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差·揽月明——别四为
时间:2022-07-12 07:06:10

  郁温一愣,“什么意思?”
  向芹露出一个不太符合她人设的笑容,有点苦,有点僵硬,又有几分释然。
  她说:“其实我们也不熟,你走以后大家就没什么心情凑一起玩了,后来学习压力上来,课下基本连话都没时间说,吃饭也都是匆匆吃完,最后干脆连饭都不在一起吃了。”
  没等郁温问原因,向芹自顾自地说:“因为吃不到一块去,话题也聊不到一块去,老爷你也知道,爱学,也就周武鸣和我还算维持原样吧,后来……”
  她顿了下,才继续说:“后来高考,大家考得参差不齐,去的城市天南海北,更别提联系了,实话跟你说,大学四年,我和高卞杨姜他们都没见过面,也就偶尔和老爷周武鸣吃顿饭。”
  再后来,连老爷和周武鸣都凑不齐了。
  上学的时候一起吃了上千顿饭的人,毕了业,一年都凑不到一起一回。那个时候,人生的进度条被框在“校园”里,进度再快也走不出高中,进度再慢,也离不开高中。
  可是毕了业就不一样了,每个人脚步不同,进程便迅速拉开距离,你还在为了论文发愁焦虑时,有人已经保研了,你为了三千块钱的工资上半年在这个公司下半年在那个公司,别人已经开始创业了。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散了。
  没人刻意要散,只是长大就是如此。
  “相对来说联系密切的,也就步总和高卞了吧,”向芹说着一笑,“倒是没想到哈,以前总觉得他们俩家境天壤之别,以为出了校门就互相不搭理了,没想到一路走到最后,他们俩还是一个圈子的人。”
  郁温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她这些年没什么特别固定的朋友,基本去一个城市认识几个人,再去下一个城市后大家就默认不来往了。
  所以后来发现向芹他们毕业那么多年仍然有一个群时,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很高兴的。
  高兴这些朋友,仍然在原地。
  高兴她回过头,还能看一看故人。
  她垂眸,无声。
  向芹这时开口,说:“是步总。”
  郁温看向她。
  向芹笑笑,说:“是步总,他公司渐渐稳步发展后,大概是有了闲时间,有事没事会喊我们一起吃顿饭,你知道嘛,我们工作都一般,平时去不了什么特别有意思的餐厅,所以步总每次一喊,我们就去蹭个桌角,久而久之,大家就又都聚一起了。”
  郁温忽然有些眼眶发胀,她仓促垂眸,敛下眸中波澜。
  向芹一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还当他是真的惦记我们,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郁温眨眼,也弯唇一笑。
  “他高中就喜欢你了吧?”向芹忽然问。
  郁温答的是:“我也喜欢他。”
  向芹一愣,随后似是陷入回忆一般,好久才说一句:“是啊,挺明显的。”
  她又说:“真好。”
  郁温犹豫了下,问:“你和周武鸣……”
  “没在一起。”向芹笑说。
  “为什么?”郁温问。
  “不知道啊,”向芹说,“可能他太墨迹了吧,再加上中间有两年没联系,再聚一起,就感觉那些事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你们现在?”郁温记得向芹和周武鸣现在都是单身。
  “现在也没什么,就平时偶尔聊聊天吧,都挺忙的,”向芹说,“再说吧。”
  感情这种事,任何局外人都没办法掺和一脚,郁温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向芹约下一次见面,然后在回家的时候通知了群里其他人。
  中午郁温和向芹一起吃的饭,吃完饭向芹还有事就先走了,郁温跟着赵青叶在店里忙了一会儿才回爷爷那儿。
  爷爷在睡午觉,家里只有两只猫在客厅瘫着,见到她一个接着一个全凑上来。
  郁温无处可去,就也回屋睡了。
  她睡在步西岸房间里。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她一睁眼,步西岸就在旁边坐着,她愣了一下看向窗外,天色不算晚,她问:“你下班了?”
  步西岸把手里的猫放下,靠坐在床头,问她:“饿不饿?”
  郁温有点犯懒地往步西岸肚子上躺,她也像一只猫,含糊道:“还行。”
  步西岸唇角淡笑,抬手一下一下捋她的头发,“头发长了。”
  郁温“嗯”一声说:“是有点长,过两天剪一下。”
  步西岸问:“热?”
