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软——提着裙子的月亮
时间:2022-07-15 06:59:57

  既然他们也是付了钱来听歌的,有生意能做,何乐不为呢。
  于是演出当晚,喻岁安理所当然地就见到了白羽彤。
  那个和她一样身材高挑的姑娘,穿着最新款的小香风外套,从Hera酒吧的木门外走进来。
  灯光投在她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白羽彤左右瞧了瞧,目光落在喻岁安身上。
  喻岁安也在同一时刻看到了她。
  紧接着,白羽彤一路小跑过来,直接就握住了喻岁安的双手。
  “听薛恒说,你就是喻岁安,对不对?我们大学是一个学校的,我知道你。”她说话时大咧咧的,高兴的模样完全不加掩饰,“可惜,大学时几次活动都错过了,一直没机会和你认识。”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喻岁安觉得,以她俩的身份,实在没有什么套近乎的必要,但白羽彤给她的印象还不赖,她也就没有马上挣开那双手。
  “对,现在认识也不晚,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近。”
  音乐声吵闹,白羽彤说着,悄悄凑近喻岁安,和她耳语。
  “我真没想到你能请到蒋英卓他们来演出,之前我在国外,一直没能去音乐节看他们,机会难得,我真得太激动了。”
  喻岁安没多说什么:“也是朋友介绍的,你们愿意来我很高兴。”
  白羽彤在吧台旁,托着下巴,看了喻岁安半晌,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忽然明白,司予尘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了?”
  喻岁安:“?”
  她没想到白羽彤说话会直接到这个份上,一时间也不晓得她这话里夹着的是什么意思。
  “我刚进酒吧的时候,只是觉得你漂亮。”白羽彤说。
  “但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有很多,直到和你说上话之后,我才觉得你还是个很成熟的人,很神秘,也很有能力,一个人把这么大的酒吧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你这样的。”
  喻岁安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褒奖司空见惯,虽说没有什么敌意,但也没有太多好感。
  她原本想说的是,你不用琢磨我是什么样的人。
  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谢谢你的夸奖。”
  白羽彤说话时的模样和喻岁安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欣赏的语气和表情毫不掩饰,给人的感觉居然十分真诚。
  喻岁安眯起眼睛扫了她一眼,还想再探探她的目的到底是在警告自己,还是真如她所表现得那样坦荡。
  再说了,Hera酒吧是她的地方。
  就算对方笑里藏刀,她也没在怕的。
  “那有什么。”白羽彤耸耸肩,“反正我这次回来,就打算在南城安稳下来了,等我的工作室也开了,请你过来玩,礼尚往来嘛。”
  “那提前恭喜你,如果有机会......”
  白羽彤却没去听她的后半句话,她拍了拍喻岁安的胳膊:“现在演出还没开始,去我那桌坐坐?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呢。”
  “晚点吧。”喻岁安拦住她的手,“演出还有半小时,我得去提前检查一下,今晚的客人也多,可能忙不开身,你好好玩。”
  “那行,那你先去忙。”白羽彤也不多打扰她,“有空再聊。”
  “好。”
  演出开始,喻岁安彻底失去所有聊天休息的时间。
  她不断地在过道中穿梭,协调顾客之间的各种问题。
  演出现场空前火热,很多没有订到位置的人,竟然就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或是围挤在落地窗前听歌。
  喻岁安刚在吧台处交代完几个注意事项。
  稍一侧眸,就瞥见白羽彤坐在卡座上兴奋的模样。
  司予尘没有来,她一个人点了一套高级套餐,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照样也玩得开心。
  这回喻岁安看出来,白羽彤不是来找麻烦的,她是真的喜欢这里。
  喻岁安还发现,自己不仅不讨厌白羽彤,甚至那种直爽的性格还很对她的胃口。
  这种发现,更加让喻岁安坚定了成全司予尘和他那白月光的想法。
  自己就是个生意人,已经从中捞了太多好处。
  如今事业也蒸蒸日上,实在不该再横在中间了。
  演出结束,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喻岁安瘫倒在休息室里,打开手机,给司予尘转了一笔钱。
  直到完成这一步,她才终于有了真正要分开的真实感。
