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归嫌弃,他的身体却十分诚实地伸出了手去接。
“谁说是给你的?”丛城麻利地躲开,与丛野如出一辙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立马将花递给姜甜,态度转了好几个调,十分温和地笑眯眯道:“鲜花当然要送给漂亮的姑娘了。”并用“真是太懂事了”的眼神剜了眼丛野。
他这一笑,真就颇有玛丽苏霸总那味儿了。
话落,他又格外亲切地问:“小姑娘家住哪里呀?叔叔送你回家。”
丛野:“???”
姜甜已经被丛野父亲这德行惊得,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花。
但好在她还没忘记这是长辈,犹犹豫豫地接了花,礼貌地道谢:“……谢谢叔叔。”
叔叔一定是看过节目了吧?所以对她和丛野的事情基本都知道了,她突然忐忑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就见了对方父亲,也不知道叔叔会不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像这样在商场混老的都是人精,就算对待商业对手也能笑得天衣无缝。
“不用谢。”丛城摆了摆手,将霸总的大方展现了十成十:“小甜要是喜欢,叔叔叫人每天给你空运一束回来。”
可以看出来,他比丛野道行可深多了,才一见面,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叫上小甜了。
自然得让姜甜感到了害怕。
“行了!”丛野截口打断他,咬牙切齿地朝他露出微笑:“她该回家了。”
之前姜甜给父母说了什么时候回去,但后来临时改变,就没来得及与他们说,所以这会儿也没来接机。
“哦对对对。”丛城两手一拍,随即向姜甜绅士地伸出手,做出“先请”的姿势,“走,叔叔送小甜回家。”
姜甜哪敢,连忙摇头:“不不……不,叔叔先走。”
她求助看着丛野,眼眶水润,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丛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忍无可忍地语带警告:“你别吓到她。”
“哎呀。”丛城顿时抱歉地看向姜甜,唉声叹气地说:“别怪叔叔太热情,实在是这不孝子终于干了回人事儿,带了这么个水灵的姑娘回来,叔叔激动啊。”
一路上,姜甜坐在霸总文标配豪车里,在这位老霸总的各种热情下,如坐针毡,恨不能长上翅膀,立马飞回家。
到了姜甜家的小区,丛野发了火才压制住这位老顽童想要上楼见“亲家”的迫不及待,自己送小姑娘上楼。
没有了丛城在耳边嘚啵,姜甜整个人都放松了,丛野爸爸实在是太……让人招架不住。
家门口,丛野留连不舍地捏了捏姜甜手指,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小甜别太在意,老头子那个人就是我妈走了,一个人寂寞久了闲得没事儿干。”
他又常年不归家,老头子一个留守老人在家,确实挺可怜,也不怪他老催着自己成家。
姜甜顿时代入了自己这么久没回来,每天恨不得给她打百个电话的父母,顿时点头理解:“知道的,那你这次回家,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丛野按响了门铃,张开双臂抱了抱将她,低声道:“进去吧。”
大门很快从里打开,是姜甜她爸姜先生,姜先生瞧见姜甜,先是瞬间惊喜:“甜甜回来了!”
“爸爸!”姜甜脸上肉眼可见地被笑容占领,小鸟归巢似的扑到“大鸟”张开的怀抱里。
她回头看了眼丛野,正跃跃欲试地想要与姜先生介绍。
丛野先她一步,真诚地打招呼:“叔叔好,我叫丛野。”
姜先生目光触及她身后的丛野,脸色却一垮,用看“拱白菜的猪”的眼神冷眼看他:“哦,不认识。”
丛野不太在意地笑道:“叔叔,之前不认识没关系,现在就认识了就好。”
姜先生与姜甜给人的感觉很像,十分斯文温和,看起来就像个没有脾气的好人,尽管他冷下脸,也不会给人分毫压力。
姜甜心有不妙,正想着如何调和劝解,这时陈教授闻声从屋里出来。
陈教授目光淡淡地打量丛野,让他顿时紧张,面对姜先生他还没有这种感觉。
陈教授是典型的教师气质,在家也依然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耳上坠着长长的孔雀石耳坠,整个人看起来知性从容,但无框眼镜后的那双清冷的眼睛一看过来,就自动让人想起读书时,数学老师的死亡凝视。
她推了推眼睛,认真的看着丛野,语气温柔却直白:“我们家甜甜不接受异地恋。”
姜先生跟着附和:“就是,异地恋我们甜甜多委屈。”
姜甜却心里一咯噔,他们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按理说他们确实不认识丛野才对,难道他们真的已经看过节目?
