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心疼地目送着丛野离开自己家门,回头就撞上陈教授好整以暇的目光,下意识开口:“妈妈,爸爸,对不起……”
已经百分百能确定爸妈看过节目了,她想要坦白。
“甜甜。”陈教授却温柔地打断她,一如寻常地包容地抚摸她的头,“舟车劳顿的,累了吧?先休息再说。”
“妈妈知道的。”
一句知道的,让姜甜差点再次落泪,她想出去看看,又怕让父母担心,所以瞒着他们。但她却忘了,她的父母到底有多了解她。
……
丛野从姜家出来,一上车,丛城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亲家对你印象如何?”
他的语气听来倒是对自己的儿子十分自信。
丛野看了眼姜家从外看起来都分外温馨的两层小洋楼,这会儿国内是晚秋,院子仍是花簇锦攒,一看就是父母为了女儿的少女心所精心布置。
他十分随意地往后一靠,拖腔带调地阴阳怪气:“你又不是没看节目,还想他们把我供着?”
丛城“啧”了声,“活该,谁让你总不爱做人。”
丛野不客气地乜了他一眼,随后抬手捏了捏鼻梁,在自己老父亲面前也不端着了,他语气恹恹地说:“他们不会让女儿跟我去闻洲岛,更舍不得让她和我苦兮兮地异地恋。”
这一刻,丛野才脱离了那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基地领头人角色,在自己父亲面前,也愿意做一个无助的孩子。
话落,他略一垂眼,又淡声说:“叔叔阿姨的担忧是人之常情,我的想法才是自私。”
难得瞧见自家儿子露出脆弱的一面,丛城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无言以对地问:“这有什么为难?你那基地这么多年过去,没了你就不会转了?”
闻言,丛野略微蹙起了长眉,老头子说得没错,如今闻洲岛的运行早已成熟,根本不需要要他时刻在那儿盯着。但一直以来,他都将闻洲岛视作自己的毕生责任,他不知道离开了闻洲岛,还能做什么?
以及某些陈年旧疤,时不时在回忆里发炎,让他痛上一阵,他实在没办法离开那个地方。
作为一手将他养大的老父亲,丛城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想什么,随即掏出手机,在某个APP的频道里点出一则新闻,随后车内响起女主持人端装雅正的声音——
“进入,嘉城南区发生一起老虎伤人事件,据悉该老虎从岭山下山进城……动物与人类的关系越渐紧迫,值得我们深思。”
一则新闻播报结束,丛野眉头当即拧紧了一圈。
丛城难得褪去了他老顽童的气质,某种岁月积淀的沧桑沉稳浮出水面,他侧眸看向丛野,叹息似的说:“我当初看见这则新闻,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你将你妈妈牵挂的地方保护得很好,你爸我很骄傲,你妈要是还在,只会比我更骄傲。”
自从丛野远赴闻洲岛,他虽然时常嘴上抱怨丛野,但平时爱看财经杂志的习惯,却水到渠成地变成了每天都要看一眼环境相关的新闻。
丛野隐有猜测,不动声色地问:“你想说什么?”
丛城移开目光,好似落到了很远的地方,神情略带淡淡的怀念:“其实当初,你偷偷带你妈去了岭山,我时常后悔,那时候不该揍你,你不知道那天揍完你,你妈一整个晚上都不理我。”
画面被拉远,女人坐在二楼整片的玻璃墙下,神情温和柔软地看着远处的山。
利落干脆的女人,失去了她的理想,变得越渐的温柔,对自己儿子总有无限的包容,说不完的话。
十六岁那年,丛野以为她总是看着山的方向,是想进去看看,所以他就趁丛城出差,偷偷带着她进了岭山,结果本就身体羸弱的女人,回来就大病了一场,一直不见好。
他垂下眼眸,他记得那一次挨揍,母亲在生完他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一直都是丛城在管他,他从小就不是个人,挨揍是家常便饭,但那一次是丛城揍他凑得最狠的一次,不可能忘记。
因为在第二年的那个季节,那个女人就永远地离开了,如愿所偿地被埋在了她渴望的山里。
丛城好似不需要他的回应,自己说自己的,“你妈还在的时候总说,等她身体好些了,一定要去岭山看看,所以你那次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所以……”他又看向丛野,一字一句地说:“十多年了,你该走出来了,你妈难产也不关你的事儿,当初我说给你打了,还是你妈非要给你生下来呢。”
丛野听得十分无言以对:“这话就不用说给我听了吧?”
