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女生不爱逛街呢。江云识也不例外,而且她工作太忙,近来几乎没什么时间去逛商场,当即答应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过楼梯拐角,沈砚清的步子忽然缓了缓。
“好巧啊,堂哥。”沈思来站在下面一个台阶上,说话时需要仰望沈砚清。平日里就是如此,他自然不爽到极点,语气也难掩阴阳怪气,“公司里这么多事,还有雅兴跑这么远来吃饭啊?”
沈砚清表情很淡,“你不也一样。”
“我哪能跟你比啊!您可是日理万机。”边说着,沈思来轻慢的眼神边往江云识身上瞟,“呦,这就是堂哥的理万机?”
沈砚清右移一步,挡住他放肆的眼神。眉宇间逐渐凝起风雪,长臂揽住江云识肩膀,无视他的挑衅,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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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识拘谨地走在沈砚清身旁,连个稍微大一些的动作都不敢有。男人身上清爽带着些热的气息将她包围,肩上仿若烧了一把火。
直到到了车边,沈砚清放开她,脸色已经恢复往日里的风轻云淡,“抱歉。”
不知是为方才那男人的出言不逊,还是无意间的亲昵举动。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月色如水,空旷的天际上一架飞机踽踽前行。
宗城的夜晚依旧热闹,可车里始终维持着安静。江云识坐在副驾沉默地看着窗外街景,片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沈砚清的表情。
这张脸真可谓是得天独厚,眼窝深鼻梁挺,就连嘴唇的形状都接近完美。可惜的是看不出喜怒哀乐。
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应该是基本条件吧。如果什么都挂在脸上,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中怕是一眼就被人看透。
“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了?”遇到红灯,车子停下,沈砚清也跟着看了过来。
偷窥被抓包,江云识倒是没有想象中的不好意思。只是十分认真地同他说:“哲学家说过一句话。”
“什么?”
“不开心一分钟,就会难过六十秒。你看看,多划不来。”
沈砚清握着方向盘,忽而闷笑一声,在路灯的流光中,清俊的眉眼都染上了艳丽的色彩,“言之有理。敢问是哪位哲学家说的名言?”
江云识清了清嗓子,“互联网网友。”
“原来江医生也喜欢网上冲浪。”
“总不能跟社会脱节了。”她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还无辜地摊了摊手。
明明鲜活又灵动的一个人,之前到底是有什么误会,会认为她淡漠又木讷。
她是一个对生活认真,对人善良,又在不经意间有些小狡黠的女人。
沈砚清莞尔,到底是没忍住,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把,“江医生说的是,以后跟你在一起,我会尽量每时每刻都保持愉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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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里讲大道理头头是道。可开始挑选礼物,江云识却有些不会了。
她眼里的逛街就是随便走走,看上什么就试一试。而跟沈砚清一起的逛街,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数数字后面有几个零。
此时江云识正坐在贵宾室里,看着服务员把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戴到她的手腕上。
“这条手链出自知名设计师埃塞尔之手,祖母绿宝石作为主打元素,还镶嵌了一些粉色蓝色的小宝石,优雅又不失大气。送给长辈再合适不过。”
沈砚清手臂搭在桌边,姿态懒散,目光在江云识两个手腕转换,“你觉得哪一个更合适?”
“让我挑?”
