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据说他将天赋运用到极致,考试结果非常理想, 甚至超越了一开始的预料。
……
关于徐晋渊的, 丁衍不知道,罗瑶瑶不知道,冯天洋更甚。
盛酒梨也不知道。
直到期末考试, 徐晋渊都没出现。
英语考试结束的那一天, 天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一片一片的,纹理结构都特别清晰。
校园里此起彼伏地都是学生们玩闹奔跑嬉笑打闹的声音。
玉枫大道的枫叶早已被大雪掩埋, 只留下一地不知归往何处的心绪。
徐晋渊, 你在哪里。
此时此刻的你在想些什么呢。
你是不是也会抬头看一眼,青川又下雪了。
……
裹挟着一身风雪, 盛酒梨走进灌木里迅速将门推关上, 由于室内暖气很足, 她的双颊立马呈现出一片粉色。
孙莉娅刚收拾完一桌剩餐过来,见她头发上全是雪,眉头立即高高皱起怪嗔一句:“你这孩子出门也不戴顶帽子,外面雪那么大,快去更衣间处理一下,鸣哥在二楼的老地方等你呢,我箱子没锁,里面有张干净的毛巾,把你头发擦一擦,要是感冒了,明天你就别来了,知道了吗?”
盛酒梨抓抓脑袋,满手的残雪和水渍,她抱歉地低着头道:“嗯,谢谢莉娅姐。”
说完人就快步闪去更衣间那边。
“哎,这孩子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当初鸣哥是怎么看上她的啊。”孙莉娅站着念叨几句,就继续忙去了。
盛酒梨收拾好来到二楼的时候,杨北鸣坐在沙发最里侧正在吞云吐雾,面前的电脑开着,应该是刚忙完工作。
“坐,”杨北鸣一如既往地客气,也不避讳,掸掸烟灰又抽一口,“喝咖啡还是白开水?”
盛酒梨习惯坐他对面,想了会儿,看着他回答道:“咖啡。”
杨北鸣一笑,“第一次听你这个要求,之前每次找你都说的白开水。”
说着,杨北鸣猛吸一口烟,把剩得不多的烟头碾进烟灰缸里灭掉,顺手拾起热水壶,慢慢倒进一旁的咖啡过滤机里,底下放着一只透明玻璃杯,很快就有深棕色的液体缓缓流进杯子里,浓郁的咖啡醇香味四下飘散。
盛酒梨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倒是看他泡咖啡看得出神。
杨北鸣讲话的时候有种成年人的平稳感,不疾不徐,放下水壶将没满杯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太久没有自己动手做咖啡,刚才磨豆子的时候还差点让机器罢工,味道不好别见怪,糖在那个白色盒子里,随便加。”
“谢谢鸣哥。”盛酒梨没加糖,小心端起咖啡吹一吹,紧着烫喝了小半口,苦得她拧眉。
杨北鸣看着她好笑两声,操起一副长辈的口吻责怪道:“说了让你加糖,这孩子就是轴,不听话,平常晋渊喝我做的都得加。”
四周播放的音乐质感很重,和其他杂声一起震着耳膜。
盛酒梨却听得非常清楚,她身体一顿,连忙追问道:“徐晋渊回来了吗?”
“说的是之前,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杨北鸣道。
这一听,盛酒梨落寞地垂头盯着手里苦得要命的手冲咖啡,许久后,她轻轻地问:“之前他经常来这里吗?”
杨北鸣伸手过去拿走她的那杯咖啡,打开白盒子舀了两勺白糖放进去,“闲着没事就会来,那小子从小就有点儿目中无人,想干嘛就干嘛,不仅气走我不少员工,整个青川的富二代也几乎被他教训过,根本没谁敢招惹他,包括我也不是很敢,公司运行还得靠他父亲的投资呢……”
似乎越接近他的世界,越感觉他高不可攀。
盛酒梨的双手悻悻缩回校服衣袖里去。
察觉她略显卑色,杨北鸣打住话茬,亲近地笑了笑道:“抱歉,扯远了,对了,那份是字体版权的合作授权合同,看完没问题的话签一下,让你带的身份证复印件和银行卡都带来的吧?”
“嗯,都带的。”盛酒梨连忙脱下书包把东西都翻出来,规整地摆放在餐桌上。
“签了之后,版权费会在两个工作日内打到你卡上,”杨北鸣把电脑屏幕转过去给她看,“这是网站,你可以看一看,已经投入市场运营了一段时间,效果很不错,后续还会给你们作者抽成,数额按照会员购买次数来算,比在我这里赚得多,当然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盛酒梨猛地抬起头打断道:“我想留下来!”
