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人精——岑柚
时间:2022-07-14 07:16:22

  谢祈的罪名板上钉钉,谢家请了律师过来想劝说陆同舟撤诉,钱财也好前途也罢,陆同舟却软硬不吃,铁了心要告谢祈,一定要得到判定结果才肯罢休。
  “你不知道,陆同舟这两周可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傅莹莹说,“谢家那个律师明着说是给他赔偿,其实就是想让他拿了钱赶紧撤诉,好说歹说不成又搞威逼利诱那一套,真是丢我们法学界的脸。”
  “那这事现在怎么样了?”池鸢问。
  傅莹莹:“还能怎么样,原告手里有证据,等着法院判吧。”
  池鸢默默叹了口气,她想不到平时软糯胆小的陆同舟,居然能做到这个份上。
  不过,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被欺压过这么久的人。
  她跟着傅莹莹往教室走,想想说:“陆同舟在哪家医院,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还是等他的伤好一点,你再去吧。”傅莹莹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道,“他不会希望你看到他现在这样的。”
  池鸢没听懂那话的含义,等她想问的时候,傅莹莹已经先她一步走远了。
  而这件事牵扯出来的后果,也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
  过不久,徐靳寒因这事恢复原职。
  池鸢很开心,那几天连带着看赖在家里的陈南征也顺眼了许多。
  但几天后,因为徐靳寒要去外省出差的缘故,池鸢的情绪又不免低落下来。
  好不容易放假,陈南征也不在家,她难得有个能跟徐靳寒单独相处的时间,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只要想到后天他就要出门,池鸢连笑都很难挤出来一个。
  一大早上她就围着他问了很多问题,其中有一大半都在问他的归期。
  可事关工作,徐靳寒也不能准确的告知回程时间,池鸢抱着他叹气:“早知道就应该在E市多待几天的,现在你复职了,以后那样的日子都成奢望了。”
  “会有的 ,等这次回来我们就去。”徐靳寒安慰她。
  池鸢睨他一眼:“说得倒容易,到时候你就工作缠身了,哪走得开啊。”
  徐靳寒侧头亲亲她的发额,没反驳。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音,池鸢心里就数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过一会又问:“不过你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假期吗?就像五一国庆那种的。”
  徐靳寒沉吟半晌,“倒是有一个。”
  “嗯?什么啊。”池鸢抬起头,神情很是期待。
  “婚假。”他说,“可以休半个月。”
  “......”听到这个池鸢倒沉默了,用胳膊怼他,“你拿我寻开心是吧?”
  徐靳寒握住她的手收入掌心,语气郑重带着点试探:“我很认真,要不要考虑一下?”
  池鸢顿了顿,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你...”
  话没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池鸢抿抿唇,借这由头起身去开门,因此忽略了男人眼底克制的深情,如潮汐一般将她的身影笼罩。
  打开门,却是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来人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衣着气质在这个老旧的小区走廊上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违和。
  池鸢刚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他,谢继成就抢先开口:“请问徐靳寒在这住吗?”
  “嗯...是。”池鸢懵懂点头,偏开视线去看身后走近的人。
  看见谢继成,徐靳寒面色一凛,眸色倏然沉下来。
  中年男人似乎总算找到了救命稻草,他顾不上风度,猛地抬手挡住将要闭合的门,迫切地告知来意:“小寒,算我求你,救救你弟弟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你来。
 
 
第51章 黏人精
  池鸢一头雾水的站在一侧。
  反观徐靳寒的神色, 已经冰冷到透出些许刻薄:“我没有弟弟。”
  谢继成迫于他的脸色,只好改口:“是...是我说错了,可是小祈他还小, 不能被抓去坐牢啊,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这一次,就这一次。”
  “你的面子。”徐靳寒不禁冷笑,“你有几分面子?”
  谢继成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他没养过他,也从没问过他一句, 这么多年, 只当忘了世上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如今事到临头, 他实在没有立场去求他些什么。
  可是, 想到谢祈还在公安局关着,再怎么样, 谢继成也得豁出这张老脸去求一求。
  毕竟他能用的方法都用尽了, 现在就剩下这一条路。
  然而徐靳寒态度强硬,他好话说尽都无济于事。
  谢继成束手无策, 只得先行离去再做打算。
  临走前, 他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池鸢,直到房门闭合才收回目光, 面色凝重地踩下台阶。
  这个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原本安静的室内变得更加静谧。
  自谢继成走后,徐靳寒一直站在玄关没动, 池鸢心里憋着很多想问的话, 最后都挤压在胸口, 变得沉甸甸的。
  见他从抽屉里摸出烟盒,她忽然开口:“家里的打火机好像没油了,我下去给你买一个?”
