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不是食物过敏。
池矜月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再胡闹给他做蔬菜类的东西。
“那这样,”池矜月拿出一瓣橘子:“我吃一半,你吃一半。”
韩颂之垂眸。
小姑娘微微仰着头,白皙的指尖掐着一块橘瓣,橘瓣已然一半进入她的口中,贝齿轻轻咬住,橘瓣中间冒出汁水。
阳台落地灯昏黄的灯光更衬得她白皙可爱,丹凤眼中光晕流转。
本来是他最讨厌的食物,但此刻又莫名想吃。
他微微倾下身,拨开她捏着橘瓣的指尖,刚要咬上,橘瓣就被小姑娘吞下。
她紧紧盯着他,眼睛水光粼粼,像是漂亮的星星,没一丝惧怕,反倒是有些挑衅的意味。
他微微勾唇,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吻顺势重重地落在她的唇瓣。
小姑娘似乎是没想到,眼睛睁得极大。
他用手掌轻轻蒙上了她的眼,哑声说:“闭眼。”
唇齿交缠,橘子的香味蔓延开来,小姑娘快被吻得喘不上气,忙用手推开他:“不行,我不行了。”
韩颂之不虞地啧了声:“怎么没有一点进步。”
说完,他附在池矜月耳边,声音极轻:“很甜。”
池矜月整张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有些不甘心,又伸手搂住韩颂之的脖颈,踮脚吻了上去:
“谢谢,你也很甜。”
似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低笑,池矜月很快感受到一双微微带着凉意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脚快要站不稳,她落入了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松木香气充斥着鼻尖。
意识消散之际,池矜月推了下面前的男人:“我才洗过澡。”
“那就再陪我洗一遍。”
作者有话说:
捂脸
第6章 、第六首诗
清晨七点,池矜月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她费力地睁开仿若千斤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见昨晚和她闹到五点的韩颂之。
他正低着头扣袖扣,黑色碎发散落在额前,微微敛去清冷眉眼。
注意到池矜月醒来,他淡声问:“醒了?”
池矜月瞥了眼尚还蒙蒙亮的天色,又将被子向上拉了拉:“起这么早干嘛?”
她平日里其实不和韩颂之住在雾青湾,一般情况下她住在和雾青湾在两个极端的玫瑰湾。
原因无他,第一是她想永远保持女神的样子出现在韩颂之面前。
第二,她平日里不拘小节,房间总是比较“温馨”,而韩颂之有很重的洁癖,她怕韩颂之把她从雾青湾赶出去。
韩颂之随意抽了条领带,又垂眸看了眼腕表:
“不早,七点半。”
“......”
七点半出门打工,池矜月愿称韩颂之为史上最敬业打工人。
注意到韩颂之在系领带,池矜月将身上从床上支起来,托着腮欣赏美人穿衣这一幕。
宽肩、窄腰、长腿......她觉得下一秒口水就要流下来。
不过......池矜月皱眉,这衬衫和领带的搭配也太过奇怪了。
深蓝色衬衫配上蓝黑色领带,怎么看怎么奇怪。
池矜月不是能忍住内心想法的人,她打了个哈欠出了被窝,决定履行一下做女朋友的义务:
“你衬衫和领带的搭配也太奇怪了,我帮你挑一件衬衫。”
说完,她光着脚走进衣帽间。
各色的衬衫按照颜色深浅用衣架依次挂着,下方裤架上摆着相对应的西裤。
白皙修长的指尖依次抚过各色衬衫,池矜月光着脚走到衣帽间角落。
灯光亮起,那儿挂着一件蓝色的体恤,A家的,很多年前的款式了,在这整个衣帽间都显得格格不入。
她立住脚步,指尖搭在那件体恤上,神情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这件体恤她也有一件,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了。
池矜月记得很清楚。
那天是韩颂之生日,他的生日是她求了班长很久才在联络簿册上看见的。
高三时每两周才放一天完整的假,池矜月忍痛放弃了和梨枝出去玩的机会,选择去商场帮韩颂之挑礼物。
