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起来,就是一副睡得不熟的样子。
侧身蜷缩起来,手也像他早晨见的那样,攥住被单捏成拳。
时常亮着的眼睛,此刻也紧紧闭着,甚至时不时眼皮轻颤,很不安的样子。
像是陷进了一个睡得不熟,却醒不过来的梦魇。
窗外的街灯已经渐次亮起,在她身后却照不亮暗影中的她。
瑞德走过去,在床边俯下身,刚冲过凉水的指节抵进她的掌心,试图隔开那道仿佛有自毁意识的力。
她果然睡得很浅,带着凉润的指节刚贴上去,她就被惊动。
瑞德不止一次在心里暗自感叹这个小姑娘缺乏基本的安全意识。
却被她睁眼时的警惕和防备扫中。
瑞德从没见过小姑娘的眼中,露出的这种攻击性,来不及分辨该是欣慰还是别的什么,她像是很快看清了是他,眼中的尖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常见的软光。
於星夜只觉得睡了很沉很深的一觉,顺势就攀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也不说话。
颊边软肉贴上紧致硬挺的小臂,连毛细血管都被熨慰。
“起来吃点东西?”
蹭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来,却也舍不得松开手,几乎是被半抱半捞起来。
餐厅的桌椅都是原木材质,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量感厚重。
瑞德将她放下,蹲在她膝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於星夜几乎不用低头,平视就能撞进他眼底。
她爽快摇头,注意力已经飘到了桌上。
叉起一小束苦菊,问,“苦菊不配虾,配牛肉吗?”
“想吃虾?”
瑞德看一眼盘子,又看一眼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
“本来是有的,但是在门口放太久,都化冻了。”
那一眼,倒没有责怪,只是想让她清楚她一时兴起的后果罢了。
尽管实际效果,似乎远比本意要意味深长许多。
然而於星夜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羞愧的,甚至反而有些得意,像偷吃到鱼干的小猫,理直气壮地舔着胡须——猫猫又没有坏心思,怎么能怪猫猫呢,要怪也当然是怪主人没有看紧装鱼干的罐头盖呀。
她抿一口气泡水,摇头晃脑地毫不掩饰地展示她的好心情,与方才窝在被子里摇摇欲坠的模样判若两人。
瑞德见她也没吃多少就开始喝水,状似无意地问:
“想好明天怎么安排了吗?回去吗,还是......?”
於星夜依旧捧着水杯,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应激的反应,只是还有些犹豫。
直到她听见瑞德说,“如果他们让你觉得,你是有可比性的,那么他们的看法也就不值得你过于在意。”
这话稍微有点绕,於星夜脑子跟着耳朵转了一个圈。
可比性吗?
是指她和於明月吗?
他大概不知道,即便是於明月,也不是於家这一辈里待遇最好的一个呢。
於星夜转着眼珠,对这种意义不大的烦心事兴趣缺缺。
还不如坐在她对面的人值得深究。
“所以......你也是这样处理的吗?”
“......我?”
“嗯,上次在会所,那些人对你的态度,和看法。”
像是没有想到话题会被转移到他身上,瑞德稍加思索,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算是吧。不过我可能本来就不如你细致敏锐,很多事情对我都不会造成伤害。”
言下之意,但对她却会。
於星夜没有不服气,只是在想,瑞德怎么会评价自己还不够细致敏锐呢?他明明已经是最机警的猎手,最温驯的恋人。他的父母大概不会像她的那样,像个笑话。
没想到瑞德却说:
“我父母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