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季晴在酒店阳台上锻炼身体了。
“季晴?”喻岁安喊她。
“怎么了?”阳台的落地门没有关严,季晴转身走进屋里,手上还在继续自己的拉伸动作。
“你怎么这么早就在锻炼。”喻岁安疑惑,“你这是起了,还是没睡?”
“设计稿改到今天早上六点多,我看外面空气很好,索性就不睡了。”季晴已经提前买了早餐放在桌上,“打算活动活动,顺便去附近逛逛,回来再补觉。”
“你呢,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早饭?”
喻岁安掀开被子下床,没打算拦她:“我起来了,你先去吧,正好我上午也有点事要处理,咱们晚上再一块儿去玩。”
“行啊。”季晴自然也应下。
早餐有包子和米粥,喻岁安不挑食,坐到桌前就吃了起来。
其实原本她就盘算着,找个时间支开季晴,出门去给她准备生日惊喜,没想到她倒是自己提出要出去转一圈。
三两下填饱了肚子,喻岁安拎上包,也抓紧时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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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龙榆府邸一别,喻岁安和司予尘再也没见过。
那日司予尘回到龙榆府邸,在房间里坐了很久。
最终他起身,将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崭新的西服。
然后等待薛恒开车前来,将他接回TC集团大厦。
薛恒没问司予尘前一晚的聚餐为什么中途就提前离场,司予尘自然也没有向下属解释自己行径的必要。
像他们这样的人,只是一个热水澡的时间就足以冷静下来,重新投入到先前的事业中了。
毕竟股市、合作、项目,没有一样会因为生活中的大小事件而延缓进程。
后来的几个月时间,司予尘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妥。
他依旧是那个万人之上的集团总裁,是国内旅游行业的翘楚,带领整个TC集团大展宏图。
他的世界复杂、冰冷,虚假与真实相互缠绕。
直到薛恒发现,司予尘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到了深夜,几乎总部的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坐在电脑前,对着屏幕发呆,不知是入神地看着什么。
又或者,在某个应酬的时刻。
他穿着最精致华贵的衣着,坐在卡座的正中央,手中端着杯酒,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目光落在舞池之上,却又没有聚焦到具体的某个人。
嘴角笑意上扬,仿佛只是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个场景。
有人来与他碰杯,他便碰了,有人来与他接近,他便随意应着。
红尘浪荡子一般,毫不在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起先薛恒也不敢多嘴,毕竟这种情况只出现在工作之余。
可后来他逐渐发现,司予尘的工作状态似乎也受到了这种不正常情绪的波及。
最近一次的会议上,司予尘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竟然发起了呆。
谁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在看什么,底下的人汇报完,等着司予尘的指示,可半天都没有回应。
薛恒轻咳两声,还是不奏效,最后只能碰了碰司予尘的胳膊,暗声道:“司总,该您发言了。”
一场会议结束,他也忘了给几个部门经理下达后续工作安排,合上电脑起身,掸平了自己的西装裤子,直接就离开会议室。
薛恒愁眉苦脸地跟在司予尘身后,看着司予尘表情又不对了,别说提意见,连大气也不敢喘。
他回到秘书室,打算自己先拟一份报告,要是回头给司予尘看了没什么意见,就通知给各部门去。
对着电脑没敲几个字,外头就传来叩门声。
薛恒一抬头,看到是白羽彤来了公司。
“羽彤,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忙?”薛恒急忙起身,拉开桌前的办公椅,去给她倒了杯水。
“嗯。”白羽彤接过水喝了一口,接着又朝着对面司予尘的办公室努努嘴,“那家伙什么情况,又拿你出气了是不是?”