“一起来,那自然是要征询你的意见。”
江云识两只胳膊老老实实地搁在桌子上,端详片刻,选了右手这一条,“这个吧,款式简单大气,比较好搭配衣服。”
意见不谋而合。
沈砚清将黑卡递给服务员,“就这一条。”
服务员立刻应到:“稍等!马上给您包起来。”
她把手链摘下来,马不停蹄地去刷卡。就怕晚了丢了一个大单。
江云识正想让人把另一条也摘下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接通后她脸色一变,立刻挂了电话,“医院有突发情况,我得先走了。”
沈砚清也跟着起身,“我送你过去。”
“来不及,我出去打个车更快。你先忙,拜拜。”
说完没再多耽误一秒,江云识扭头就冲了出去。
“喂小姐!!!”服务员跟在后面大喊,脸色都吓白了,“还有条手链……”
“别嚷了。她走了我不是还在这。”
服务员心惊胆战地看着沈砚清,“那手链……”
沈砚清看了眼外面,已经瞧不见江云识的身影。他弯了弯嘴角,道:“一起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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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公路上大客车相撞,引发连环车祸。多人伤亡,整个急诊室像煮沸的火锅,忙得不可开交。
江云识忙了一夜,又连着上了个白班。晚上下班时,体力已经接近透支。
懒得再去挤公交,直接叫了个车回家。整整二十四小时,就吃了一顿饱饭,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有气无力地出了电梯,江云识正盘算着一会要么叫个外卖,结果在门口遇到程南。
他也是刚下班,还买了小龙虾。隔着透明的盒子,她已经闻到了香气。馋得直咽嗓子。
“哥,行行好,赏孩子一口饭吃吧。”
程南斜她一眼,用钥匙拧开门,“德行,进来吧。”
进屋后,程南抽了两只手套让她先吃,自个进厨房下了两碗面条,端出来将小龙虾的汤汁淋上去,大口吃了起来。
想吃饭却不爱动的时候,有人给煮一顿简单的晚餐真能算上一件很幸福的事。
江云识辣得泪眼汪汪,心满意足地吸了吸鼻子,“好好吃,哥你做饭真有一手。”
程南好笑地戳她额头,“少给我戴高帽,明明看见我是外面买回来的。”
边吃边聊了会儿天,得知她熬了这么久才休息,程南将最后几只龙虾剥好,全部扔进她碗里。
她捧着碗没抬头,又轻轻吸了下鼻子。
程南一边擦手一边说:“吃完不用管,赶紧回去睡觉。”
“那就辛苦你了。”
“行了,少跟我来这套。”将纸扔进垃圾桶,他又问,“看着挺贵,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江云识没听懂,抬头看他,“什么?”
程南指指她手腕,挑挑眉头,“这个玩意儿。你可别告诉我是在并夕夕上面砍来的。”
她一怔,目光顺着看过去。手腕上那条闪闪发光的手链她竟然给带出来了???
“……你下班前有接到什么报警电话吗?”
“那可多了,你指哪个?”
她颓然地往后靠去,一脸生无可恋,“比如抢劫之类的。”
作者有话说:
报警抓偷心贼。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茗 10瓶;
第20章 无意撩拨
回到家,江云识找了个盒子把那条昂贵的手链装好,然后放进了衣柜的最里边。
站在那块看了看觉着不放心,又叠了几件衣服上去,捂得严严实实才算松口气。
快要十点了,有点晚。但她还是觉着应该给沈砚清打个电话。拿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吭个声,这算怎么回事儿。
等了半晌电话接通,那边声音有点嘈杂,还能听见隐隐约约的钢琴曲。江云识顿了顿,问:“你在忙吗?”
沈砚清此刻正坐在吧台边,修长的腿支在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虚拢着一只水晶杯。头顶变换的灯照着他深邃的脸,唇边勾起的弧度尤为明显。
“跟朋友谈点事情。你呢,下班了吗?”
“我……刚到家。”江云识靠着床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枕头的一角,“从昨天晚上一直忙到今天八点多,才发现把手链给带回来了。那个,店员没想着报警抓我吧?”
她语气柔柔的,也许是混了困意,声音也软。那感觉像做错事的小猫用毛茸茸的脑袋拱人手掌心。
沈砚清无声轻笑,告诉她,“你忘了我还在那里,怎会让她们抓你。”
“那你怎么解决的啊?”她抿了下唇,不由猜测,“买下来了?”
“嗯。所以你不用担心,那东西现在归我了,在你那在我这都一样。”
江云识想说怎么会一样呢。这玩意放家里多一天她怕是都要睡不好觉。遭贼的那次还历历在目,虽然程南说盗窃团伙已经抓住了,但她可谓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行,为了手链的安全和我的睡眠,我看还是尽快给你送回去吧。”江云识算了算自己的排班,而后问,“后天我早班,晚上联系你可以吗?要不……你麻烦李梵跑一趟也行。”
沈砚清轻轻晃动水晶杯,手骨脉络清晰流畅。他眉眼间蕴着淡淡的柔和,把一旁吃瓜的秦与淮给惊着了。
“你下班后给我打电话,我让李梵过去接你。”
“好的。”
挂断电话,江云识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既然李梵过来,那直接让他把手链带回去就好了。干嘛还要接她?
