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蔚亦茗猝不及防地踢下泳池,蔚凝嫚呛了好几口水,等她浮出水面,就破口大骂:“捡你麻痹!”
蔚亦茗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声线凉飕飕的:“我现在让人送辣椒水过来,一桶一桶地往这泳池里灌,让我猜猜你能坚持多久呢?”
家庭式旅馆的泳池并不比酒店,顶多四个平方,稀释辣椒水的能力微乎其微。
蔚凝嫚听了后面色已被吓得花白,磕磕绊绊道:“爸妈还有英纵一会儿就过来。”
“那就看看如今的他们还愿不愿意为了喜欢作死的你付出更惨的代价呗。”蔚亦茗慵懒地笑了笑,“限时三分钟,你要是不把日记页全部捡上来,就试试泡辣椒水的滋味吧。”
“蔚亦茗,你怎么这么恶毒?”
“恶毒不是你赋予我的头衔吗?现在才知道?”
江妤漾已经拿了手机帮着计时了,“蔚凝嫚,你还是快捡吧,时间要不够了。”
蔚凝嫚想上来,蔚亦茗就慢悠悠地挪步过去,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喝几口水。
她是真的好久没这么生气过了。
这下子不仅得想另外的办法哄江岑然,还有种心血被无情糟蹋的憋屈感。
无计可施下,蔚亦茗又大叫起来企图引人过来:“救命啊!这里有人要谋杀!”
只不过先引来的却是江岑然等人。
看见江岑然出现,蔚凝嫚马上老实了下来,连抬眸看他都不敢。
“怎么回事?”江岑然看到蔚亦茗安然无恙,才淡淡地发问。
“她惹到我了。我让她下去凉快一下。”蔚亦茗简单地回。
既然蔚亦茗平安无事,江岑然也懒得管过程。
只是在看见泳池上面飘着的日记页后,又问了句:“那些是什么?”
“本来是用来哄岑然哥哥的,现在泡汤了。”
这还确确实实是泡汤。
“看来蔚家还是太舒坦了。”江岑然的声线凉薄。
正好赶到的蔚景山听见江岑然的这句话,立刻否认道:“她跟蔚家没有关系。”
许美如听了蔚景山如此不留情面的话,终于隐忍不住脾气,愤恨地盯着蔚景山:“你再说一次!”
蔚景山想到因为他们,自己才跟蔚亦茗离心,落到如今的田地,又想到他们在自己身上敛财,在他困难的时候冷眼旁观,那股气血就直冲脑门:“那是你跟你那个软饭前夫的女儿,本来就跟我蔚家没关系。”
“蔚景山!做人讲点良心!我操持你们蔚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当初要不是爬我的床,你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狗咬狗般的画面,让蔚亦茗微蹙眉头。
撕破脸面后,面容真的极其丑陋狰狞。
“岑然哥哥,让人看着蔚凝嫚将日记页捡上来,否则就让她尝尝辣椒水的滋味,这里太晒了,我想先走了。”
她终究是不想看见曾经的慈父变得那般陌生。
从旅馆走出来后,江岑然又恢复了早上那般寡淡的神色。
蔚亦茗心梗了几许,被蔚凝嫚破坏了原定计划,现在只能另想办法,让男人消气。
不过她还是要稍稍地攻心一番,葱白的指尖勾住江岑然的,卷翘的眼睫上撩,软声道:“被蔚凝嫚丢进泳池的全都是我写的日记,记录了我之前喜欢你的心理历程,我不是纯粹利用你的感情对付蔚家的。”
“是吗?不过现在都被水泡了,内容应该都看不清了,所以——”江岑然垂眸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反问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小公主在瞎编乱造?”
“我现在都这么不值得信任了啊?”蔚亦茗挫败地叹了口气,黑白分明的眼里是明显的落寞。
江岑然轻嗤一声:“不许用这些苦肉计。”
“我哪有?”蔚亦茗微鼓腮帮。
江岑然沉声道:“也不许用可爱攻击。”
“哎呀……受不了!”一旁的江妤漾终于忍不下去了,“冷战还让人这么酸,求你们和好吧!”
江岑然冷眼扫向江妤漾:“是不是想明年的零花钱也没啊?”
江妤漾往自己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安静如鸡。
江岑然:“还有时间,如果真像小公主自己说的那般对我情意绵绵,怎么都不只几本日记本的吧?”