薛恒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有的事,最近项目多,司总比较忙,一点小问题我来解决就好了。”
“得了吧,照你这样下去三十岁就把六十岁的活干完了。”白羽彤放下水杯,朝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我去和他说说,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办公室这会儿没有访客,司予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
白羽彤敲了几下,便推门进去。
“司予尘,你助理忙前忙后的,你倒是有空在这闭目养神。”
“这是我的公司,我说了算。”司予尘根本懒得睁眼看她,“还有你,也别老往我这跑。”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自作多情什么?”白羽彤嘁了一声,在他面前坐下,“不过看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就看你想不想听了。”
“没兴趣。”司予尘起身,从茶几另一侧绕开她,走到咖啡机面前兀自操作起来,“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说话难听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
白羽彤耸耸肩,拎起自己的包,作势要走。
“哎,行吧,本来还想说,跨年夜那天见了喻岁安一面,可以给某人透露点消息。”
“比如说,某人心爱的小妻子现在人在哪里呀,和谁在一起呀,有没有别的男人围着她呀,诸如此类的。”
“原来也没人想听,那就算咯。”
咖啡机运作,响起嘈杂的声音,却盖不住内心的响动。
握着杯柄的手顿时收紧,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最后还是低头,将那杯咖啡放在台面上,松了手。
“等等。”
他侧着身,低头喊住白羽彤,惘然若失地。
“她,过得还好吗。”
第四十章
白羽彤双手环抱在胸前, 打量司予尘。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既然如此,干嘛不像个男人一样把她追回来?”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司予尘紧拧双眉,“别的不用管。”
“我不是你的下属,不用听你的话。”
别人怕司予尘, 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但在白羽彤眼里, 他无非就是个关系还可以的老同学。
白羽彤也放下包, 大咧咧坐着。
“现在我掌握的消息比你多, 所以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领导架子。”
出乎意料地,司予尘居然也没反驳。
他沉着一张脸, 又做了杯咖啡,放到她面前的会客桌上。
司予尘并不说话, 他做完这个动作,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低头不语。
白羽彤吹开咖啡的热气,抿了一口。
她知道, 这是司予尘在让步的方式——
因为喻岁安。
“那次跨年夜, 我去她的酒吧玩,听到她要和朋友去绥北市玩的消息,具体是和哪个朋友,你自己去打听, 我只能帮你到这。”
“还有呢。”司予尘胳膊支在双膝上, 抬头的幅度很小,只掀了眼帘去看她。
“还有,我听她和我说了打算离婚的事情,看她的样子, 好像是误会你和我的关系了。”
白羽彤有些好笑地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天地良心, 我对你真的没有半毛钱意思, 要不是我事急从权谁想老是往你这跑。”
“彼此彼此。”
司予尘起身,拿上手机要走。
他已经听完了所有自己需要的消息,不打算继续和白羽彤周旋浪费时间。
见白羽彤还坐在办公室里没动。
他拧眉,有几分不耐烦:“裤子粘胶水了?还是我今天真请不走你这尊大佛了?”
“我的事还没说呢,我肯定不走。”白羽彤索性翘起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
司予尘:“你还有什么事?”
“上回我来你这,你怎么说的?不让薛恒加班加点了。”白羽彤细数他的罪状,“结果呢?”
“你俩结婚多少年了,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会儿的工作时间。”
对方不依不饶:“是,但按规定这会儿应该下班了吧?再说我回来也有一段日子了,他见我的时间还没有见你的一半多。”
司予尘:“......”
他走到桌前,往助理办公室拨了个电话,刚响了一声铃,就立刻被人接通。
薛恒恭敬严肃的声音传过来:“司总,不好意思,我......”
知道他想因为白羽彤闯进办公室的事情道歉,司予尘直接打断他:“先不说那个,你让司机去车库等我,我现在要去一趟南城机场。”
“再帮我订张去绥北市的机票,要快。”
薛恒:“好的,司总。”
“等会儿。”感受到身后白羽彤利刃一样的眼神,司予尘闭眼揉了揉眉心,“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工作?”
薛恒:“报告我一小时之内交给您。”
“行,我最近几天可能不在南城,不是特别重要的日程安排就稍微往后延期几天。”他拿起外套搭在臂弯上,“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差不多了就早点下班。”
他瞥了眼白羽彤:“你老婆在等你。”
薛恒:“......”
