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黛——令章
时间:2022-07-14 07:07:47

  只见他面带讥讽:“我就不像堂弟这么幸运了,天天在公司加班都没时间谈恋爱,堂弟倒好,打小就是颜家大小姐的童养夫——”
  “你什么意思?”简戌倏地出声打断,盯着简阳的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简阳看着他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颜殊黛的脾气圈子里谁不知道啊,活脱脱就是一个母夜叉,漂亮是漂亮,但谁会想娶这样的女人回家,怕不是活腻歪了?
  更何况还是童养夫,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被她看上的人真是到了八辈子大霉,现在这个大霉就砸在简戌头上,他越想越兴奋,就准备看笑话呢。
  简阳装模作样:“哎哟,堂弟还不知道吧,早上不知道从哪传来的消息,说你是颜家大小姐的童养夫,我正要问大伯大伯母有没有这回事呢?”
  简戌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是真的吗?”
  简庆生和冯凤玲俩人眼神闪烁,对视一眼便难堪地低下头,也不敢否认,一看就知道确有其事。
  简阳飘飘然:“还真是啊,我上午听到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原来堂弟真给颜大小姐当童养夫了。”
  简庆华低声遏制:“别一口一个童养夫的,多难听,就是俩人小时候订过娃娃亲。”
  “别人都这么说的——”简阳小声嘀咕,被简庆华一个眼神警告便立刻收了声,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简老太太看了简长贵一眼,开口帮腔:“做不得数的,颜老太太和简戌奶奶关系好,当时周岁宴上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简阳一听是玩笑就急了:“颜家怕是当真了吧,这事不是颜殊黛传出来的还是是谁?”
  简庆华挖了儿子一眼:“别瞎说。”
  简阳激动反驳:“这怎么是瞎说呢?这事别人就算知道肯定也不会乱说,更不可能我们简家说出去的,不就只能是颜殊黛了嘛?都过了这么多年,她要是没当真怎么会突然提起?”
  他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看来这颜大小姐是看上堂弟了,我说呢,她昨天怎么突然来参加宴会,敢情是为了心上人来的啊。”
  简戌听到这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狠狠地瞪了回去。
  简阳不知怎么的被他吓得一抖,明明知道自己这个堂弟只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敢在外面横行无忌、无法无天。
  离了简家,他简戌连条狗都不是!
  这么一想简阳又有底气了,不怕死地去问简长贵:“爷爷,你说是不是?”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简老爷子身上。
  想当初这事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简军创办至今不过短短三十年,简家也是近几年才算真正在江城上流圈子里站稳脚跟,远不及颜家在江城的根基深厚。
  公司刚成立那会,凭着他奶奶和颜奶奶是大学好友的关系,颜奶奶把颜玉几个新门店的建筑设计都交给简军来做,也没少从中牵线介绍客户。
  可仅是这样远远不够,他和梅初离婚已久,颜如礼也是看在梅初的面子才对他简长贵高看一眼,想攀上颜家的高枝还得另想办法。
  思来想去只有结为姻亲这个法子,于是他把野心放在两家小孩身上,小孩子的娃娃亲要当真也行说是玩笑也行,他的野心也不会暴露得那么明显。
  于是他就在简戌的周岁宴上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嘴,让简戌给颜殊黛当童养夫多少带点讨好奉承颜家的意思。
  也不知是颜知礼和梅初关系太好还是怎么,俩人竟然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反倒觉得是个好主意,欢欢喜喜地把这事给定下来。
  直到今天,他都摸不清她们俩人当年定下这门亲事是认真的成分居多还是玩笑的成分居多。
  自周岁宴后,童养夫的消息就传开来了,两家的联系也更加紧密,圈里的其他人自然也会高看一眼,多给几分薄面。
  要说简家没借想这层关系攀高结贵,谁信啊?