丛城冷哼一声:“你妈要不是因为身体,她的理想也不只在闻洲岛,如果她在下面知道你被自己圈l禁在了那个小岛,你说她会不会后悔,教你那么多?”
丛野紧握了下手心,哑着嗓子问:“所以,您什么意思?”
丛城收放自如地又收起了片刻的伤感,斜睨着他说:“上面正准备建立岭山自然保护区,你的闻洲岛那么成功,去争取一下。”
丛野沉默不语,他又故作讶异:“怎么?都是动物,你还搞地域歧视啊?岭山的动物不配被你保护?”
在心里艰难斗争的丛野,莫名就被他这句话逗笑了,笑得抬手撑了撑额头,突然豁然开朗:“好,我去。”
是啊,他母亲的初心,是保护动物,而不是保护哪里的动物,他将自己困在那方寸的小岛,才是辜负了那个女人的苦心教导。
丛城欣慰地点头,露出一个偷了鸡的贼笑:“嘿,有了女朋友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
随后,他又说:“至于闻洲岛的旅游发展,不用你担心,专业的事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做,你一个保护动物的别插手。最近甜甜他们的节目影响很不错,我趁着热度让人宣传一下,派人过去考察,动工。”
丛野岿然不动地掀了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您就不怕血本无归?”
丛城毫无霸总风度地翻了个白眼:“又没人继承,不亏放那儿生崽啊?”
丛野点头,
行,霸总有钱,任性。
此时,车停下。
司机给他们打开门:“先生,到家了。”
丛城扬了扬下巴:“文件在我书房,跟我来,我们好好聊聊。”
丛野“啧”了声,老头儿当了半辈子霸总,这工作狂的德行是改不了了。
这就是养女儿和儿子区别?他怎么就不像他丈母娘那样,心疼心疼自己舟车劳顿。
作者有话说:
完美解决,就是这么简单!
不要说甜甜不够喜欢男主哦,她喜欢野哥,能为了他拿枪伤人,但永远不会胜过自己父母的。
但是他在这样的家庭,如果爱一个男人超过了父母,只能说她一句恋爱脑。
别问男主凭什么卑微?问就是粥重女轻男!
这是粥第一次写完全美满家庭的女主,大概是填补了遗憾吧,虽然其实对女主的塑造不如男主丰满,但不影响粥真的很喜欢甜甜这个女鹅呀。
第50章
姜甜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休息两天后, 安与南意外地给她发了消息。
安与南:[小甜,明天就要回台里了,今天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姜甜十分爹宝女地回了句——
[可是我爸给我做了椰子鸡耶!要不明天回台里一起吃食堂?]
毕竟吃食堂, 也是一起吃饭嘛。
安与南好半天没回消息,大概是无言以对了。
其实在丛野跟着回国后,他就明白,自己大概是步步都算错了,倒也无所谓多后悔,他这个年纪了,对情爱之事也没了年少的执着。
姜甜是他难得心动的姑娘, 但也折腾不起来那股要死要活的劲儿, 徐徐图之不成, 那就回归到原点。
但前几天姜先生那句“让姜甜去相亲”的话却让某人一直惦记着, 每天给姜甜发一条消息——
[不准去相亲, 听到没有?]
姜甜通常会偷偷回卧室,避开爸妈给他回消息:[没去, 我爸说的是气话呢!]
留姜先生在客厅气得不行:“肯定又是丛野给她发的消息, 甜甜都被他带坏了,以前她与我们从来没有秘密的!”
言语间充满“女大不中留”的老父亲的心酸, 眼见眼眶又逐渐发红。
“好了好了。”陈教授从容地安慰, 目送着姜甜偷偷逃离的背影,露出温柔的笑:“这样不是挺好吗?甜甜啊, 从小就是太乖了。”
让她一点都没有扭转叛逆孩子的成就感,如今这样,她倒觉得很开心。
……
休息假期结束, 姜甜又要回嘉城电视台工作。
刚结束一个节目后的好几天, 全都是整天排满各种会议, 以做节目数据分析总结等等。
据统计,这次节目的影响力非常之大,到目前节目结束了多日,热搜上还有好几个关于节目的热搜。几乎带动了各个平台,掀起了一股保护环境的公益节目之风,受此影响,各地很多公益者纷纷发声被爆到网上,环境问题一夕之间受到了全国上下的重视。
姜甜他们的领导对此结果,相当满意。
丛野今天也来了电视台,带着他老夫妻的任务,与嘉城电视台谈,开一个专门的保护动物专栏的网络节目的项目。
对于上个节目,他不轻不重地提了几句,得了电视台的道歉后,倒也没抓着不放。毕竟不管开始如何,结果是不错,最重要给他送了个老婆。
只是放了话,这一次再敷衍他,银河集团将撤走对嘉城电视台的所有投资。
一天的会议开下来,姜甜整个人都要废掉了,终于熬到要下班,领导突然通知,大领导要叫他们开会。
她抬手撑起眼皮,强打精神走近会议室。
首位的大领导现实表扬了他们一顿,随后直接宣布:“这次节目的影响力不错,我们台决定单独开一个保护动物的专栏节目,主要内容是去各地的自然保护区采访录节目,跟这次的闻洲岛之行基本上差不多。”
倒不是他们草率,主要银河承诺全权投资,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他们也没有损失么不是?