  “不用。”他放下烟盒,拉她进怀里抱着,过了会问,“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既然听他这么问了,池鸢抬手环住他的腰,“有一点吧,但还好。”
  徐靳寒靠在她耳边,声音从胸腔传来震颤:“不想问我他是谁?”
  池鸢视线微顿,纠结几秒,随后收紧手臂,摇摇头说:“你上次不是说过他是问路的,我已经知道了。”
  徐靳寒眉眼初融,对她的体贴尤为动容,“记得还挺清楚。”
  “那当然,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尤其是你小时候对我嗤之以鼻的那些。”池鸢哼哼两声,“这些账我都记着呢,等将来我慢慢跟你算。”
  “好。”他去亲她的耳垂,“我等着。”
  池鸢被弄得有点痒,随后笑着躲开,徐靳寒又找到她的唇,轻轻柔柔地舔舐着,热度上升,呼吸逐渐变得粗重。
  在玄关闹了一会,他又哄她去沙发上,直到月色出晓才作罢。
  等池鸢从浴室出来,就见他靠在阳台边抽烟,欣长挺拔的身影融进夜色,竟显出几分落寞与寂寥,她心念微动,提步过去,“从哪找的打火机?”
  “电视柜旁边。”徐靳寒换个姿势将她拥住,将烟稍稍拿远些。
  池鸢看他的侧脸,想想还是问:“还在想下午的事?”
  “嗯。”他没否认。
  “其实...你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她斟酌着说,不想让他一个人独自背负那些,“说出来,心里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
  “我知道。”徐靳寒神色不变,最后吸了口烟再摁灭,“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其实有些事他也只清楚一个大概,零星的片段不足以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所以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池鸢看他为难,便提议:“那不如这样,我来问,你只管回答就是了。”
  “倒也行。”徐靳寒拉她到阳台的藤椅边坐下,晚风习习,有丝缕寒意浸入他的声音,“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池鸢靠在他肩头,将心里的疑问尽数吐出。
  徐靳寒回应得从不敷衍,十分耐心。
  夜色弥漫,点滴星辰在天幕中闪烁。
  一问一答间,那些如烟般的旧日往事,像一副来自过去的画,徐徐呈现在眼前。
  十多年前,陈素芳和徐伟国还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模范夫妻。
  陈素芳清雅知性,跟徐伟国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之后就结了婚,又一起进入服装厂工作,结婚不到一年,陈素芳就怀有身孕,次年12月产下一个男婴。
  徐靳寒从生出来的时候就很听话,不吵不闹,很少会笑。
  相反,徐伟国天生一张笑脸,见谁都乐呵呵的。
  周岁宴的时候,不是知哪个远房亲戚开了句玩笑,说徐伟国的儿子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不仅如此,连肤色和五官都不太一样。
  徐伟国当时笑笑就听过了,还呛声说:“跟我长得不像那才好,要长得像他妈,又漂亮又白,到时候好出去招惹小姑娘。”
  后来,徐靳寒慢慢长大,倒真应了徐伟国的话,从幼儿园到小学,徐靳寒的异性缘都格外好,每回徐伟国去接他的时候,总能看着一溜小女孩跟在他后面。
  时间在平淡但温馨的日常中缓慢流逝。
  直到徐靳寒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爬树摘果子摔伤了头,自那次从医院回来之后,徐伟国就好像性情大变,从之前的慈爱宽和变成后来的粗鲁暴力,跟陈素芳吵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徐靳寒不清楚大人之间的事情,只是觉得从前的那个家变了,开始越来越抵触回家。
  等他真正意识到这件事的症结所在,是在高二那年。
  他因为参加校内的篮球比赛,比平常提前了一个小时回来。
  还没进门的时候就依稀听见屋内传来的争吵,徐靳寒觉得厌烦,准备进去放了东西就走,却听见从卧室传来的零碎对话——
  “...你是不是又去见他了?”