薛恒:“好的,司总。”
黑色的大衣披在身上,简约利落的版型一直盖过膝盖,只露出一截熨烫平整的西裤,却压不住典则俊雅的气质。
他一只手搭在玻璃门的把手上,心思显然已经飘远:“找你的薛恒去吧。”
“行。”
白羽彤提上包,语调轻快。
“先走了,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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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北市,从午后就开始飘雪。
季晴坐在咖啡店里靠窗的位置,低头琢磨自己的设计稿,街角的屋檐,路灯,都被大雪覆盖。
每每有进店的顾客,就会带进一阵冷风和几片雪花。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阳光。
季晴缩了缩脖子,打算早一点儿回去。
她吃完最后一口甜点,站起身。
正准备离去,忽然看到有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从窗前走过。
男人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的长大衣,高视阔步,气势不凡。
她还想追上去仔细瞧瞧,但似乎是因为应着风雪,男人的步伐很快,没等季晴看清楚,眨眼间就从拐角处消失了。
正奇怪着,却没留意后方另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过道比较窄,她想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男人则想从她身后通过。
两两相撞,避让不及。
季晴下意识伸手去扶住餐桌,却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咖啡。
咖啡还剩了一些没有喝完,浅褐色的污迹立刻泼洒到稿纸上,晕开一大片。
“我的设计图!”季晴一声惊呼。
男人被她的尖叫声吓得片刻怔忡,旋即挂了电话,拿起纸巾帮她一起擦拭图纸:“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还好,咖啡只弄脏了角落的一部分。
季晴拿起图纸对着灯光照了照,应该还能用。
咖啡是她自己碰倒的,她叹了口气,自认倒霉:“算了,没事。”
“应该是很重要的工作文件吧。”男人带着歉意,“这样吧,我们相互留个联系方式,后续如果发现有造成损失的部分,请随时联系我。”
季晴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门外那个男人的身上,也没注意去看身边说话的男人。
此时看到他递过来的手机,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去——
近乎一米九的身高,迷人惊艳的丹凤眼。
她学的建筑设计,对于服装品牌一窍不通。
但就算只是这样扫上一眼,也知道面前这人绝不普通。
“啊,好的。”季晴难得手忙脚乱,她放下稿纸,来回在口袋里摸了几回,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就放在桌面上。
匆匆加完好友,她慌忙道了再见:“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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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就和他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一直聊到现在?”
喻岁安夹了一筷子炖得入味的鲍鱼送进嘴里,漫不经心问她。
“也没有一直聊天啦。”季晴嘴上这么说着,嘴角却止不住笑意,“人家消息发过来总不能不回吧,多不礼貌呀。”
“嗯,那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回了南城,你俩可就是异地恋了,难不成还巴巴地盼着他来找你。”喻岁安逗她,“这要是以后结婚,一南一北的,岂不是还得远嫁?”
“那有什么,我每个月都出差,谁等谁还不一定......”季晴话说到一半,倏地反应过来,“瞎说什么,我这才刚认识,谁说要跟他谈恋爱了。”
“我是看你那副花痴的样子,怕你上当受骗。”喻岁安躲开她的拍打,半开的玩笑里藏着真话,“看到帅哥就不管不顾地,你连人家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吧?”
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季晴也没有什么恋爱经历,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我刚才问过了,人家好歹也是模特,模特!”季晴低头,在手机上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翻出一张照片来,几乎要贴到喻岁安脸上,“看见没,上过杂志封面的。”
“段霁年?”喻岁安不着痕迹地蹙眉,有点儿不太相信,“真的假的,你确定你见到的人真是他吗?”
段霁年和她们差不多算同龄人。
但是人家走过的品牌秀,拍过的大片不计其数,微博粉丝数更是早就突破千万,哪儿这么容易就给她撞见,还互留联系方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