姜甜当即精神了,仔细聆听。单独开一个栏目,另一层意思也有,需要组建固定的主持团队。
下一刻,大领导的目光就落在了姜甜身上,他格外和蔼可亲地笑呵呵道:“这次小姜的表现实属令我意外,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会议室的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引到了姜甜身上,她正襟危坐起来,隐隐明白他要说什么。
果然,随后大领导就语重心长地说:“节目专栏初始,最好是有经验的主持人去更好,小姜这次表现出色,是最适合的人选之一,不过嘛……”
他意外地十分好说话:“主要还是自愿原则,届时会通过自愿报名的方式啦派遣主持。”
专栏节目定下,就以为着主持人会全世界地奔波,有的人觉得这是锻炼的机会,有的人却不愿意如此劳累。
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大领导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去闻洲岛这次,别说他根本全程没露过面,选哪些人去,也是根本没得商量。
“好的,明白了。”姜甜点头,没有当即给出回复。
这一次,她要回家和爸妈好好商量,不能瞒着他们。
并且,她也实在没想到,台里这么快就决定开展专栏,更没想过自己还要去下一个闻洲岛一样的地方去做节目。
她也很犹豫,自己该不该去,总之很动摇。
闻洲岛之行,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但同时也对保护动物这一道阻且长的道路感到无力愧疚,毕竟她除了主持节目,便也什么都不会了。
如今这次专栏开展,对她来说,也正好是一次去追求喜欢的机会。
大领导瞧着小姑娘的神色,故作忧心忡忡地说:“好、好,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对大领导的态度,姜甜很是茫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是很想派自己去的,毕竟有上一个节目的效应在,至少下次节目开播前,会引流观众。但他却没直接拍板,指定让她去,作为大领导,他是有这个权力的。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丛野与台里一众领导商谈结束,特地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我认为,开展这样的节目,主持人也一定得是深爱这一行的人,不然主持人都失去了热情,节目还有什么看点?”
话落,他又意有所指地说:“希望这次的主持人,以自愿为主,各位可不要强迫他们参与。”
这次节目里,他与姜甜的关系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所以他说的谁,各位领导心知肚明,他一来就丢了个“撤资”的下马威,对于这个“建议”,他们自然接受良好。
终于下班,姜甜迫不及待地飞奔出电视台大楼,像只即将回巢的乳燕。
刚走出大门,就听见先她一步出来的同时在前面八卦地切切私语,回头瞧见她,瞬间就更八卦了,甚至有人在捂嘴笑。
姜甜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脸,明确没有脏东西后,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顿时与好整以暇注视着她的男人对视了个正着。她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也不顾其他同事的八卦目光,下意识奔向他。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下班高峰期,大楼前人来人往,她到底没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主动抱丛野,她仰起头,暖色的双眼在末秋阳光下亮晶晶地看着丛野,又惊又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又目光新奇地来上下打量丛野,他今天与平时的休闲不太一样,看起来很正式。黑色的大衣里面,是白衬衫和西裤。
嘉城嘉城的晚秋,温度跟初冬差不多,身边的行人都穿上了大衣毛衣,个别怕冷的甚至裹上了棉服。
丛野毫不见外地一把将小姑娘扯进怀里,用大衣裹住,一闻见怀里姑娘自带的淡淡茉莉香,他的心脏就仿佛悬浮了起来,在胸口荡漾了一圈,才不情不愿地落下。
他略一垂眸,理所当然地扬起唇:“来接我女朋友下班啊。”
前些日子被老头子拉着商讨岭山保护基地的事,他想来找小姑娘也挤不出时间,今天都来电视台了,再忙也得见一见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