站在商场里时,池矜月觉得,给韩颂之挑礼物真的很困难。
韩颂之自卑又自傲,太贵了担心他不收又嘲讽她大小姐,太便宜了又担心他觉得没心意。
最后在商场里站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挑到。
傍晚梨枝给她打电话说挑几件体恤,下次可以野餐的时候穿闺蜜装。宁臣站在旁边也插嘴,说再帮他和林沐也买两件。
“行,就你们事儿多。”池矜月笑骂,挂了电话。
转身去离自己最近的服装店拿了同款体恤,她和梨枝穿粉色的,林沐和宁臣穿蓝色的。
体恤大概是七千元一件,四件也才两万八,对池矜月来说不算特别昂贵。
走出商场时,恰好撞上了个手拿咖啡的女士,咖啡倾倒,撒得池矜月一身都是。
白色体恤染上咖啡印,池矜月便不想要了。她走到卫生间换下染上咖啡渍的体恤,换上刚买的那件粉色体恤回了学校。
她赶到教室的时候晚自习刚打铃,她踩着打铃的点将体恤送给梨枝他们。
林沐大概是很喜欢那件体恤,当时就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去卫生间换上那件蓝色体恤。
高中他们班的同学都是爱起哄的类型,林沐穿着蓝色体恤进班时,原先安静的教室里立刻传来一阵低声碎语。
但池矜月不太在意,这种事清者自清,自己知道不是就行了。
晚自习下课后,她走到韩颂之桌前,随手在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真诚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顺便递给他自己制作的生日贺卡,还有一瓶彩墨。
那瓶彩墨是她花了好几天自己调的,浅蓝色带着细细碎碎的细闪,漂亮又独一无二。
“这瓶彩墨啊......”池矜月非常自豪地介绍着,她觉得韩颂之肯定会特别感动。
谁知少年伸手拿起那瓶墨水,彩墨瓶在白皙的手指间转了一圈,少年的唇角勾勒出几分嘲讽的笑,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或许这瓶墨水值十块钱?”
“不是啊,”池矜月有些气恼自己的心意被用钱衡量:“这是我自己调的啊,花了很长时间的。”
“是么,”少年不为所动,随手将那瓶彩墨丢进垃圾桶:“可是我不喜欢。”
眼睁睁看着心意被丢进垃圾桶,池矜月快气死了,她一把将韩颂之桌面上的东西扫在地上:
“韩颂之,我真的很讨厌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韩颂之抬眼,唇角勾着笑眸中却冰冷一片:
“求之不得,别再缠着我。”
如他所愿,池矜月没再缠着他,韩颂之反倒是示好了几次。
后来她仔细回想这件事,觉得可能是韩颂之吃醋了。
却又在下一秒觉得可笑,有谁会因为一件体恤吃醋呢,尤其还是韩颂之。
又有一片灯光亮起,脚步声不断向她靠近,池矜月清醒过来。
她将那件蓝色体恤从架子上取下,转身看韩颂之,状似无意般问道:“这件体恤我也有一件,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了。”
说完,她紧紧盯着韩颂之,生怕错过他脸上哪怕一分表情变化。
可惜的是,韩颂之神情并无半分波动,他拿过池矜月手上的体恤,随手丢进垃圾桶,语调散漫:
“是么,挺巧的。大学哪个小摊上买的吧,假的。”
池矜月那件是在高中买的。
她笑笑,又想起体恤柔软的触感和精致的刺绣:“应该也还挺贵的,那我摸着算顶配A货了。”
“大概吧,太久了记不清了,”韩颂之皱眉,明显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我挑好了,走吧。”
“行。”池矜月很自然地上前搂住韩颂之的手臂。
韩颂之视线下移,看见池矜月光裸着的脚。
他皱眉:“你怎么不穿拖鞋?”
“不喜欢穿,”看着韩颂之认真的表情,池矜月忍不住就想逗他:“你心疼我啊,那就背我。”
“......不背。”韩颂之语气又冷又硬邦邦的。
“那我感冒了就会传染给你,所以你必须背我。”池矜月理所当然地说。
这是什么鬼逻辑。
“首先,你不是林黛玉,在有地暖的情况下你光着脚走十米路感冒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0,”韩颂之是真的被气笑了:
“其次,你感冒了也未必会传染给我,你可以自己在家等病痊愈。”
“......”