  “难怪姓谢那小子生意做得这么大,心里头算盘打的挺响啊。”
  “...老子帮他养孩子,连老婆也要陪他睡觉!”
  “陈素芳,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臭□□!”
  回应他的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至于陈素芳说了什么,徐靳寒没有再听。
  那晚他跑出去,围着沿河栈道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直到喉咙管里冒出血腥味,才清楚的意识到,那些徐伟国的种种不满和发泄,原来切切实实都由他而起。
  后来,徐靳寒趁徐伟国不在的时候,翻到了压在柜子底下的那张亲子鉴定书。
  那之后,他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高三那年,徐靳寒以学业繁重为由申请住校。
  同年十月,徐伟国将家里的存折和房产合同一应拿走,陈素芳郁郁寡欢,几次自杀未遂,常年卧病在床,直到徐靳寒参加完高考,才终于拖不住疲倦的身子,在家服用过量安眠药去世。
  在那之前,陈素芳曾经带着徐靳寒去过一次谢家。
  那是徐靳寒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谢继成当时正带着谢祈在别墅的院子里打羽毛球,徐靳寒远远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拉着陈素芳就走。
  这些年,谢继成并未在徐靳寒的人生里充当过任何角色,就好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们之间唯一的羁绊,是横在徐伟国心头永远无法抵御的魔障。
  “所以,高三那年你坚持要住校就是因为这件事?”池鸢听他说完这些,才问。
  徐靳寒语气平平,音色有些发紧:“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心里忽然就觉得很难过,那次池鸢还以为是他不想再跟她一起上下学,为此还莫名其妙跟他冷战了一段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好讨厌。
  她无法想象徐靳寒得知真相的时候该有多难受,她那个时候应该要陪着他的。
  “对不起。”池鸢用力地贴近他胸口,“我那个时候不知情,还跟你乱发脾气。”
  徐靳寒揉揉她的脑袋,想起以前的事,眸色渐暖,“不用对不起,当时也多亏了你。”
  多亏你,我才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找不到起因和出路的时候,池鸢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从噩梦中清醒过来的人,她喊他的名字,就是在承认他的过去,是在证明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徐靳寒想,如果那时那刻没有她,他一定很难重拾信心,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池鸢抱着他的手逐渐收紧,她想安慰他,却又害怕会让他更难受,最后只是说:“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你的,保证不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徐靳寒柔声应着,掌心在她肩头摩挲。
  “你别不开心了。”池鸢又说,“谢祈的事你不想管就不管,反正你马上就要出差,他爸爸也找不到你。”
  徐靳寒笑了笑,片刻后想到什么,些微上扬的嘴角又缓缓拉平。
  周末过完,徐靳寒启程前往邻市。
  他每回出差池鸢都担心得不行,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保重自身,平安回来。
  回归学校生活,池鸢又开始三点一线的日子,大部分时间被上课和视频拍摄所占据。
  经过私底下的勤加练习和刻苦钻研,她逐渐掌握了一套自己的训练方法,在拍摄中的镜头感也变得自如起来。
  因着几部短视频在各类社交平台上的热度,池鸢收到了不少类似的拍摄邀约,但跟和硕的合同中有限制条例,她不能擅自接私活。
  不过和硕本身就是一个大平台,池鸢在短视频上积累了一些名气之后,公司负责这类型的经济人也给她抛来橄榄枝,邀请她去参加一个网剧的女三试镜。
  试镜那天,正好是徐司媛从美国回来的日子,池鸢一早就答应要去接她。
  好在试镜过程还算顺利,结束后池鸢直接打车去机场,才得以赶在徐司媛下飞机前到达。
  一年不见,两个人还跟之前那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吃完饭还觉得没说够,又找了家咖啡厅坐着继续聊。
  “你这去国外镀了层金回来还真是不一样了啊。”池鸢托腮打量她。
  “有吗?”徐司媛低头看一眼自己,“不就是肤色深了一点,头发烫了下,其他的没变啊。”
  “不是这些。”池鸢悠悠道,“我说的是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迷人魅力。”
  徐司媛愣是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没好气地瞥她一眼,“都是从哪听来的广告词。”
  池鸢眨眨眼,双手合十做虔诚状:“从我心里。”
  “......”徐司媛无奈扶额,“你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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