  原来尘埃落定那四个字,是这样的感觉。
  喻岁安强打起精神,收拾完店铺,回到龙榆府邸。
  挨着柔软的枕头,她累得几乎能够一秒入睡。
  就在此时,手机嗡嗡震动。
  一条司予尘的消息跳了出来。
 
 
第三十六章 
  司予尘一开始的确没把她要离婚的话放在心上。
  或者说, 他始终觉得事情还能出现转机。
  可直到某天应酬时,手机震了震,显示是喻岁安的消息。
  他原以为,又是来了解他的行程空档的。
  这些日子他确实很忙。
  但是忙碌中有几分是为了躲避现实,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司予尘觉得, 一旦自己空闲下来, 离婚的事情就避无可避。
  然而, 喻岁安的耐心显然已经在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中,被消耗完了。
  看着手机界面里冰冷的转账信息。
  没有任何一句多的话语。
  那一大笔转账, 转款人是喻岁安。
  数额不如当初结婚时他给她的多,但应该已经是她的全部财产了。
  司予尘知道, 这证明喻岁安一天都不想在他身边多留了。
  他身处灯红酒绿,紫醉金迷的地方,意识渐渐被手机里的那串数字拉远。
  周围人的推杯换盏,谄媚讨好, 所有的一切, 都让他感觉到无比厌烦。
  司予尘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出去。
  夜深了,欢闹声停留在身后,显得遥远,但他知道喻岁安应该还没有睡。
  他没有马上收取那笔钱。
  想了想, 还是发了条消息问喻岁安:【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过了会儿, 喻岁安回他:【已经签完合同了,挺满意的,打算这周末搬过去。】
  深呼吸,又慢慢地吐出去。
  酒精让大脑怔愣肿胀, 让四肢发麻。
  他说:【睡吧。】
  将那条消息反复看了几遍。
  然后长按关机键, 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转身重新返回那令人嫌恶的场所中。
  -
  临搬家的前一天。
  喻岁安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打包完毕,就等着搬家公司上门了。
  考虑到第二天要起早,喻岁安在Hera酒吧向员工交代了几句,早早就回到龙榆府邸。
  她原本打算,今天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可推门进去以后,很快就觉得不对——
  鞋柜里的那双男士拖鞋不见了,玄关里的鞋凳也被人动过。
  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男士外套随意搭在沙发旁。
  屋内没有开灯,司予尘穿着衬衫西裤,倚在沙发靠背上,耷拉着脑袋。
  喻岁安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烟灰缸被人用过。
  东倒西歪地捻着几根烟头,零散的火星忽明忽灭。
  听到动静,司予尘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好半天才抬起头,看着同样站在黑暗里的喻岁安。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彼此看不清表情。
  “你回来了。”他说话的时候笑着,脑袋向后仰起,搭在沙发靠背上。
  “嗯,你呢?”喻岁安见到他也有些惊愕,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顺手要去摸客厅墙上的灯,“怎么来了灯也不开,黑漆漆的。”
  “不用。”司予尘出声喊住她,“我今晚在这附近应酬喝多了,将就睡一晚明早就走。”
  “那你回房间睡吧,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喻岁安说,“我的东西都收拾完了,我睡沙发就行。”
  “喻岁安。”他喊她的名字,又笑,那笑声愈发低哑,好像是高兴的,但是又在掩藏着某种情绪,“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
  今晚月色混沌,怎么也照不到沙发的这一侧。
  只有那松散的白衬衫,可以勉强辨认出对方所在的位置。
  喻岁安望着司予尘的方向,心下一愣。
  从夫妻到主客。
  果然,他也很容易就接受了离婚的事。
  她觉得自己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司予尘已经从沙发上躺下。
  两只手支在后脑处枕着,语气之中,依旧像个闲散纨绔似的逗弄她:“困了,好梦,喻岁安。”
  喻岁安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空气中响起吸气声,轻微得如同剑头一吷。
  紧接着似乎是察觉到喻岁安还没有走,那声音戛然而止。
