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哑然消退,唇齿封缄了恶灵低咒以外的所有声音。
这下她是真的,不太能喘气了。
他恍然想起《马太福音》里,耶稣受洗之后的故事。
天为他打开,他看见远古神祗的魂灵,“仿佛鸽子降下,落在他身上。”
“从天上有声音说,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
瑞德只觉得,天真的打开,他也是真心喜悦。
纯白的棉质天地里,她的皮肤成为这片隐讳天幕下唯一的色彩。
当时,耶稣被圣灵引到旷野,受魔鬼的试探。
而他呢?
瑞德谦卑而惭愧地想,他不是耶稣,他不在旷野,却万分荣幸,受这一遭试探。
他甚至比朝圣的信徒幸运,她在东方看见他的星,他的耶路撒冷就已翩然落于怀中。
他们看见那星,就大大地欢喜。
他们在旧约中遇见失乐园,又在新约中见证第二个亚当重建乐园。
棉质天幕笼罩住呼吸,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让空气变得潮热,让氧气变得单薄。
却没有人提出,要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们顾不上外面的世界。
他们一同逃往滚烫的、战栗的、令人窒息的埃及。
直到暴雨将至,施洗的约翰站出来,不懂情地隔空吟诵,“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天国......近了吗?
那么,悔改什么呢?他们不该结伴前往吗?
感官的尽头早已粘腻湿滑,发出狂烈的叫嚣将理智蚕食鲸吞。
而在理智的尽头,是约翰,是不该无计划地闯入的伊甸园,是不戴手套就去打开墨盒就会使人间洒满罪恶的埃庇米修斯。
瑞德这才恍然惊醒,理智回笼,凶猛爪牙化成温和又粗粝的舔舐。
恶灵的叉戟遁立在地面,不受意志力约束地,张扬着与它主人的意愿背道而驰。
但天际的呼唤,拥有赋予陷入魔咒的恶灵,以清明理智的力量。
“没有......没关系,顾着你就好。”
他郑重又虔心地吻上她的额头,在无言中向她致歉。
於星夜睁眼,压着摇曳的喘息不愿放手。
“可是你都没有......不会很难受吗?”
瑞德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呢,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跟他说,“我不饿,你饿了吗?”
那时,他好像也没有回答她。
她重新把头埋回他怀里,有些倦怠地摇头。
很轻,幅度也小,轻轻浅浅的痒,却很踏实。
很快,她的呼吸就也变得平缓。
确实早该困了。
瑞德帮她翻了个身,让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终于得空眷顾那扇等候已久的门。
天已经黑了,门外街灯亮起,一团一团的影子庸碌着挤过虚旷的街道。
尽管是很会办事的人,也想不到需要在装食材的纸袋里配上干冰袋。
瑞德弯腰拎起地上的东西,轻叹一口气,转身开灯回厨房。
一直到关火,屋里的人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瑞德洗过手,擦干净,进去捞人。
却在看见她的睡姿时,忍不住皱眉。
明明在他起来之前,有帮她翻身,让她躺好。
明明是累极了睡过去的,睡眠质量应当很高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