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色越发阴沉,气压也低,每一口呼吸都像需要额外用力,都依旧觉得胸腔打不开。
於星夜趴在栏杆上,看着外头像包了一层膜的楼宇和天地,哪儿哪儿都发灰。
看得她越发茫然。
瑞德讲完电话出来,找了一圈,才看见她在露台外面。
他走过去,敲敲门,好玩儿逗趣似的“咚咚”两声。
小姑娘扒着栏杆,听见动静回头,眼里空空落落,隔着一道门就这么看着他,就舍不得眨眼了。
瑞德失笑出声,唇角勾出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宠溺的弧度。
他抬手拉开隔在两人之间的玻璃门,“发什么呆?”
又抬眼看一眼天色,朝她伸出手:
“可能是要下雨,外面不闷么?不进来?”
於星夜站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往他怀里钻。
她好像,除了这招,就再不懂其他的表达方式了。
他问她发什么呆,她也要愣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是在想,除了她,还有谁也是这样的吗?
也是喜欢趴在瑞德胸口,把头埋进去就不想挪动了。
——大约还有发动机盖儿吧。
之前在他的生日会上,他的朋友,察尔森来替他看着她。
她喝了几口金汤力而已,啰里吧嗦地没话找话跟察尔森聊。
找来找去,话题也不过都是在瑞德身上。
其他问题都是口水话,唯独问到,察尔森为什么管瑞德叫发动机盖儿的妈咪。
他当时的回答,先是说,就是为了打趣,看他每次黑脸的样子就觉得来劲。
接着又讲,“他那个人,一点什么羁绊都不乐意多有。明明救都救回来了,当时还说什么,‘我经常不在家,什么都不适合养。’So what?现在还不是养得好好的!”
於星夜总觉得察尔森当时,是不是讲到半路,还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嘛,做人哪能没点人味呢?天天绷着,做皮筋,做鼓面,做绷带好了......”
他举的例子里,都不乏自觉英明。
於星夜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想法。
她觉得察尔森醉得比她厉害,才会说瑞德做人有问题。
而放到现在,她想的又是,也许察尔森随口喊中了,却没有意识到,瑞德身上的某种气质。
但发动机盖儿意识到了。
她也意识到了。
.
进到屋子里,中央空调开着通风模式,呼吸间,确实要清爽许多,胸口也没那么闷了。
瑞德就这么揣着她回到屋子里,这才发现——
“怎么鞋都不穿?”
把人在沙发上放好,瑞德又起身,回去卧室一看,果然在床边找到她的拖鞋。
前几天,难得在天黑之前,就见完了当天约的人。
他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来湾区待两天,等夏季课程开始了再回去。
问的时候没想到她会拒绝,不过真听到小姑娘隔着电话,吸吸鼻子说不要,他也没再多追问什么。
只是在停下脚步的时候,发觉跟前刚好是一家手工店。
橱窗里摆了一堆毛茸茸又粉嫩嫩的家居系列。
最中间那个模块底下,就是一双这样的拖鞋,夹着绒的,还刺了一串绣。
说实话,挺花里胡哨,华而不实的。
但他当时就是莫名觉得,也许会很适合她。
甚至就算只是摆着,跟他家里的家具风格搭在一起,好像也不算多么突兀。
尽管她说不来,瑞德也还是鬼使神差地推开贴着粉白花饰的玻璃门,穿过又是云朵又是绵羊的卡通图像,一身冷硬地走进那家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店里,刷卡装袋,一路拎回了家。
然后,连同包装袋一起,就那么随手搁置在玄关的鞋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