蔚亦茗扬起明媚的笑靥:“那自然。”
江岑然压着唇角,声线极淡:“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等到江岑然乘车离开,蔚亦茗才抱住江妤漾哭诉:“你大哥真腹黑!狡猾的奸商!”
江妤漾却是笑道:“我大哥难得支棱了一次。”
“哎……都怪蔚凝嫚这个惹事精!”
“现在你打算如何?”
蔚亦茗思索了片刻,倒有了一个主意:“画画吧。”
她的日记本里其实也画了不少,但一般是一些表情或许简单的素描。
现在要画的是记忆中江岑然的模样。
从少年到现在,也算是个记录他的过程吧。
“送我回工作室。”
毕竟不是小工程,得抓紧时间开动。
而另一边上了车的江岑然终于忍不住轻勾嘴角。
逼一下,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他淡淡道:“将那些日记页打捞上来后,都送来给我,所有人都不许看内容。”
第41章
江岑然的形象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
当蔚亦茗下笔画他的时候, 才惊觉那些岁月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无比地清晰明了。
一笔一划慢慢地勾勒出了她整个青春。
整整两天的时间,蔚亦茗都待在工作室里,没让任何人打扰, 专心致志地画着江岑然。
有他的笑脸,有他的冷脸。
有他运动的时候,有他学习的时候。
有他的正面,有他的背影。
有他正经的时候,还有他耍流氓的时候。
一张张从她笔下出来的江岑然,组成了一个完成的他。
完成最后一幅,蔚亦茗将画笔放下,看着满室的江岑然, 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些。
另一边网上的流言蜚语也平息了。
江岑然的公关团队自然不是蔚凝嫚找几个营销号就可以比拟的。
他不仅完全扭转了蔚亦茗的形象, 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将蔚凝嫚的事业彻底抹杀了。
蔚景山那边也随即发布跟蔚凝嫚脱离法律上关系的声明。
蔚凝嫚从此以后便是——
查无此人。
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蔚亦茗连续画了两天多, 手指、手腕、肩颈、腰以及眼睛,感觉都快废了大半。
为了哄那个男人开心,她可真不容易。
将所有画安置好, 蔚亦茗拨出了江岑然的手机号码。
“小公主找我有事?”当低沉磁性的男声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时, 她的心跳蓦地变快了些许。
明知道江岑然在刻意为难她, 蔚亦茗还得装作乖巧的模样回道:“有点想岑然哥哥了。”
“哦?”江岑然的语调不温不火。
“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约岑然哥哥吃顿饭?”蔚亦茗声线娇软无比, “两个人的约会。”
“不一定有空。”
蔚亦茗差点翻白眼了,没想到狗男人装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只好继续低声下气地讨好着:“我这里可能有岑然哥哥感兴趣的东西, 你看了以后说不定就有空了。”
“是吗?”
“过来看下嘛, 好不好?”蔚亦茗软糯的声音极其适合撒娇,娇而不作。
“小公主在求我?”江岑然的语调总算有了轻微的变化。
“求岑然哥哥来看一下吧。”
“既然小公主都这般求我, 行。”
“那你快点过来哦, 我迫不及待想见你了呢。”撒娇哄人嘛, 信手拈来。
*
江岑然放下手机,唇角压不平那愉悦的弧度。
小公主倒挺能屈能伸的。
骨节分明的手将日记页放进文件夹,然后锁到保险柜里。
上面的字迹虽然被晕染得厉害,不过透过一些看得清的字眼,还是能通晓大概意思。
少女时代的蔚亦茗用这种方式记录着对他的情愫。
想到这儿,江岑然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甚至懊悔自己无形之中讲过的话,做的事,那些对她来说无疑都是利剑。
能够伤筋动骨的程度。
可她将一切都隐藏得那么好,直到此刻才让他发现端倪。
这次就算是被她利用对付蔚家,江岑然也甘之如饴。
何况并不纯粹是利用。
江岑然驱车来到蔚亦茗的工作室,装潢简约却不失雅致的办公室安安静静。
江岑然修长的手指攥住领带结,慵懒地将其松了松,淡淡地开口:“亦茗。”
“我在这里。”
循着声音,江岑然步履轻慢地走过去。
上回他来,基本上就待在她的办公室,还没参观过其他的地方。
蔚亦茗的声音就是从其中一间里传来的。
走到门口,江岑然才发现这是一间画室。
跟她连载漫画的风格不同,不是透过手绘屏,而是真材实料的笔画的画。
有铅笔画,也有水彩画,甚至还有水墨画。
但主题无一例外——
全是他。
江岑然的脚步驻扎在门口,幽深的双眸静静地望着那些“自己”。
许多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的画面,均被蔚亦茗勾勒了出来。
这份惊喜,极大地冲撞着他的心。
一下又一下,疼、酸、麻,却又甜到了骨子里。
蔚亦茗缓步走到江岑然的面前,精致的脸颊染着微末的绯色。
这一室的人物画,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的内心。
那份对江岑然不可言说的情愫,终于悉数摊在了他本人面前。
免不了还是有些许窘迫,以致于溢出来的声线都开始不连贯:“岑然哥哥,我虽然很喜欢你,但你也不必有心里负担……”
话未说完,江岑然已经伸出了指腹,勾起她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所以这全是你对我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嗯?”蔚亦茗卷翘的眼睫有些不解地轻眨。
就这么简单?