  司予尘躺在沙发上,抬起一只胳膊,白衬衫的袖口散开,掩住脸庞。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
  他自嘲地笑:“酒太烈了。”
  -
  喻岁安以为自己会失眠。
  没想到却一夜无梦,安睡至天亮。
  晌午她醒来,准备用冰箱里的食材随意做点早餐应付一下。
  因为不确定她搬走之后司予尘会不会常住龙榆府邸,所以也没有采购新的食材,免得吃不掉坏了都浪费。
  冰箱里还有番茄和鸡蛋。
  她想了想,取出双人份,准备给自己和司予尘各做一份三明治。
  咖啡滤出浓烈的香气,喻岁安端着杯柄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她端着另一份咖啡和三明治来到客厅,看到司予尘还坐在沙发上。
  喻岁安难得见到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衬衫的后背满是褶皱,头发也是乱蓬蓬的,唇角泛出青色的胡渣来。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你不是这房子的主人吗?怎么不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喻岁安把早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搁下了,才看到面前的烟灰缸上,已经塞满了烟头。
  他以前,从不在家里抽烟的,尤其不会在她面前。
  喻岁安蹙眉,拿起茶几上扔着的两包烟壳瞧了瞧——
  都空了,一晚上抽了整整两包烟。
  “不想吵你睡觉,公司还有事,我一会儿就走了。”司予尘话里倒也坦荡。
  喻岁安“哦”了一声。
  又看见司予尘仰头喝咖啡的动作,这才发现他眼眶下方发乌的一片,面色也是消沉颓丧,精神状态极差,像是一夜没睡。
  喻岁安盯着他半晌,还是起身,走到岛台那侧。
  吃完早饭,又将盘子杯子洗净,她看了看手机,才问司予尘:“你什么时候去公司?”
  司予尘答:“我都可以,需要捎你一程?”
  这人倒也奇怪,前面嘴里还说着有事,这会儿又变成了都可以。
  “不用,我是想说搬家公司的车快到了,这就准备离开了。”喻岁安解释,“司予尘,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们就再见吧。”
  司予尘听闻,先是拿起茶几上的空烟壳看了看。
  明明刚才喻岁安都已经看过了,他却像是现在才意识到烟都抽完了。
  失魂落魄地在身上搜寻,好半天终于又摸出根烟来,点燃。
  那支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骨节分明的手,连这样随意的动作也显得好看。
  他深吸一口,吞云吐雾地。
  侧头看向窗外。
  十四层,又是一片晴空的日子,连只鸟儿都没有,哪有什么风景可看。
  明明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演技。
  偏偏还状似不在意地问她:“真要走?”
  喻岁安梳着低马尾,长发垂在背后,未施粉黛。
  身上套了件最随意的衣服,却盖不住自身的气质。
  她将手擦干净,声音清清冷冷地从客厅那一角传来:“是啊,毕竟协议是当初就签好的,不是吗?”
  这话说完,喻岁安就转身进了房间。
  司予尘在客厅看着喻岁安一趟一趟,将收拾好的行李搬到玄关处。
  指尖的那支烟,早就燃烬了。
  他终是没忍住,手指用了劲,将烟掐熄在烟灰缸里。
  然后起身,接过喻岁安手中的行李,帮她摆到门口的位置。
  “谢谢。”喻岁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吐了口气。
  司予尘想对她说,那也不用这么急。
  但搬家货运车的司机给喻岁安打来电话,说车子已经停在楼下。
  喻岁安道了声辛苦,便准备去给司机师傅开门。
  司予尘一把抓住喻岁安的胳膊,将她拦在玄关处。
  “怎么了?”喻岁安抬头问他。
  司予尘没说话,手上却施了力。
  他仿佛忘记这样会将喻岁安的胳膊弄疼,只是想用目光牢牢锁住她,眼里是疯狂的占有欲,以及不动声色的挽留。
  “松手,司予尘。”
  喻岁安的声音像是一盆从头至尾彻底泼下的凉水,将他浇灌清醒。
  司予尘瞬间松了手。
  “对不起。”他挣扎着,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动作,最后只能低着头站在她面前,“我不想要什么协议了,喻岁安。”
  “你还有什么要求,钱,店铺,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只要是我能弥补的,你尽管提。”
  “别走了,好吗。”
  一向来张扬骄傲,说风就是雨的司予尘,朝她服了软。
  他稍稍抬起头,怔怔望向她,忍住泛红的眼尾:“好吗?”
  “你多厉害啊,事业、金钱、房产、婚约、爱情,什么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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