虽然在闻洲岛时,她就有所怀疑,但如果真看过,他们俩不会忍住不叫她回国,可是现在……
陈教授收回目光,瞥向姜甜:“进来。”
姜甜看了看丛野,又看了看陈教授,脸色纠结为难:“可是……”
“可是什么?”姜先生强行拉着姜甜进屋,若无其事地笑道:“爸爸已经买好了菜,给你做好吃的。”
陈教授留在后面善后,目光淡淡地看着门外的青年,绝情地关上了门。
一进门,姜先生就绷不住了,眼眶通红的来回打量姜甜:“我家闺女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外面那个男的没给你饭吃?”
“没有……”姜甜放心丛野,目光略急地看向门口。
姜先生一想起在节目里看见她遇到的那些危险,眼睛就酸涩难忍,再也忍不住哭出来:“以后不准去这种节目了,听见没有?”
要不是陈教授拦着,他非得去闻洲岛将她带回来不可。
果然他们看过了,姜甜到底更心疼父母,一想到他们看见自己自己落入海里,碰见偷猎者时的担惊受怕,她也忍不住酸胀的泪腺,放声大哭出来。
父女两直接抱头痛哭——“呜呜呜呜呜呜呜……”
陈教授被这久违的一幕刺激得脑仁嗡嗡作响,眉头紧拧,食指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温柔地安抚:“行了,甜甜回来就好。”
“呜呜呜呜呜……”根本没人理她。
陈教授看着父女两恨不得哭倒长城的架势,倜然转身,打开门,看见门外还未离开的青年,欣慰地松了口气:“进来。”
丛野都做好在这里吃一晚上闭门羹的准备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快,他立即站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阿姨,什么事?”
陈教授让开位置,温淡的语气言简意赅:“进来哄人。”
她一个人搞不定两个。
作者有话说:
一更一更!
今天的粥真勤快!芜湖!
我要赶紧去医院了!晚上回来二更!
第49章
丛野狂喜地以为自己女朋友正在丈母娘面前为自己据理力争, 为自己求得了进门的机会,他收紧狼尾巴装绵羊进门,抬眼就瞧见抱在一起伤心痛苦的父女两, 顿时被这从来没见过的场面镇住了。
还真是叫他来哄人……
他恍然地明白,终于知道小姑娘那泪失禁体质到底是遗传谁了。
在闻洲岛,小姑娘经常被某些事感动哭或者被自己惹哭,他早已经习惯了她这惹人怜爱的特质,但当他看见两个泪失禁体质的人凑在一起大哭,双双哭得肝肠寸断、眼睛通红,仍旧被震撼到了。
他丈母娘陈教授很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 给他使了个眼色, 非常习以为常地走过去, 将哭得难舍难分的父女俩分开, 放缓了声气对姜先生说:“你和我过来。”
丛野会意, 忙趁机将姜甜拉进怀里,轻拍她的背, 嘴里吐不出人话:“啧, 在闻洲岛时可没见你哭得这么伤心过,我都嫉妒了。”
姜甜红着眼控诉地瞪了他一眼,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丛野看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教授坐在沙发上, 给姜先生递纸巾,温柔道:“甜甜已经回来了,你得她一起哭, 像什么样子。”
“你嫌弃我?”
陈教授格外好脾气地解释:“没有, 但是甜甜回来要高兴一点嘛。”
姜先生克制了一下, 故作高贵冷艳地扫了十分碍眼的丛野,满脸不高兴:“那你还放他进来!”
他老早就对这个拱他加白菜的猪不顺眼了,一去就欺负他闺女不说,最后居然还想骗她感情骗她人!休想!
陈教授伸手握住他的手,温和地笑着说:“我就是让他进来充当一下工具人,哄好甜甜,就让他走。”
她虽然在笑,但语气半点不似开玩笑。
工具人丛野:“???”
虽然知道他是工具人,但丈母娘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他不要脸地安慰自己,这也算是不拿他当外人了。
姜先生冷哼:“这还差不多。”
相比陈教授的温柔耐心的哄,丛野这边就十分老套了,他用手背擦了姜甜脸上的泪水,低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再哭我就亲你了?”