  这么些年没人提起这件事,简长贵都忘到脑后了,谁承想颜家真当了真,还主动将这件事点出来。
  想必是昨儿颜家那丫头来生日宴,和简戌见了面,这起了心思才故意把事情翻出来。
  他这孙子,脾气虽混,但相貌是一等一的,颜家那丫头看上了也能理解。
  再说了,他心里也打着算盘。
  再说要是这桩婚事真能成,那对简家的发展也是大有益处,要知道颜殊黛可是颜家唯一的独苗。
  简戌的一句质问打破饭桌上长时间的静默,他似乎已经完全没了耐心,整张脸上写满烦躁,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态度不屑:“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简长贵心里有鬼,连简戌做出拍桌子这么没大没小的事都没发火,一副宽厚温和的长辈模样和简戌讲道理。
  “这事是你奶奶和颜老太太定下的,现在你奶奶走了,我要是不认账,那不就等于让别人说我们简家毫无信誉可言。”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只说是梅初和颜知礼定的亲事。
  简戌和他奶奶感情深厚,小时候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梅初的,简长贵故意在这个时候把梅初抬出来就是为了压住他。
  正如他所料,简戌虽然对这桩婚事不满,但也不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
  他见状又给简戌提了个法子,安抚道:“你要是想取消婚约,就必须得到颜家的同意,让人家女方主动提出来,这样也不至于失了礼数,让女方丢了面子。你说是吧?”
 
 
第5章 
  紫园。
  门房大伯刚送前一位客人离开,两侧的自动门还没完全合上,只见一道黑影飞驰而过,差点闪到他的腰,然后就听见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长响。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开着机车的年轻小伙,车轮重重地擦过地面,留下一道很长的黑色印记。
  简戌长腿一跨,头盔一丢,然后就往主楼的方向去,丝毫没理还在后面追着问他是谁的门房大伯。
  大伯上了年纪,自然追赶不上他,但这时突然出现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
  费淏以手臂为道闸杆,微微低头:“简小少爷,您不能进去。”
  简戌很是不耐烦:“滚开!”
  但费淏跟站军姿似的,一动不动:“大小姐没同意,您不能进去。”
  “就凭你也敢拦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他妈不过就是颜殊黛身边的一条狗。”
  费淏依旧像一堵墙一样立在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简戌之所以故意激怒他,就是想借机把事情闹大。
  从他回国那一刻起,简庆华就派人暗中盯着他,刚才他一出简家大门,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既然这样,那他肯定得给他的二叔好好演一场戏。
  就让他看看一个冲动无脑、做事不计后果的二世祖是怎么样得罪在江城数一数二的颜家的。
  但费淏就像一个只管执行程序的机器人,即使面对恶劣的人格贬低也毫无情感波动,这倒是让简戌感到意外。
  他忽地想起圈子里流传甚广的桃色绯闻,侮辱他,他无所谓,那侮辱颜殊黛呢?
  豪门太太小姐为了自身安全,找个保镖随行也很正常,但从来没有像颜殊黛和费淏这样形影不离的。
  俩人年纪相仿,又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费淏那张媲美明星的脸蛋,久而久之就有些八卦传出来,说他们俩关系可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简戌故作轻佻地撞了撞费淏的肩膀,语气轻浮:“诶,他们说你是颜殊黛的姘头,是不是真的?你小子有点福气啊!”
  费淏不发一语,眼睛直视远方,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
  简戌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攥紧拳头,抬起右手就直接朝着费淏的脸打过去。
  费淏早有防备,却也只是堪堪躲过,他本以为像简戌这样的少爷只会几招唬人的三脚猫功夫,不料他的拳风居然如此的快准狠。
  俩人在主楼前的草坪上大打出手,一时竟分不出个胜负。
  颜殊黛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在监控里看着简戌的一举一动,演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连打扫的佣人看到后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直叨叨:
  “这简家小少爷的性格可太嚣张了,说打人就打人。”
  “可不是嘛,刚才直接就开着车闯进来,你看,庭院大门那都凹了一块。”
  “这么无法无天,不把人放在眼里,我看迟早惹出事来。”
  “唉,都是父母惯出来的,到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可不就是一个性情顽劣、肆无忌惮的二世祖嘛,也亏他演得活灵活现,不然哪能瞒得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这么多双眼睛?
  颜殊黛避而不见就是不想让他舒坦,在别人面前,无论怎么样他都得演,装得像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不能漏出一丝破绽。
  要是私下里见面,他就不必演了,反正昨天她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再装那就是真的太装了。
  以她的推测,简戌势必已经准备好东西来跟她谈条件,要她绝口不提昨天所见所听,然后再找个大家都过得去的理由,把这桩婚事合情合理地取消。
  可她为什么要顺他的意呢?
  眼看戏演得差不多了,颜殊黛才缓缓走向客厅连接的露台,双臂交叠,不耐地说了句:“闹够了没有?”
