成一团鸡窝的头发,确保自己的形象不算太糟。
  然后才爬回床上,接通视频。
  电话接通,殷延垂眸看着屏幕里的人。
  她应该是刚睡醒,没化妆,五官看着比平时更素净,下巴尖尖的,皮肤依旧很白,眼睛还半眯着,睡衣的领口有些大,露出她白皙精致的锁骨来,整个人倦得像猫似的。
  看得他心口一软。
  “伤口按时换药了吗?”
  这一问,苏时意才想起自己忘了,工作太忙,她忙着忙着就忘了这事,回家倒头就睡。
  看见她的表情,殷延就猜到答案了。
  他不容置喙道:“起来换药。”
  昨天她打秦芝的时候没收力道,伤口渗出的血全都浸在了纱布上。苏时意把手机随手一放,镜头一晃而过,被他看到了。
  殷延脸色微沉,“手怎么回事?”
  苏时意连忙将摄像头换了个角度,“没什么事,就是昨晚打狗来着,忘记用另一只手了。”
  察觉到电话里的气压忽然低下来,她张了张唇,连忙又出声解释:“我下次肯定会小心的,昨天那是意外。”
  对面没说话,苏时意心里咯噔一声,又小声试探:“殷延?”
  几秒之后,殷延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终于无奈开口:“苏时意,你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点心。”
  她的指尖纠着被子,小声嘟囔:“你怎么说话像我爸似的.....”
  当然,苏时意的这话只是一个比喻,苏政华从没像个父亲一样关心过她。
  心口刚泛起一阵酸涩,苏时意就又听见他慢悠悠道:“你要是想这么叫,也可以。”
  “........”
  谁要叫他爸爸啊!!
  苏时意耳根红透了,嘴上不认输地道:“你心疼的话就直说....”
  话未说完,就被他淡声打断:“嗯,我心疼。”
  苏时意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他突然这么直接。
  三秒后,她回过神来,耳根瞬间升腾起一阵热意。
  隔着手机屏幕,她对上殷延的视线。
  他的眼眸黑沉,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现在似乎人在外面,隔着一层镜片,有橙黄色的光缀在他的眼底,摇曳晃动着。
  视线交汇,仿佛有什么情绪在这一刻的对视中无声流淌着。
  片刻,他又开口:“再有下次,就把你绑起来。”
  殷延说这话时的语气漫不经心,却让人无法怀疑他话里的可信度。
  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苏时意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下。
  她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轻咳了声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哪啊?”
  他似笑非笑:“你猜。”
  下一刻,殷延又说:“苏时意,抬头。”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应他的话抬头看向手机屏幕。
  顿时,苏时意愣住了。
  屏幕上,岸边空旷,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日界线和海平面碰撞在一起,像是有一桶橙黄色的颜料被打翻,碧蓝澄澈的海水滚滚而来,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击出细白的泡沫。
  苏时意很喜欢看海。
  和想养狗的愿望差不多,小时候放暑假的时候,总能听见同学说去海边玩。
  她也很想去看看海,可孟锦书的身体不好,没人能带她去。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
  看着浪花一朵朵地拍打在礁石上,生生不息,从不停歇时,就会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治愈感。
  哪怕隔着屏幕,却依然给她一种身临其境的震撼感。
  看着手机里神情怔然的苏时意,殷延的唇角勾了勾。
  以前他从来没干过类似这样沉没成本极高的事。
  开三四个小时的车,推掉工作应酬,只为了让她看一眼日落时的海边。
  但是现在,他忽然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用投资理论的成本和回报来计量。
  殷延敛下眸,问:“喜欢吗?”
  她眼睫颤了下,轻声答:“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
  挂掉电话之后的半个小时,苏时意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被下蛊了。
  不然为什么半个小时过去了,她的心跳还是那么快。
  就在这时,手中握着的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
  苏时意摸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号码。
  她蹙起眉,还是接通电话。
  紧接着,就听见那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和记忆里的慢慢重叠,撕开那段鲜血淋漓的记忆。
  “请问,是苏时意吗?”
  苏时意动作一僵。
  “我是白熙,今天有空的话,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
  *
  咖啡厅最隐秘的角落里,苏时意握着咖啡杯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收紧。
  几年没见,白熙的容貌变化不大,却肉眼可见的显出了几分年龄感,和曾经那个温婉年轻的女人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你真的长大了。”
  看着对面坐着的苏时意,白熙苦笑了下,“阿延身边的那个女人,果然是你。”
  苏时意看着她,只觉得讽刺。
  她勾起唇,眼里的恨意怎么都无法掩饰。
  “白熙,这些年,你还睡得好觉吗?”
  第一次见到白熙,是在苏时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的孟锦书刚刚住进医院,诊断出癌症,日复一日地化疗,虽然痛苦,但为了她,母亲还是咬牙坚持着。
  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没什么人来看过她们母女,大概是害怕她们借钱,没人想来填这个无底洞。
  直到有一天,病房里突然来了一个美丽又气质的女人。
  她穿着大衣,拎着名牌包,笑起来时温婉又大方,一看就知道是出身极好,和母亲的病入膏肓全然不同。
  她替她们交上了半年的住院费,每天来时都会给苏时意带精致的蛋糕点心,还会笑着去摸她的头。
  后来,苏时意才知道,白熙是母亲年轻时的挚友。
  因为白煦的出现,长年累月住院带来的经济压力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日渐增多。
  有一天,苏时意放学之后回到医院,白熙正好在里面。
  病房的门开了一条小缝,苏时意看见,母亲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应该是被护士推去化疗了。
  而白熙的手里拿着母亲平日记录香料配方的本子,翻看了几眼后,她就把本子放回了原处。
  那时候的苏时意并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又或者是,她被白熙那副美丽大方的面庞欺骗得太深。
  不仅是她没有想到,母亲也没有想到,白熙这样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也会做出盗窃配方这样卑鄙无耻的事。
  又或许说,从一开始,白熙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孟锦书的香水配方。
  她利用了孟锦书的信任,毫不犹豫地盗取了别人半生的心血,冠上自己的名字,名利双收。
  那天应该是苏时意最恨自己的一天。
  她花了半个月零花钱买来的那瓶香水,竟然成了母亲的催命符。
  苏时意至今都忘不了,那天,母亲倒在病床上,大滩大滩的血渍染红了雪白的床单,血腥味覆盖了香水的淡香,吵吵嚷嚷的医院里,她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一遍遍祈祷,祈祷孟锦书不要离开。
  白熙欺骗了她们的信任,偷走了母亲呕心沥血的成果,用孟锦书研制出来的那瓶绿意,名誉双收,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能不恨呢。
  白熙可以风光无限,孟锦书却只能整日躺在病床上。
  这太不公平。
  她要把拾遗香水做到最好,要告诉全世界,白熙到底对她们母女做过什么。
  而殷延,是被白熙抚养长大的,应当继承了她很多的期望和心血吧。
  既然白熙可以利用孟锦书的信任和感情得到一切,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利用白熙亲手培养出来的殷延,毁掉白熙所有偷来的一切。
  一开始她害怕见到白熙,是因为害怕白熙太快猜到她接近殷延的目的。
  时至今日,什么也瞒不住了,也没必要再去藏。
  所有的恩怨都摊开在了明面上,而苏时意,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气氛陷入一阵死寂,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有很多事,早就成了此生都解不开的结,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
  白熙闭了闭眼,嗓音疲惫而无力:“你刻意接近殷延,是想借殷延的手让我身败名裂,替孟锦书报仇,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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