  郁温:“也不是吧,就是习惯了。”
  步西岸五指伸到郁温发根处,轻轻揉摁。
  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却意外得很和谐。
  忽然,郁温手机响了,她看到是护工打来的,连忙接通,却不想接通以后电话那头是周芊。
  郁温怔了怔,唤了一声:“妈。”
  周芊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啊,乖乖。”
  没等郁温追问,周芊又不清醒了。
  郁温想了很久,周芊对不起她什么呢?
  或许是觉得身为母亲,这些年却让女儿一个人奔波,心有愧疚,或者是,她意识到了自己那么多年有意无意引导女儿,差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很多或许。
  具体是哪一个,大概还要等周芊下一次清醒才知道。
  但是没关系,现在他们有很多时间,未来那么长,总要一步一步走。
  “端菜了。”厨房里周姨喊了一声。
  步西岸起身,郁温说:“我跟你一起去。”
  俩人走进厨房,步西岸负责端体积大的,他走去客厅后,郁温在旁边等周姨盛下一道菜,周姨调侃她:“之前爷爷问兰兰你和步西岸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兰兰说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假的吧。”
  她又问:“哎,姨问你,你们到底什么在一起的?跟姨说实话。”
  郁温笑着提醒:“要糊了。”
  周姨“哎呀”一声,连忙盛菜,盛完才嗔了郁温一眼,“不想说就不说,还不好意思上了。”
  郁温哭笑不得,“没有,刚刚真要糊了。”
  周姨“哦”一声,“那你们什么时候谈的?”
  郁温一笑,说:“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
  “周姨,我们现在没在谈恋爱了。
  “我们在过日子。”
  说完,她端着菜出去了。
  在厨房门口和步西岸相遇,步西岸伸手去接,她躲开:“这才多重。”
  步西岸挑眉,“那么牛。”
  郁温轻轻“哼”了一声。
  步西岸笑着跟上。
  远处金乌西坠,光似流沙,从天边起始,蔓延整个城市。
  等光渐渐逝去,一轮圆月悄然高挂。
  然而纵使无光,纵使月亮不亮,它也终将皎洁,永悬不落。
 
 
第三十五章 
  郁温最后还是找了一个做新闻的工作,她的履历还算丰富,但是没有正儿八经的坐班经验,实习工资只开到了八千。
  兰兰听说后觉得还不错,托脸说:“我毕业实习能拿那么多也不错了。”
  步西岸闻声说:“应届生只拿百分之八十。”
  正规公司实习期间也是要缴纳五险一金,七七八八扣完到手只有六千多,兰兰一算,心想这要买套房得攒到何年何月,最终还是决定先在家里赖两三年。
  郁温想想现在的行情,建议道:“你不是玩无人机吗?开个账号做自媒体也行,慢慢攒点人气,未来拿广告费,要比吃死工资强一些。”
  兰兰离毕业还有两年,未来考不考研还不一定,但是郁温提了,她也放在了心上,最后实在决定和步逢生一起搞一个。
  郁温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叫步逢生,步这个姓氏很少,郁温难免会想歪,问出真相以后,哪怕心里已经有了铺垫还是没忍住吃惊。
  “你哥知道吗?”
  兰兰露出心虚的笑,“不知道啊。”
  “你这……”郁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兰兰叹气,“其实我和他认识好多年了,小学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身体不好嘛,很瘦,学校老有人欺负他,有一次被我看见就帮了一把,结果这人跟他狗皮膏药一样黏了我那么多年。”
  “那他那个时候知道你哥是谁吗?”郁温问。
  “知道,”兰兰叹气,“他爸爸对他不是特别好,就是有点pua你知道吧,总爱在他跟前提我哥,说他大儿子多厉害多厉害,他多没本事什么的,我就很烦,合着我哥现在厉害你看眼里了,以前不还是没管没问过,恶心。”
  不知为什么,这话一出,郁温忽然就理解兰兰的心态了,大概是从步逢生身上看到了步西岸从前的身影,这么多年,兰兰一直是被照顾的那个,在她眼里,自己明明是个累赘,步西岸却是总在牺牲的那个。
  如今有了可以弥补的机会,她会忍不住靠近,以此慰藉自我。
  “不过他没长歪,也没嫉妒我哥什么的,对我很好,也很崇拜我哥,就这还想着毕业以后去我哥公司呢,我觉得到时候我得给我哥跪下。”
  郁温笑,“不至于。”
  兰兰叹气,小心翼翼问:“嫂子,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郁温没回答,只说:“只要不是太过分,你哥不会过问你的交友圈的。”
  “话是这么说……”兰兰撅了噘嘴,“反正我挺心虚的。”
  说完她又问郁温,“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吗?”