……难道是看有没有损坏,想当场让她赔?
是真累得紧,江云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酒吧里,眼看着挂断电话后沈砚清唇边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秦与淮凑过来,精锐的目光来回在他身上打转。
“你这是有女人了?哪家姑娘这么幸运能入了你的眼?”
他俩认识了二十多年,沈砚清在感情方面不能说完全是一张白纸,但也足够清心寡欲。相比圈子里那些游走在百花丛中的二世祖,他绝对是一枝独秀。
“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些的?”
秦与淮啧了一声,“你下次跟人家打电话的时候照照镜子。”
沈砚清默了默,忽然换了个颇认真的神色,他说:“我还是不看了。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怕一旦瞧见了眼里的欲望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他岂会察觉不到自己在被江云识吸引着。跟她在一起有种上瘾的感觉,但沉沦之余总有个足够清醒的自己在一旁拉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他刚好站在两者之间,进退维谷。那些他本身不在意的东西,由于各种复杂的因素让他不得不在意。
如果选择进一步,不说破釜沉舟,也应当想好对策。追人家姑娘,追不到顶多算面子问题。可若是追到了,总不能让人平白无故地遭受非议和委屈。
这话着实是把秦与淮给吓了一跳。原来看似寡淡的人,一旦上了心那可真的是来势汹汹。
他手指敲着台面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那天在咖啡馆你就一直盯着个姑娘,不会是她吧?”
他记性一向很优秀,回想片刻就想起来了,“叫江什么吧?那个急诊科医生?”
沈砚清没吭声,只是映着光的眼底沉了沉。拿起酒杯跟秦与淮轻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老秦,你守着点这个事儿。也好让我多点时间守着她。”
放下酒杯,沈砚清食指抵在唇边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步离开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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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又是周让尘跟江云识做交班。可这次他看着有点丧,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们两个,是从大学开始就认识,后来江云识被调来轮急诊,周让尘没多久也过来了。
平平淡淡的师兄妹情也是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江云识对周师兄表达了关心。
“熬夜没缓过来?”
周让尘懒散地倚在办公桌边,白大褂一尘不染,只是兴致不如往日里高,“小师妹,你的生活里除了工作还有别的事吗?”
江云识想了想,“吃喝拉撒。”
“唉,我说你年纪轻轻的生活竟然这么沉闷。出去谈个恋爱会让你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
“明白了。”
周让尘一脸欣慰,“孺子可教。”
“你失恋了。”江云识起身,郑重地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你死去的爱情。”
“你个小丫头片子……”周让尘直接给气笑了,“赶明儿个你失恋,我一定会礼尚往来!”
江云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您老慢慢等吧。”
忙碌一天,临近交班时间江云识接到了沈砚清的电话。说李梵的车已经到了,让她不用着急,出来后直接去找他就可以。
那时江云识正在茶水间泡茶,趁着喘气的工夫跟他聊了几句。结果刚接完水,就又来了病人。
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八点多。
江云识回办公室换衣服,粗略算了下时间,李梵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应该的,江小姐不用客气。”李梵为她打开车门,“沈总在家里,我现在送你过去。”
天际昏暗,一路无声,江云识在车上昏昏欲睡。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下。这一看才发现已经停在了地下停车场。
“沈总家在十八楼,电梯已经帮您叫好了。”
“谢谢。”江云识连忙下车进了电梯。
她是真困了,这会儿脑子还有些混沌。轿厢明亮的墙壁映着她的身影,江云识凑近了,对着整理衣服和有些凌乱的头发。没多久便到了。
一梯一户,很好找。到了门前,她抬手摁下门铃。可视屏幕上出现沈砚清棱角分明的脸,几秒后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似乎在忙,一直在讲电话。身上穿着一套浅咖色的亚麻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给人的感觉慵懒又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