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这一趟,去了老半天才回来,电话就跟长在了手心似的,一刻不离地盯着。
於星夜问他:“徐嘉仪呢?”
“我让她回去上课了。”
卡尔瞥一眼瑞德,“反正也有人守着,没必要耽误正经上课。”
瑞德没什么回应,大喇喇坐下,敞着长腿支在床边的水磨瓷砖地板上,坐姿难得的张扬。
像是要坐实这个“守着”的角色。
“那要不,你也回去?别耽误你工作?”
於星夜是真心这么想,问出口却莫名显得像是别有用心了。
好像接的不是“没必要耽误正经上课”这半句,而是仗着“反正也有人守着”在赶人。
卡尔也是无语凝噎,走之前拿手恶狠狠指她:
“下次再有事,你最好给我记得——接、电、话。”
说完转身就要走。
於星夜连忙喊他:“哎等等,你的外套!”
她抬着伤臂,另一只手慢慢把那团外套抽出来。
正要往外递,就被坐在床边的瑞德伸手接过。
他连头都没回,反手把外套抛给卡尔,另一手顺势接住了於星夜还悬着的小臂。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缠着绷带的位置,掌心和指腹直接贴上去。
像一团火漆蜡,印在了信封口。
熨得严严实实,烫得於星夜整个人都像要冒出热气。
卡尔应该也是真有事要忙,兜头接住自己那件被压得不能看了的外套,骂骂咧咧地走了。
瑞德一直没松手,就这么托着给她借力,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叔叔走了,想回去就说,今天就可以办出院。”
於星夜一愣,就听见他又干巴巴地补充:
“真以为他给你收拾了什么多齐全的行李呢?你收东西的本事该不会就是跟他学的?净装一堆没用的,塞到拉链都拉不上,能顶什么用。”
於星夜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不满,只觉得说不上来的诡异。
那份说不出的诡异来自于哪里呢?
大概是......就好像在树上挂得高高的葡萄,忽然会说话了。
张开紫色的嘴巴,露出晶莹的牙齿,剔透的舌头。
说自己是狐狸,说葡萄是坏的。
她思忖着,品味着,对着这份诡异出神发愣,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不敢置信的,却又偏偏怎么也忍不住想要探究的洞穴财宝。
尽管这财宝可能压根并不是真实存在,有可能只是野记谣传,还是想掏出探测器,贴上去滴一声。
於星夜看着自己小臂上的绷带和纱布之间,伸出来的修长指节,指尖白净,还泛着点和骨节处相呼应的浅浅的粉。
盯得久了,眼底像是被那点粉晕冲得发热,熏得她不得不轻而快地连眨几下。
末了,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瑞德也顿住,看向她的那道目光里,翻腾着她吃不透的复杂神色。
他忽然反问:
“如果我说是呢?”
沉稳声线里,藏着连他自己都几乎失察的期许。
如果他说是,如果他就是在生气,生她的气——
那么,她会怎么做?
会来哄他吗?
就像......就像她之前对他做过的那样。
可是於星夜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垂下头,小声地嘟囔着说:
“那、那我也在生你的气呢。”
“你今天真的有一点冷冷的,硬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