  听见颜殊黛的声音后,费淏首先停止了攻击。
  把正主激出来,简戌的戏也就演够一半,意思意思打了两拳也收了手,然后对着二楼露台的方向喊:“颜殊黛,你他妈什么意思啊?别以为我不知道童养夫的消息就是你传出来的。”
  颜殊黛一脸坦荡:“没错,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你敢说这件事是假的吗?”
  简戌:“你——”
  她又说:“既然你也承认确有此事,那你就应该知道童养夫是什么意思。你就是简家为我准备的,之前你还小,我也就没提什么要求,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我给了你22年的自由,够意思了吧。”
  虽然不知道奶奶当初提出让简戌做她的童养夫是个什么想法,开玩笑也罢,订个娃娃亲也好,但她现在就是要把这件事说得跟封建社会的童养媳一个意思,挫挫他的锐气。
  谁允许他在她面前嚣张放肆的?
  讲完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后,她忽然话锋一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搬过来。”
  简戌破口大骂:“我他妈凭什么听你的?”
  颜殊黛神情从容自若,语气却十分强硬:“只要你还是我的童养夫一天,你就得对我言听计从。虽然你不是由颜家养大,但这些年简家的生意我们颜家也没少帮衬照拂,你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有我颜家的名字。”
  她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别人在她面前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再慢慢地逗弄几番。
  “不愿意就可以让你爷爷、你爸妈来颜家退婚,这事当初是他们亲口应下的,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颜家一个交代。总不能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吧?”
  简戌牙关紧咬,死死地瞪着她。
  然后就见她站在露台,居高临下地落下一句:“简戌,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除非我不想要了,你才能够自由,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现在正是太阳正烈的时候,颜殊黛没心思和他再费口舌,转身进屋休息了。
  简戌闻言在花园里闹了好一阵,然后才不痛不快地驱车离开。
  费淏看一场闹剧停下,这才吩咐佣人重新打扫,自己去找了颜殊黛。
  “走了?”颜殊黛听见脚步声懒懒道。
  费淏颔首低眉:“简小少爷已经离开了。”
  颜殊黛见他还杵着,问:“还有事?”
  费淏顿了顿才开口:“大小姐昨晚吩咐的事,我还没来及办,是我办事不力。”
  事还没办,童养夫的消息倒是传开了。
  颜殊黛慵懒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忽地又笑了一声:“难怪人来得这么快,这简家还真是有趣。”
  *
  简军建设总裁办公室。
  派去的眼线来报,刚问了个好,简阳不耐地扫了他一眼:“别废话,赶紧说。”
  “是。小少爷今天气势汹汹去紫园找颜大小姐理论,颜大小姐不让他进去,他就直接在那里和保镖打起来了。后来颜大小姐出来说她不同意退婚,还让小少爷收拾行李搬过去,说当初颜家没少帮衬简家,简家不能拿了好处就不认账,把小少爷气到把门前的盆栽全都踢倒了。”
  简阳听完脸上尽是不屑:“爸,我就说那小子就是没脑子,您还不信。他这下子可算是把颜家那位得罪得不浅,以后有得他受的。”
  简庆华睨了他一眼,然后问眼线:“然后呢,他去哪了?”
  “小少爷去赛车场和人比了两场后,又去酒吧喝了一夜的酒,现在还在酒店没醒呢。”
  这眼线虽然嘴上还叫着简戌小少爷,但语气里没有半点尊敬,急着邀功请赏。
  简阳说:“爸,您真的不用太把那小子放在眼里,您都在这个位上坐了十年了,简军上上下下有谁不听您的?”
  简庆华让眼线下去继续盯着,然后看着简阳语重心长:“万事小心为上。”
  简阳不屑一顾:“就算他有几分手段,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爸,你就是想太多了。”
  *
  次日傍晚,颜殊黛约了广告公司的陈总到风入松,谈颜玉即将推出的最新系列珠宝首饰的营销事宜。
  风入松是一家会员制的茶馆,园林建筑,小桥流水,十分清幽雅致,是江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颜殊黛在这有一个自己的包间。
  高层会议进行得顺利,比预计的提早结束,空出来的半小时不长不短,干不了什么事,所以她干脆先到这等着,人还没等到,外面倒是闹哄哄地吵起来。
  依稀能听到会所康经理焦灼却无可奈何的劝阻声:“您不能就这样闯进去啊……”
  啪的一声!紧闭的包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不管不顾硬闯进来的人是简戌,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瞪着颜殊黛,跟仇人见面一样。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