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听着那边应该是说了句什么,大爷同意之后,电话挂断。
她趴在窗台边,翘首以盼:“怎么样,他说什么?”
“你那个朋友在来的路上了。”大爷招招手让她进屋,“不过从市区过来,怎么也要两杯茶的功夫,还是进来等吧。”
池鸢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站在门口就行。”
“这边天黑得早,蚊虫多,你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当心回到家一腿的包哟。”大爷一语说到要害。
“......”池鸢尴尬地扯起笑。
别说,她已经开始觉得腿痒了。
在警卫室静坐半晌,池鸢找大爷借花露水,索性把整个腿都涂满。不得不说,这儿的蚊子还真厉害,简直一块好地都不给她留啊。
正腹诽着,窗外闪过一阵车灯,随后是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
池鸢眉心一跳。很快,大爷从窗外张望回来,跟她说:“丫头,接你的人来了。”
徐靳寒来了。
她脑海里一旦冒出这个念头,脚底忽然跟沾了胶水似的,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他会不会很生气?要是他发脾气怎么办?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又不知道他早就下班了。
想着想着,警卫室的门被人敲响。
池鸢抱着书包没动,犹豫再犹豫,大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根本没给她做心理建设的时间,直接走过去把门打开。
徐靳寒站在门口,背光而立,眸色深不见底,一张脸沉得吓人。
她悄悄把视线收回来,果然生气了。
确定完,池鸢视死如归地站起来,慢吞吞挪到他面前,心里措好词打算先发制人,“你...”
她刚刚开口,徐靳寒忽然倾身过来,伴着滚烫的呼吸和体温,将她拥入怀中。
想说的话在唇边化为泡影。
池鸢微微睁大眼,在满屋都是花露水的香气里,感受他剧烈起伏的心跳,一下一下,胜过耳边的所有声音。
那些困扰了她一周的辗转心思,也因为这个拥抱烟消云散。
直到人真真切切地被他抱着,徐靳寒的面色总算有所缓解。
疑问和担忧悬在嘴边,他却什么都没说,唯有手不自觉地收紧,但又怕力度太大,从而进退犹疑,如同对待心爱的珍宝般,小心又迫切。
池鸢呆若木鸡地被抱了一会,下巴抵在他肩头,不自觉地开口抱怨:“你们派出所怎么开得这么远啊,坐车居然要两个小时,一路上手机都看没电了,还好我没遇上坏人...”
她絮絮叨叨地在耳边说了一大堆。
失而复得后,徐靳寒顾不上别的,话音无奈又包容:“是开得太远了。”
他居然会这么配合,还以为要被骂的池鸢舒了口气,又忍不住翘起唇角。
余光瞥见值班室的大爷还在盯着他们俩看,她用手戳了戳徐靳寒的胳膊,“喂...你先松开我。”
后者倒是镇定许多,收回手的时侯,顺便把她的书包接过去。
徐靳寒带着她跟大爷道谢,老大爷叫他们别客气,出门的时候那大爷扇着扇子,似乎有感而发,笑着说:“还是年轻好啊。”
池鸢借故悄悄瞥了徐靳寒一眼,后者恰好也看过来。
她脸一红,赶紧拉开门躲进车里。
徐靳寒面色如常地跟在后面,上车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辆。
车开出去一段后,刚才花露水的效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池鸢又觉得腿上有点痒,正翻箱倒柜找止痒的东西时,摸到储藏盒里的警官证。
她扫了一眼,然后把证件拿近看。
在徐靳寒那端正硬朗的一寸照底下,写着“西区分局玉梧派出所”的字样。
“......”池鸢难以消化地眨眼,心存侥幸地问他,“刚刚那个派出所叫什么?”
徐靳寒瞥过她手里的警官证,还是打算保护一下她的自尊心,“我可以认为我是调派过来工作的,我不介意。”
池鸢:“......”
我!介!意!!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刚刚竟然还配陪配合她抱怨!
