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 他像是大多数时候, 都甚至不屑于使心眼,更不屑于去体会旁人的心眼。
因而他对卡尔这个人, 天然地没有好感。
原本其实也谈不上有什么敌意, 但架不住於星夜三番五次地在卡尔面前, 表现得好像要跟瑞德撇清关系一样。
很不直白,但她压根不懂藏, 轻易就被他察觉到。
瑞德简短地回忆了一下, 先是在他车上的时候还磕磕巴巴舍不得走, 转头看见卡尔,就开始慌里慌张,说他只是朋友。
再是他生日,她在他家过夜了,留下的时候不见她别扭,睡一觉起来接到卡尔的电话,就开始心虚回避。
这么算下来,於星夜的这幅躲躲闪闪的态度,还真是一视同仁,不光对他是这样,对卡尔看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瑞德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欣慰。
这会儿又在她家门口跟卡尔面对面上,瑞德只觉得,这人的表情实在欠揍。
明眼一看,就知道端的是假笑,他偏偏还要从假笑里挤出真切来,倒成了不买账的人的不是了。
卡尔一边借着笑,一边不露声色地上下打量:“你这是......来找星夜?”
瑞德倒没显出意外,对卡尔准确地叫出自己的姓氏没有提出疑问,只问:“她不在家吗?”
卡尔耸肩:“在医院。”
瑞德立马变了脸色,“医院?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卡尔这下又开始作大方状,半点不卖关子,知道什么说什么。
“出了个小车祸。”
“怎么,莱特丽先生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吗?”
然后不等瑞德回答,卡尔又忽然醒悟似的,拍着脑门假惺惺地“啊呀”一声:
“只不过......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她这么跟你说的?”
卡尔像是没看见瑞德陡然沉下去的脸色,眯眼一笑,“看我,光顾着跟小莱特丽先生打招呼了,忘了星夜还在医院等着我呢,你看,这......”
瑞德盯住他做作的表现,心里百分百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至于目的,他暂时还不清楚。
瑞德鼓胀的胸膛因为忍耐克制而悄然起伏,他深吸一口气,退开半步,“走吧,我跟你去。”
卡尔对他的忍气吞声还算满意,笑着请他稍等,自己返回屋里去拿收好的东西。
瑞德留在原地,从遗留的门缝里,一眼瞧见屋子里的玄关柜上,那只金属盘子。
泛着光的鹿角上,挂着一片亮银色的钥匙。
他想起上回小姑娘翘课跑回家,结果发现自己忘带钥匙。
那天早晨,钥匙的确是在他手上。
后来她不知怎么又想起这事来,挤在他身边笑得促狭,像只得意的猫,“想不到你还挺会来事的嘛,趁着送我上学,把我家门钥匙都拿到手了。”
瑞德当时目不斜视地为自己正名:“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本来想解释,是在她下车之后他才意识到钥匙还在他手上,所以他有打算去接她放学的时候再还给她。
甚至连中途回来给她填满冰箱的时候,他也出于说不清是避嫌还是提醒自己的心态,明知道走的时候还得帮她再捎带上,却仍然不肯暂时将那片钥匙收进口袋,而是欲盖弥彰地挂在了门口。
那时候於星夜却不甚在意,打趣完他就去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片备用钥匙交给他。
就是现在盘子上那片。
孤零零地在鹿角上挂着。
瑞德收回眼神,卡尔回到门口,手里还抓着那只搏斗了老半天的双肩包。
不知道是拉链坏了还是怎么回事,老半天拉不上,他本想干脆拿进去再换一只包,又碍于还有人等在门口,只好勉强抓起来先往外走。
瑞德瞥一眼,从卡尔手里接过来,长指捏住拉链头,拎起来轻轻一抖——
拉上了。
卡尔挑眉,瞧一眼瑞德顺理成章的动作。
瑞德却沉着脸,在看卡尔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