江岑然将人搂进怀中,薄唇贴着她的耳廓轻吻,濡湿的唇息伴随着低沉的语调缓慢吐露:“够了。”
蔚亦茗还有些如梦般的懵圈,她是哄好他了?
好像难度并不高啊。
这一室的画看着崭新崭新的,没有一丝沾染年代的气息。
恐怕是她这两天不眠不休画的。
光是她的日记,就要了他半条命。
再看这些画,江岑然感觉心脏都被掐住似的,翻开密密麻麻的疼。
如果不是埋藏深处的感情,任谁都不可能在两天内将这么多不同时期的他给画出来。
“那你是不生气了吧?”蔚亦茗试探性地问。
“嗯。”
蔚亦茗展开双臂,狠狠地圈住他的身躯,语调有些秋后算账的娇嗔:“小公主明明只有被哄的份,也就是你江总有这个天大面子,让我煞费苦心了。”
“不会有下次了。”
“那你现在信我了吗?”蔚亦茗轻抬脸蛋,清澈干净的双眸流转着丝丝情愫,喃喃道:“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早多了。”
这一句软糯的控诉又让江岑然的呼吸一滞,眸色浓稠地锁着她的眉眼,溢出来的嗓音有几许喑哑:“那怎么办呢?换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久多了可以吗?”
“你年纪比我大,说不定死得还比我早,你凭什么觉得能比我久啊?”蔚亦茗轻哼一声。
“也就是说小公主到死都会喜欢我?”江岑然轻勾唇角,将她话里的意思给解读出来。
“看你表现吧。”蔚亦茗慵懒地垂下眼睑,既然哄好男人了,她又可以做回肆无忌惮的小公主了!
江岑然轻捏住她的手指,极其虔诚地吻着,语调中的愧疚几乎满溢:“让小公主等了这么久,是我的错。我不为自己的过去辩解,但会用将来的时间弥补这一切的。”
深藏多年的情感等到回应,蔚亦茗像终于有了发泄的途径,水雾氤氲的双眸睨着江岑然:“你既不明确地拒绝这桩联姻让我死心,又像拖着我似的说暂时不想结婚,要不是太喜欢你,我早移情别恋了。”
蔚亦茗的话像锋利的爪牙,一下又一下地剜着江岑然的心。
他将她抱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半跪在地上,以极其卑微的姿态仰望着她:“为什么一直没说?”
“曾经动过两次想说的念头。”蔚亦茗的指尖被江岑然抓着,再忆起之前的事情,心情的波动没再那么明显了。
“一次是我得知被送出国的时候,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希望你可以说服我爸不要送我出国。但那次我听见你跟阿姨说,暂时没有跟我结婚的打算,那语气中的冷淡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你对我没想法,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那第二次是在J国时你找我那次?”江岑然不难猜到。
“嗯。可是又看见了古宛吟穿着浴袍出现在你的房间。”蔚亦茗思忖了几秒后,决定将自己当时的感受与他轻吐:“那时我到J国快满两年,可是我还是适应不了那样的生活,一个月起码病两次,身心都濒临着崩溃,所以得知你在J国时,才会不管不顾去找你,我知道就算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的责任心也不会放任我在J国受苦,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