知道这点后,池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把徐靳寒工作的地方记错,还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以后哪还有脸面对他,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然而,池鸢却没能如愿。
四十分钟之后,徐靳寒驱车驶入小区地库。
车停稳,副驾驶座上,池鸢仍然用校服外套捂着头。
他试图将她的手拿下来,忍俊不禁道:“下车,回家再自闭去。”
“...你还笑!”池鸢忍无可忍扯下校服,好像更生气了,瞪他,“这件事你不许告诉别人。”
她满脸通红,发丝贴在脸颊上,撅着唇,像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儿。
徐靳寒心头微动,伸手替她理好头发,动作轻柔仔细,极有耐心:“行,答应你,我们回家,嗯?”
池鸢倏然顿住,覆满水光的眼看着他,描摹他近在咫尺的五官。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声越来越快。
怎么办,她好喜欢他的触碰。
“......”池鸢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变态一样,甚至希望他的温度能停留得更久一点。
见她不语,徐靳寒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般:“怎么,还要我抱你下去?”
呼吸在贴近,她像没听见似的,视线动了动,落在他诱红的唇瓣上,稍稍凑近。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池鸢紧攥住放在一侧的手,及时止步。
她把校服和书包一股脑推到徐靳寒怀里,跳下车,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漆黑的瞳孔中暗欲涌动。
作者有话说:
感谢你来^_^
第26章 黏人精
疯了疯了疯了啊!!!
她怎么那么把持不住呢!简直有辱斯文!!
池鸢一路小跑回去, 边想边谴责自己,到家时脸上的热度都还未消退。
客厅里,陈元和池弘毅还没睡, 在等她回来。
应该是徐靳寒在回来的路上打过电话了,夫妇俩也没有之前那么着急。
池鸢跟他们解释是自己找错了地方,陈元叮嘱她以后出门一定要多注意,得到她的再三保证之后,才放人回去睡觉。
惊心动魄的一晚上终于过去了。
池鸢洗完澡出来,才反应过来书包还被她扔在徐靳寒那里。
她犹豫着把浴巾放到一边。
要不...还是发个消息说一下吧。
微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
虚拟键盘弹出来,池鸢趴在床上打字:[我的书包, 你记得还给我。]
徐靳寒回得很快, 白色的对话条上写着:[什么书包, 没看见。]
“?”池鸢拧眉, 按下语音键:“你少装傻, 我明明把书包扔给你了。”
徐靳寒:[什么时候。]
池鸢想起她之前的举动,“......”
闷头在床上打了两个滚, 没明说, 硬着头皮回:[就是在车上的时侯。]
徐靳寒:[哦,你打算亲我的时侯。]
池鸢:[......]
谁打算亲你啊啊啊!!!
池鸢扔掉手机, 躺在床上装死, 就不该问他这个。
手机在耳边响了两声。
她没管,索性蒙过被子装没听见。
因为这个小插曲, 池鸢早将段瑜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后来,也许是因为太累,她没多久就睡着了。
五月底的天气有些闷热, 深蓝的天幕中落下一道闪电, 紧接着传来闷闷的雷声。
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 徐靳寒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茶几上的手机看了很久,直到界面自动锁屏,都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唇边溢出一道短促的笑,早就倒好的水被他瞬间喝掉一半。
杯子放回去,直到现在,徐靳寒发现自己的手仍在轻微颤抖。
他仰靠在沙发上,眸色深邃暗沉,滚动的喉结增添了几分说不来的性感。
开去桐梧的那一路,他几乎什么都不敢想。
未知和心忧交杂在心头,使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理智的判断,只能朝着那个目标一直往前开,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值得幸运的是,那通电话并不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当得知池鸢是为了去找他的时侯,看见她苦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侯,那些凶她告诫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窗外有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被淋湿的玻璃上映出外头的朦胧灯火。
徐靳寒拿过放在身边的书包,抽出里面的试卷,准备批改的时侯,他发现有些试卷的页面顶上写了字,大概是池鸢做完题后无聊添上去的。
而那些话,大多是对他的控诉——
“被抛弃的第一天。”
“试卷没人改、独自写题的第五天。”
“徐靳寒是大笨蛋,讨厌鬼!”
