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有些生疏,模样也不太好看。
但起码不会再影响喝汤了。
那鲨鱼夹好像是她某次落下的,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倒是没想到性格乖张的司予尘会随身带着这个。
喻岁安抬头,两人短暂地对视上。
片刻之后,司予尘挪开视线,重新坐下,像是不过做了件平常的小事。
谁都没有开口。
可许多情绪却在这无声的场景里被读懂了。
“所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蒋英卓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互动,显然他还不想放弃这个和喻岁安制造联系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可以说说你的心理价位,让我小叔去谈谈,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蒋叔闻言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司予尘托着茶杯,靠在椅背上,先发话了。
“理论上,我不收我太太的钱。”他语气轻快,转头看向喻岁安,活像个古时候的闲散王爷,“不过,我也想听听岁安的心理价位。”
他这话一出。
即便蒋英卓这个外人也听明白了。
酒庄是司家的产业,轮不到他们在这做好人,给司家的媳妇卖人情。
“所以,岁安姐。”蒋英卓还是不死心地问她,“你真的结婚了?网上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是,我结婚了。”喻岁安浅浅一笑,她因为司予尘刚才的举动,心情很好。
两人的位置挨得近,即便她没多解释什么,外人看起来也是一对恩爱的璧人。
蒋叔坐在背靠窗的位置,呷了口茶,没忘记去注意自家侄子的表情。
蒋英卓原本总是粘着喻岁安的,此刻倒是一反常态地离远了。
他坐下,低垂着脑袋,拨弄手指,看起来十分沮丧。
蒋英卓是个面上藏不住事的人,蒋叔身为自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念头。
但蒋叔这会儿在意的还不止是自个儿侄子的感情问题。
他忙前忙后,又张罗着请客吃饭,就是想从喻岁安这边做成一笔大单,好从中间抽成赚上一笔。
合着半天下来,人家是自产自用,肥水不流外人田。
倒是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心里不满,脸上却没敢太表现出来,毕竟本来就是人家的酒庄。
蒋叔还是笑脸相迎:“没事,先吃饭吧,这汤还是得趁热喝。”
“蒋叔,我的话还没说完。”司予尘不急不缓,“我虽然不做亏本的生意,但关系到我太太的事,我可以让步。”
蒋叔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太太的心理价位除去我的成本价,剩下的钱,归您。”司予尘顿了顿,然后说了一句让喻岁安也没料到的话,“我来东城只是为了见我太太,没有准备搅了您的生意。”
“哪里,哪里的话。”蒋叔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身为长辈,倒是去给司予尘添了茶水,“司总,我不太喝酒,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司予尘倒也不甚在意,与他碰了杯:“蒋叔,您对我太太的事业尽心尽力,辛苦。”
蒋叔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机:“绵薄之力,应该的,应该的。”
喻岁安觉得,司予尘实在是个聪明人。
一点钱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但是他在无形当中又卖了蒋家一个人情。
有时候人情可比这点差价有用多了。
这事一定下来,桌上的气氛就缓和了不少。
除了蒋英卓,其他人吃得倒也愉快。
这一顿饭结束后,喻岁安并肩和司予尘往外走。
副驾的车门刚刚被拉开,喻岁安就听到蒋英卓在后面喊她:“岁安姐。”
喻岁安:“怎么了?”
蒋英卓一路疾步跑来:“岁安姐,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行,你说吧。”
蒋英卓抬头看看司予尘,又小声问喻岁安:“岁安姐,我想单独和你聊聊,可以吗?”
喻岁安本想直接回答,又意识到现在是在外面,便还是去征求了一下司予尘的意见。
司予尘格外好脾气,除了从头到尾都不看蒋英卓:“去吧,不着急。”
两人也没走出太远。
喻岁安找了个在司予尘视线范围内的角落:“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岁安姐,我,其实我......”