  郁温摇头,“你跟我不一样。”
  “为什么?”兰兰问。
  郁温说:“虽然你和你哥是家人,但是以后你也会成家,会有新的家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可能未来你们会变成亲人。
  “但是我不是。”
  “我是你哥,”郁温顿了下,笑着说,“我是你哥要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她不会因为心疼过去的他,而去对像他的人好。
  她无法插手别人对他过去造成的偏见和伤害,但是别人对他偏见一分,她就会对他偏爱十分。
  她不会再让他受委屈的。
  或许是和兰兰聊了会儿,晚上看到步西岸的时候,郁温总是忍不住看他,反复几次就被步西岸抓了正着。
  被抓住她也没躲,反而更加坦然地盯。
  家里人都在,她那么直勾勾,弄得步西岸反而有点别扭,他坐在她旁边,伸手勾她的手指,郁温反手抓住他的手握住。
  两个人都陪爷爷喝了酒,掌心温度很高,热得想着火。
  饭后两个人出去散步,郁温不停地叫步西岸的名字,“步西岸?步西岸?”
  叫快了以后就发现有点像不咸,她笑问:“你不咸,甜吗?甜甜?”
  步西岸听到这两个字,没忍住一把把她拽怀里,垂眸说:“招我做什么?”
  郁温看他这样,忽然有点想笑。
  人人眼中的拽哥,在她这里又是掉泪又是耳红的,会不会撒娇啊?
  她伸手捏住步西岸的脸,“甜甜,来撒个娇。”
  步西岸眼眸一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郁温露出的眼睛比头顶的月亮都弯。
  晚上爷爷没让郁温回家,郁温以为自己还要睡在步西岸的屋里,没想到刚洗完澡出来就被步西岸捞去了后面的新房。
  爷爷和兰兰都在,她不敢动作太大,任由步西岸抱着她,说:“干嘛?”
  步西岸面无表情,“洞房。”
  “哦,”郁温唇边忍笑,伸手捏住步西岸的耳垂,“你耳朵红了。”
  步西岸忍无可忍,动作有些粗暴地打开门,郁温笑着回头,很巧,一眼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照片,她愣住。
  照片是十二年前他们吃烧烤那次,小炮给他们照的全家福,她想过他会一直留着,却没想到他会就那么摆在新房里。
  就好像,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婚房一样。
  步西岸把她放在床上,郁温伸手去拿照片,步西岸抓住她的手,“我人在这,拿照片做什么?”
  郁温眼圈有点红,却在笑,“步西岸,你在吃醋吗?”
  步西岸蹲在她面前,低着头摆弄她的手指,没一会儿,下巴放在她膝盖上。
  他说:“不是,我在委屈。”
  郁温一眨眼,眼泪落在步西岸头发里,她手指穿进他发丝里,好久才说一句:“对不起。”
  步西岸:“嗯,原谅你了。”
  郁温笑,“谢谢步总大人大量。”
  步西岸起身,坐到旁边,“也没那么大量。”
  郁温笑着看他。
  步西岸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郁温却笑出了声,她忍不住扑向步西岸,把他压到床上,揉他的脸,笑说:“甜甜好可爱啊。”
  步西岸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郁温才正儿八经观察这屋里的装潢,房间很大,和那些商品房不一样,旁边支得有一台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
  郁温好奇走过去,边走边问:“你还写毛笔字啊。”
  步西岸跟在她身后说:“练字。”
  郁温想起他以前的字,带着调侃意味问他:“你现在字好看了?”
  步西岸倒是不谦虚,“还不错。”
  郁温长长“哦”一声,有点阴阳怪气,“所以现在不写钢笔字了是吧?”
  步西岸唇边淡笑,从她身后抱住她,“钢笔也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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