姜甜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将“变态”两个大字直白地写在了眼底,抽泣着艰难开口:“这……这可是在我家。”
在闻洲岛就算了,在她家,她爸妈还在,他居然也能如此放肆。
“对啊。”丛野语气懒洋洋的,在她耳边带着笑低语:“甜甜还哭,不会是想我当着叔叔阿姨的面亲你?”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半开玩笑的不确定,姜甜被吓得整个人抽泣了一下,随即立马捂住嘴,眼泪汪汪地努力克制哭意。
这人向来说到做到,她真怕他来真的。
瞧她这模样,可怜又可爱的,逗得丛野噗呲笑了出来,随后想起这么什么地方,当即收敛了“不怀好意”的笑,十分“二十四孝男友”地抽了纸巾,仔细给她擦眼泪。
还没完全搞定爸爸的陈教授讶异地看过来,抬手推了推眼镜,重新认真地打量了一遍青年。
若不是闻洲岛离得太远……
她摇摇头,站起身走过来,微笑真诚地看向丛野:“谢谢,不好意思耽误丛先生这么久,现在您可以离开了。”
不管如何,能帮她哄好女儿,就已经算是帮了她大忙,自然不能再对人家冷脸。
丛野:“……?”
陈教授整句话的意思十分不好听,但语气却温柔认真,听起来像在说什么好话一样。
第一次体验到被用完就扔的丛野,总算明白小姑娘那让人心疼又格外气人的个性是怎么来的了,感情父母的别致基因她是一个没落地遗传了啊。
姜甜红着眼看向陈教授,犹豫开口:“妈妈……”
这样是不是对丛野有点过分?她胳膊肘没忍住往外拐了一丢丢,就一丢丢的心疼。
但在陈教授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来时,她的胳膊肘瞬间收回来,立即噤声。
丛野见状,暗叹一口气,看来指望女朋友这个乖乖女搞定丈母娘是没希望了。
他人模人样地挂上一副“青年才俊”的面孔,对陈教授的话半点没变脸色,足够放低了身段,露出谦卑的微笑:“好,今天实在是匆忙,叔叔阿姨,下次我再登门拜访。”
其实非常能理解,两位对姜甜了如指掌的状态,一看就是看过节目的,他在节目里对姜甜干过的非人事儿可太多了。
在这样的基础盘下,不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拐到了人家娇养二十来年的宝贝闺女,那才是奇怪。
陈教授点头,尺子一样的目光落到丛野身上,温和地开口:“我了解过你,很优秀,但是我们甜甜,从小没离开过我们,稍微远一点都不放心,我很欣赏你的事业,但对于女儿,我无法让她离我们那么远。”
她的话十分理性,分毫不像姜先生那样对丛野充满偏见,听得出来,欣赏是真的欣赏,但拒绝更是毫不掩饰。
姜先生瞥了这边一眼,不嫌事大地故意提高声音:“明天就让甜甜去相亲,我看徐教授的儿子安与南就不错。”
姜甜不赞同地看了眼姜先生,略带埋怨地叫道:“爸爸!”
显然女儿就是姜先生的七寸,他老实地闭上了嘴,不再说惹女儿不开心的话。但让他答应闺女和这个男人的事,那不可能,他闺女不过是一时被男人蒙蔽了双眼而已。
其实他们也没有真的这么着急地想让女儿成家,之前给她介绍男人让她去相亲,只是他们两位实在是担心一直没谈过恋爱的女儿就不开窍,试图让她谈两次恋爱,吃点恋爱的苦,多点经历。
听了陈教授的话,丛野垂在两边的手倏地紧握,随后又松开,十分认真地看着陈教授说:“明白您的顾虑,我只想让您知道,我非您女儿不可,更没想让她跟着我去闻洲岛。”
说实话,姜先生那些故作傲娇的伤人话,都没有陈教授的几句理性分析让他来得难受。
他没想自私地让姜甜跟她回岛上,但让人家女儿长期与他保持异地恋情,同样很难以启齿。
同时,他也非常明白,姜甜成长于这样的家庭,也不可能为了他,而放下疼爱自己的父母。
陈教授“嗯”了声,淡声道:“但是没有周全的解决办法,说太多都是徒劳,你比甜甜大很多,应该比她明白其中的道理。”
几句话,就自然而然地将丛野架到一个懂事的层面,让他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
丛野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翻烤的羊,他深深看了眼站在一旁想帮他又不想让父母难过的姜甜,随后郑重地对陈教授说:“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回答。”
他的姑娘深爱着她的家人,得她一句喜欢,都是他连逼带哄才来之不易,他又怎么舍得让她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