池矜月猜想现在自己的脸应该是扭曲的。
她只是很单纯地撒个娇,为什么韩颂之要这么较真。
跟着韩颂之走出衣帽间,池矜月很快又找出来新事儿做:“我帮你系领带吧。”
韩颂之看了眼熨烫地笔直的领带,有些不忍心让它经受折磨:
“不必。”
这就戳到池矜月痛点了。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别人不让她做的事情。
“不行,”池矜月惊醒,她将韩颂之拉到床边坐下:“你等下,我现在就帮你系。”
领带以蓝黑色打底,斜斜地纹了些暗红色线条,底部用金色丝线绣了个小小的字母H。
池矜月单手拎着领带,有些尴尬。
事实是,她太久不系领带,已经完全忘了领带该怎么打。
韩颂之垂眼望着纠结的池矜月,又瞥了眼腕表:
“我可以自己来。”
“不行!”池矜月猛地抬头,恰巧撞进韩颂之的视线,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刚都答应你了。”
顿了顿,她拿起枕头边上的手机,打开某视频软件,搜索领带打法。
“宽边压住窄边,向后绕出......”
池矜月拿着领带的两头,慢悠悠地模仿视频中的打法。
绕了三遍后,她悟了,这不就是打红领巾嘛!
韩颂之瞥见腕表上分针已经指向五十,他微微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不必,我来。”
池矜月死死抓住他的领带不肯松手:“大哥,我发誓我真的会了!我是真的会了!”
韩颂之抿着唇盯了会儿池矜月,似乎在考虑她这话的可信度。
池矜月见韩颂之稍许有些动摇,空闲的那只手装模做样地抹了把眼泪:
“小女子就这么一点心愿,大哥都不愿意替我实现吗?那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一撞罢。”
韩颂之就这么眼睁睁瞧见,池矜月将刚才打哈欠闪出的泪花抹到手上。
“可以。”韩颂之淡声说。
池矜月眸中闪出笑意,伸出那只抹泪花的手就要伸向他的领带:“那我来了。”
韩颂之向后退了一步,皱眉道:“我说,可以去买块豆腐。”
“......”
系好领带后,池矜月躺在床上装作不经意问道:“你过年有没有时间,陪我出去玩玩?”
半天等不到回应。
池矜月已经绝望了,韩颂之工作比她还要忙很多,今年已经陪她玩了很多天,池矜月掐指一算,年假估计没了。
但他自己当老板,放一百天年假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好吧!
反复纠结半天,池矜月将脑袋缩回被窝,直到听见开门的声音。
混杂着一句男声:“地点你挑。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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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钟。
倚在树旁的司机等着实在无聊,干脆从口袋里摸了根烟抽。烟火燃尽时,那扇檀木门还是紧紧闭着。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八点零三了。
司机大受震撼,不过三分钟后他就反应过来。
可能是夫人来了。
平心而论,接韩颂之上班是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虽然外界说韩颂之冷漠疏离,但司机觉得他的老板挺好的,不会故意刁难人,在工资的方面也不吝啬。
而且,韩颂之从来不会迟到或者是早来。
每天都是整点七点四十五从雾青湾出门,他只需要固定那个时间去接他就行。
不过偶尔几次会迟几分钟,他没当回事儿,还是宁家大少爷给他解释的。
说是韩颂之夫人在,懂的都懂。
司机懂了。
不过像今天迟到这么久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他正在这边胡思乱想着,那扇紧闭的檀木门就被人推开,迎面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司机站在那儿看着,总觉得今天韩颂之有什么不同。
“麻烦开车门。”清冷的声音荡在清晨。
“好的好的。”司机立马回过神来,替韩颂之开门。
在韩颂之坐在靠椅上的那一秒,司机终于发现了不同。
今天老板的领结系得特别奇怪,就像是......小学生打的红领巾结。
“老板,您的领带......”
话刚说一半,他就发现这越了界。
他想起自家夫人也喜欢替他系一些奇奇怪怪的结,一切不同寻常的点串联成逻辑缜密的线。
他觉得老板和他夫人可真恩爱。
韩颂之垂眸看着脖颈上四不像还沾着泪珠的领结,心中并未像预想一般涌起恶心的情绪,反倒涌起一种更为陌生的情愫。
像是那天买下蓝色体恤的情愫。
不过这种近乎陌生的情愫让他更为烦躁,他扯下领结快步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扔掉,又坐回车里系上备用领带。
“开车。”他冷声吩咐。
“好的。”司机连声应好。
他看着后视镜里明显处于低气压的韩颂之,心里止不住地奇怪。
为什么,夫人给他系领带,他还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