蒋英卓这次见到喻岁安,和上次很不同。
上回在Hera酒吧,她浓妆很漂亮,但现在她只是化着简单的妆容,清丽动人,却更加惊艳。
她仰着头,眼里只映出自己的身影。
蒋英卓脸唰地就红了,大脑之中一片空白。
“没想好?”喻岁安说,“那就下回再说吧,或者你晚点想好了给我发微信。”
从这个角度,她看到司予尘还靠在车门边上,没着急进去,目光不时投过来,注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喻岁安在心里哼笑一声,还挺能装。
她刚要走,蒋英卓就急忙拦下:“不,不行,这件事得当面说。”
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蒋英卓捏着拳头:“岁安姐,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就很喜欢你!”
喻岁安却不意外,她的声音很平稳,倒像是在安抚一个正在闹脾气的小孩儿:“嗯,我知道的。”
“你别不信啊,岁安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蒋英卓却以为喻岁安在敷衍他,急得快要哭了。
“我是比你小,但是我能保护你,我也能赚钱,你相信我。”
“蒋英卓,我已经结婚了。”喻岁安已经不想再听,“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个,就回去吧,以后你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
蒋英卓想去拉她的胳膊,喻岁安却一下就躲开了。
远远地,司予尘立刻绷直身子。
喻岁安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管。
“岁安姐,我会比他更爱你。”
“你不会的。”
喻岁安笑起来,语气轻柔而笃定,但那笑里却没有任何温度,仿佛所有的暖意都只给了另一个人。
“我们相爱多年,感情很好,也不打算离婚,网上所有的负面消息都是假的,我劝你也不要再抱着任何不该有的想法了,言尽于此,再见。”
蒋英卓低下头,哭得非常厉害。
喻岁安却没有任何心软后悔的感觉。
蒋英卓还非常年轻,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快步向司予尘走去,坐上副驾驶的位置。
司予尘也没多问她们具体说了什么,等喻岁安系上安全带后,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目的地定在喻岁安的酒店,喻岁安点开导航,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拿你挡桃花还挺好使的。”
她原本觉得拒绝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蒋英卓这样还算好的,要是碰上像刘策那种,那连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威胁。
不过喻岁安不知道的是。
原本司予尘听说她和蒋英卓在东城单独见面,也是带着一肚子火的。
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大老远跑过来见到喻岁安之后,那生的气居然立刻就消了。
司予尘是个很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可面对喻岁安,他总是只能一次次向她服软。
听到她对别人说那些和他亲近的、喜欢的话,就忍不住觉得高兴。
所以即便是口蜜腹剑也认了。
司予尘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轻声答道。
“乐意效劳。”
第三十章
说来也奇怪。
在龙榆府邸的时候, 喻岁安和司予尘一个卧室睡习惯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到了东城,俩人刷完电梯卡,走进喻岁安的酒店房间。
陌生的城市, 陌生的室内装修。
怎么看怎么别扭。
司予尘才脱了西装外套, 换上酒店拖鞋, 喻岁安就觉得不对。
她将司予尘拦在卧室门口:“现在是在东城, 又不用演给别人看了,你干嘛还和我住一块儿?”
司予尘懒得编理由, 随口胡诌:“省钱。”
喻岁安:“我住的这又不是什么五星级豪华酒店,能花你几个钱?”
司予尘毫不费力掰开她的手, 一边解下手表一边往里走:“你不懂,我这属于私人行程,公司不报销。”
喻岁安跟在后面,气得跳脚。
公司不就是他的公司吗, 反正怎样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有什么区别。
卧室门被司予尘拉开。
他走到衣架旁,开始解衬衫扣子。
“你又干嘛?”
司予尘手指的速度很快。
喻岁安这句话刚说完,衬衫的扣子就已经开了第三颗。
视野里只剩下精壮的胸膛和一小节锁骨。
“对了,还请你回避一下。”像是确认了喻岁安的视线后, 司予尘才慢吞吞转过身去。
他的声音里藏着笑:“长途奔波一天, 我要去洗澡了。”
喻岁安:“......”