杨北鸣愣神半秒,笑言:“好,随你心意。”
……
离开灌木里的时候,雪停了。
盛酒梨独自走过一条条街道,原本空无几人的四周逐渐热闹起来,越往明亮的地方走,人越多。
打雪仗的小孩子们奔跑在积雪的广场上,玩得脸颊通红,情侣在拍照纪念,一家三口在开心地堆雪人……
明明是如此令人倍感温馨幸福的场景,盛酒梨却只停留了一会儿,就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不适合这里。
陈旧的雪地靴踩在厚实的白雪上咯咯吱吱作响,身后留下一串深度相同的脚印。
盛酒梨走过一座偶有车辆缓慢驶过的钢架桥,打算沿着江岸抄近路回鲤鱼巷。
这边的路灯不知何时坏了好几盏,而且很像是被恶意损毁的,灯脚下残留着灯罩的碎片。
四周一片昏暗。
盛酒梨越走越感觉不太对劲,视野愈发缩小的时候,她抬起刚踩下去的右脚,带起来的雪块上竟然渗着血。
下一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嘴就被一只血腥气极浓的大掌捂住,一用力,便像拎着只小鸡仔似的,将她提溜进路边茂盛的灌木丛里。
盛酒梨被整个摁在草地上,枪口抵住太阳穴,她顿然惊恐万分,不敢动弹丝毫。
眼前的好像是个三十多岁的壮硕男人,蓄着短胡茬,西装傍身却狼狈,白衬上全是鲜血,脸上也有,他额间青筋凸起,似在忍着极大的痛苦,声线低哑得不行,他警告道:“别出声,否则一枪子儿崩了你。”
盛酒梨讲不了话,恐惧地望着男人可怖的脸赶紧摇了两下头。
随后外边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对方人很多。
紧接着有个男的踹了一脚路灯灯杆,“他、妈、的!你们这帮废物!追个残废的人这么久都追不到,今晚老板要是见不着人,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愣着干什么,快给老子继续追啊!还等老子亲口催呢!废物!”
一帮人像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外面就没声儿了。
确定他们走远了之后,盛酒梨艰难地挪了下双腿,但男人还未放松警惕,发现她有异动,握着枪换成抵她脑门,浑浊的眼眸里全是警告和杀气。
不过只三秒钟,男人上半身突然一晃,眼皮上下打了两架,然后倒在了盛酒梨身上。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袭来。
盛酒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双手用力将男人推开,她迅速站起来往外面跑没两步,就听见男人虚弱的□□声。
”姑娘……”
盛酒梨顿住脚步,缓缓扭头看着灌木丛里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下不停有鲜血流出来,染红了一地的白雪,场面恐怖极了。
站在原地犹豫半会儿,她攥紧衣角又折返回去。
男人没什么动静。
盛酒梨跪下去拍拍他的脸叫人,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是死了吧…..
盛酒梨手有些抖地去查看他的呼吸。
没了。
心跳也很微弱。
顾不上细想,盛酒梨急忙翻衣兜找手机打120,如实报告情况后,接线员教她先给男人做胸腔按压看能不能恢复呼吸,坚持到救护车来。
没等多久,就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了。
盛酒梨打算起身出去叫人,男人像回光返照一样,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血红的唇缝里微弱地吐出来一个字:“枪,不能……”
救护车在路边停下了。
盛酒梨迅速捡起枪装进书包里,然后跑了出去。
……
因为是盛酒梨打的急救,她必须跟着车一起回医院。
男人被推进急救室做手术没一会儿,就有一帮西装革履面相看起来根本不像好人的男的冲了过来,团团围在校服也染了血的盛酒梨身边。
过路的护士病人见此阵仗,吓得纷纷缩回角落。
一个又高又胖的背头男咬着雪茄往盛酒梨面前一站,足足有三个她那么宽,背头男凶神恶煞地打量她一番,“就是你这黄毛丫头把我大哥带到医院来的?”
盛酒梨抬眼看看背头男,不作声。
“谁他、妈让你把我大哥带医院里来的,”背头男弯腰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这样一搞,让我很难办啊小妹妹,要是我大哥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我弄不死你!听明白没!”