“又放我鸽子,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
有些还未宣之于口的情愫,在这个寂静的雨夜里逐渐明朗起来。
明暗交错中,男人耐心地翻阅试卷,仿佛不知疲倦。
池鸢在周六早上有培训班的课。
八点左右,陈元来房间叫她起床。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池鸢被房间门口的包绊了一下。
她捡起来看,里面的东西都整整齐齐放着,边走边问陈元:“妈,这谁放的?”
“早上靳寒拿来的。”陈元端着盆去阳台晒衣服,“你呀真是太粗心了,还好有靳寒在,你但凡能有他的一半细心,我做梦都能笑出来。”
“......”池鸢抽出卷子准备放回去,没心没肺地说,“你要是真能笑出来,我爸不得吓死。”
陈元又在阳台上说了句什么,她没注意听,心思全放在手里的试卷上。
池鸢站在书桌前仔细地翻了翻,厚厚一沓试卷全被红笔批阅了,错题旁边还附上了解题思路,字迹清楚熟悉,一看就知道出自谁人手笔。
她打开手机,看见微信上昨天的几条未读消息。
徐靳寒:[明天把书包给你。]
徐靳寒:[试卷晚上帮你改,有问题再说。]
徐靳寒:[早点睡,晚安。]
池鸢翘了下唇角,还算他有点良心。
吃完早饭,她准备出发去上课。
陈元在厨房叮嘱她早点回来,别像昨天一样在外面乱晃。
“知道啦。”池鸢在外关上门,听着对面传来动静。
回过头,正好看见徐靳寒开门走出来。
“嗯?”池鸢觉得奇怪,“你今天不上班?”
“正要去。”徐靳寒拎着车钥匙,跟她一起下楼,到门口他去取车,池鸢自己往小区大门走,刚提步外套帽子却被他拉住。
她觉得奇怪:“干嘛?”
“我送你。”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头顶。
“你去派出所跟补习班是两个方向,不顺路。”池鸢提醒他。
“我知道,先送你过去。”徐靳寒打开副驾驶车门,态度不容反驳。
“......”太阳今天是打西边出来了。
池鸢忍不住抬头扫了一眼,被热辣刺眼的太阳光一扫,瞬间想通了。
坐就坐,车上又凉快又有地方坐,傻子才不坐呢。
她二话没说背着书包走过去,鲜少没坐副驾驶,转身跑到后排蹲着。
徐靳寒听那力道不轻的关门声,不免哑然。
未避免昨天晚上的那种尴尬局面,池鸢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塞着耳机听歌听得不亦乐乎。
到地方,徐靳寒刚把车停下,她就打开门跳下车,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池鸢背着包,混入培训楼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女生指向后面,“有人叫你。”
她取下耳机,转头发现徐靳寒还没走,车窗大敞着,那张脸在清晨的暖风中显得干净清爽,气质出众,招惹了不少视线。
池鸢还没开口,听见他说:“好好上课,放学来接你。”
声音融进嘈杂的环境里,像一缕凉风袭来瞬间抚平她心头的燥热。
她后知后觉有些脸热,还没反应过来,车就开走了。
“......”他刚刚说什么,要来接我?
池鸢开始还觉得疑惑,后来转念一想,觉得徐靳寒也许就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
天天那么忙还有时间来接我,骗鬼呢吧。
可是,直到下课之后,她在街道旁看见那辆熟悉的吉普车时,才终于意识到事实并非如此。
“上车。”徐靳寒降下车窗。
池鸢握了握包带,视线和他的对上,静默两秒,开门坐进车里。
回去的路上,她跟早上一样坐在后排。
看腻了窗外的景色,池鸢的视线悄悄落在后视镜上,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打转。
徐靳寒驱车在十字路口停稳,抬眼从镜子里扫过后方,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池鸢头抵在窗户上摇了摇,“不吃了,回家吃饭。”
“好。”他应下,没一会绿灯变亮,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她踢踢椅背,忍不住开口:“你刚刚在附近办事吗?”
“没有,我从所里过来。”徐靳寒说。
池鸢皱了下眉,又问:“那你是有话跟我说?”
他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这个举动很奇怪啊,干嘛突然接送我。”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池鸢也不怕再挑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徐靳寒有点无奈,“你就不能把我往好的方面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