多看了几眼而已。
这话说的像她有多图谋不轨似的。
喻岁安不依不饶追过去:“这是我的房间,我还没允许呢。”
浴室的玻璃门被人推开一条缝。
司予尘的半个身子从里面探出来,漂亮的肌肉线条勾勒出更加具象的画面,刚才的白衬衫连半个影子都见不到。
“我真要洗澡了。”
他一手扶着门框, 头发有点儿乱。
懒懒地, 似在撩人:“你是在外面等着, 还是进来和我继续理论?”
喻岁安抄起椅子上的靠垫,披头盖脸砸过去。
“司予尘,你真的有病!”
-
司予尘这个澡洗得很慢。
喻岁安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看酒庄资料。
看着看着,季晴的消息跳出来,于是她又和季晴聊起了天。
季晴:【图片】
季晴:【看蒋英卓这朋友圈,你俩这面是见得不太愉快啊。】
喻岁安点开那张图片看了看,是蒋英卓朋友圈的截图。
一首意义不明的伤感情歌,不是他们自己乐队的。
配了一段意义不明的伤感文字,发布时间是三十分钟前。
喻岁安:【......】
喻岁安:【可能,我最后的话说得是重了点吧。】
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也很冤好吧。
季晴吃瓜不嫌撑:【怎么,不喜欢弟弟?】
喻岁安:【求你做个人吧,人家真的只是个弟弟,我对他没想法的。】
季晴:【本情感专家上线,容我来给你分析一波。】
季晴;【你不是不喜欢弟弟,你只是不喜欢那种轻易被拿捏的,蒋英卓没啥出息,第一次见你,就看傻了。】
对于季晴的理论,喻岁安很是不满:【真心付出的感情都值得尊重,你别说得我好像个渣女。】
季晴和她辩驳:【我也没说错啊,比如司予尘就属于那种和你势均力敌的Level,你看你俩这一人兵来一人将挡的招式,不是到现在还没玩厌么?】
过了会儿,季晴又觉得有些好奇:【你去东城两天了,司予尘就没联系你吗?】
季晴:【不应该呀。】
喻岁安叹了口气:【他是没联系我】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没等季晴安慰她,喻岁安又道:【因为他直接杀过来了,现在在我隔壁房间洗澡。】
季晴一连发了三排感叹号。
季晴:【什么情况,你俩进展这么快???】
这两人是一个都不给她省心,喻岁安觉得自己有点儿头疼:【别给我胡扯,他是刚从南城过来还没休息。】
季晴看了个窥破天机的坏笑表情:【急什么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开始护短啦。】
喻岁安:【......】
季晴:【不过这一出,得给可怜的蒋英卓颁个助攻奖。】
喻岁安:【什么意思?】
季晴无奈叹气,她这个好闺蜜,面对感情真是一点就通。
换句话说,不点就永远通不了。
季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吃醋是心动的开始】
季晴:【你自己仔细想想,司予尘为什么火急火燎的跑到东城来,然后什么事都不做就在你身边耗着?】
喻岁安全神贯注低头发消息。
腿上的资料册没注意,滑落在地。
她弯腰捡起来,看到封面上印着的宣传图,蓦地反应过来。
是啊,司予尘在东城并没有发展特别多的项目。
最大的酒庄,如今也有专人负责和打理,运转稳定。
而南城是他的工作重心,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和处理不完的事项。
是什么让他推开那些,一个人跑到东城来,陪着她吃饭聊天儿?
回想起刚才的种种,司予尘虽然嘴上不饶人,可从头至尾,目光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答案已经十分明了了,还是那两个字。
为她。
季晴说:【如果你还是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这几天就是捋清楚思绪的最好机会。】
季晴:【东城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你们也不用彼此伪装,可以好好正视自己的心】
心动?
正视自己的心?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这些词与喻岁安的人生毫不相关。
即便是见过很多人的示好,即便是后来和司予尘结了婚,她也从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
那她现在,要怎么做?
瞥到一旁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喻岁安有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