盛酒梨面无表情,“你怎么办跟我无关,没事做就去一楼大厅把医药费交了。”
说完,盛酒梨转身欲走。
背头男瞪着大眼珠子一把揪住她书包带子给拽回来,“想带着东西跑?我知道被你拿了,这医院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今天插翅难逃……”
话音还未完全落地,背头男就惨叫一声,手指僵硬地松开书包带子,随之被一条长腿踢倒在地,活像个虚有其表的灰、社会。
四周的小弟们见此,紧随其后围堵上来。
盛酒梨抬头的一瞬,就被徐晋渊揽到身侧,他鸭舌帽压得低,立领外套的拉链拉到底,顶着他线条流畅的下巴,整个人异常冷酷,声音也是,“别恐吓她。”
第43章 、分歧
三四个小弟齐心协力扶起背头男。
站稳后, 背头男气得脸红脖子粗,拍拍肚子上的脚印,仗着人多上来就冲徐晋渊大声吼道:“淦!上来就踹, 跟我动手是吧?!”
徐晋渊纹丝不动, 淡漠地垂睨背头男一眼, “你是不是东西我也照踹。”
“你……”
背头男一下被拿话噎住, 语言匮乏了会儿,更加怒目横陈起来,叫嚣着要打人之时, 手术室的门推开了。
一名双手沾满鲜血的男医生走出来喊了声,“谁是家属?过来签字转病房。”
众人连忙举手转身异口同声道一句“我是”。
“到底谁是?”男医生耐心地问。
“我我我!他是我大哥医生!人还在的吧?”
背头男在众人的簇拥下,哭唧唧围去男医生那边,完全忘了还要教训徐晋渊和盛酒梨。
不等盛酒梨开口,徐晋渊拉住她手腕快步离开了这里, 去隔壁的住院大楼。
前段时间夏芷容旧疾复发病倒在家中, 徐晋渊回青川后一直在医院照顾夏芷容,每天两点一线,哪里也没去。
盛酒梨能再次见到他, 是他正在帮夏芷容办出院手续, 无意中看见盛酒梨浑身是血地跟在护士后面推着病床。
场面恸容, 也巧得不能再巧。
徐晋步伐疾快,盛酒梨差些跟不上, 到了病房门口, 盛酒梨被他毫不温柔地甩进去。
整个人是冷的。
冷得她不敢出声,也没有资格说任何寒暄的话。
为什么期待着再次见到他, 现在又特别想逃跑呢。
护工在收拾行李。
夏芷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面色仍有些许苍白无力, 瞧见盛酒梨一来,夏芷容惊喜非常,随即又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了?衣服上都是血?”夏芷容站起身,着急地小跑过去。
盛酒梨怕脏到老人家,忙又躲回徐晋渊身后,“我没事婆婆,血是别人的。”
“我出去打个电话。”徐晋渊对夏芷容道,一点都不绅士地把盛酒梨揪出来,没说别的话,转身一边摸兜找烟和手机一边往消防通道那边去。
盛酒梨站在原地愣了下,心口沉甸甸地望向徐晋渊的背影,人咬着烟推开通道的门走了。
“这孩子,你怎么也在医院,衣服还湿了,”夏芷容担心盛酒梨冷到,便喊住护工道:“小张,那件羊绒大衣先别收了,拿过来给这孩子穿。”
“好的老夫人!”护工很快抱着大衣走过来。
夏芷容和祥地要帮盛酒梨脱掉校服,“先将就穿我的,保暖,今年这天气不同往年,太冷了。”
盛酒梨回过神来,退到一旁去拒绝道:“不用了婆婆,我回家换干净的就行。”
“这怎么行,外面那么冷,你穿得单薄,人又瘦,哪里扛得住呀,”夏芷容走上前来,“听婆婆的话,先穿上。”
“谢谢,但不麻烦您了,我先走了。”
盛酒梨避开夏芷容的双手,低头快步走出病房。
“哎这孩子……”
她不想待在这里,感觉太闷了。
盛酒梨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传来徐晋渊的声音,“站住。”
声不大,也不凶,只是没有任何情绪而已。
盛酒梨心底一沉,连带着脚步也像灌了铅,怎么用力挪都挪不动。
走廊里没别人。
徐晋渊走到盛酒梨面前,垂目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极平淡道:“你还不能走,得跟我回去。”
盛酒梨僵硬地抬起头,喉咙好似被水泥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连为什么都没办法问出口。
她心慌又谨慎地看着他,不敢靠近半分。
徐晋渊言简意赅,“那帮人来者不善,你必须跟着我。”
半晌,盛酒梨垂下头,终于出声道:“那天晚上,对不起。”
四周尽是消毒水的味道,和灯光揉碎在一起,本就冰冷的环境在此刻显得更加静谧苍白。
这是一场等待许久的审判。
徐晋渊盯着盛酒梨片刻,情绪仍旧毫无波动,不想再重复他的意思,抬脚便往电梯那边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徐晋渊突然转身,愠暗地看向她,“盛酒梨,每次你总是义无反顾地救别人,从来没想过救一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