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一梦——子泽华
时间:2022-07-16 07:17:27

  “闷气是可以生这么久的吗?”利苏年已经站在她面前,伸手箍住她的腰,“如果你继续生气,我就当你是为我吃醋了。”
  “我才不会为你吃醋!”
  虽然很细微,但她还是感觉利苏年的手在她腰间僵了一下。
  “安琪是知道你的,也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但她没有跟我说明这件事,这是让我不悦的最大原因,我讨厌被人蒙在鼓里。”安嘉人强调,“我不是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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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安嘉人一大早便回到了安家。她出门时利苏年还没起床,她也不知道若他醒来,她和他要说些什么,干脆自己先走了出来。
  看着安嘉人,郑歆云有些担心:“你的脸色不好,是怎么了?”
  “只是睡不好罢了。”安嘉人倒也是实话实说,她昨晚确实没睡好。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利苏年后来回房间时,她马上假装自己是睡着的。于是,接下来,两个人各躺一边,没有对话,没有交流,没有性——真是一个糟糕的周年纪念日。
  这——算不算是别人说的“同床异梦”?
  郑歆云说安一言还没起床,安嘉人问:“他昨晚几点回来的?”
  “两点多才回来。”郑歆云摇头,“吐了两场,房间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四点多才睡下,这一觉起码要睡到下午了。”她有些责怪,“早知道你丢下他自己走了,我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玩那么久。你这个当姐姐的也真是心大,他怎么说还小。”
  闻言,安嘉人有隐约的内疚。确实,她昨晚的注意力都在利苏年身上了——他喝了一些酒,表现得对她有不同于往日的依恋,而她好像也是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甚至在利苏年提出“半小时后撤”的建议时,她感觉两人像要密谋私奔的情侣,有莫名的快感。
  ——谁料这快感被突然出现的安琪打破,一旦打破,无可挽回。
  “既然安一言还要睡,那我就不等他了。”安嘉人想到利苏年,有些烦恼,“他玩了一晚,发泄了一下情绪,应该也没事了。”失恋仍可再恋,关键是如何安然度过煎熬期,“要是他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吧,我回去公司加班了。”
  郑歆云叫住她:“你不吃了午饭再走?”
  安嘉人说:“不吃了。”反正她也没什么胃口。
  郑歆云看安嘉人,轻声问,“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没有。”安嘉人马上否认,她现在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此刻她心里已经够烦了。
  “你别总那么忙,影响身体就不好了。”郑歆云说,“我想你结婚,可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做女强人的,该依靠男人的时候还是要依靠他,别逞强。”她说,“苏年很好,你要珍惜。”
  “我知道了。”安嘉人急于逃离,“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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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性上来说,安嘉人当然知道自己不该为利苏年认识她之前的情史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但感性上,自己的心情好像又是另一回事了——是谁不好,偏偏是自己的堂姐?
  安嘉人跟郑歆云说要回去加班,其实也不打算真的回公司。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办法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琐碎又烦人的工作上。
  她打给郑梵,郑梵表示没办法出来和她见面:“大宝感冒发烧,好不容易好一点,小的又传染上了。我现在真是一个头三个大。”郑梵语气匆匆忙忙,“别埋怨你现在的无聊,等你有了孩子你会发现无聊的日子是多么可贵。”
  安嘉人只“嗯”了一声。要个孩子?她竟然开始怀疑自己现在的心态是不是稳定到足以去孕育一个孩子。
  郑梵取笑:“昨晚你生日应该玩得很疯狂才是,怎么今天一早就找我?”她说,“周末不是和老公在床上腻歪一下比较好吗?”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你让我好奇了。”
  自己的丈夫曾经追求过自己的堂姐——虽然和堂姐并不亲热——这种事,一下之间还真是难以启齿。安嘉人说:“不打扰你了,等你有空了再见再聊。”
  “好吧。”郑梵说,“我迫不及待了。”
  她放下手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闲逛。无意间看了一下中控台,原来已经快11点了,她出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却没有接到利苏年的电话——还是,他还没有起床?
  她想了想,调转车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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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嘉人的目的地是美术展馆。她的画也曾经在这里展出过,她和馆方算得上熟络,检票的人和保安还是之前那些人,其中一个保安还帮她找过一次车位,他见了她,热情打招呼:“安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她现在更多时候被人称呼为“小安总”,而不是画家“安小姐”。她对保安点点头:“你好。”她把临时买的展馆门票递给检票人员,那个矮矮胖胖的女孩在门票上盖了一个戳,又把门票还给她:“参观愉快哦。”
  安嘉人把门票放到包里,把手机设置为静音,便走了进去。
  星期六,展馆里的人比平时明显要多些,但永远比不上购物商场的热闹。也许,创作确实是孤独的。安嘉人在中国画那一区慢慢地踱步,慢慢地看。那个保安说得没错,她确实有段时间没来了。很多展出画作的作者过去还曾经是她的朋友,现在来往也不多了,看他们的作品,不论是风格还是技术,也跟过去也不太一样了。时间真是改变人的良药,或毒药。她一直在期待安一言接过安鑫之后,她能重拾画笔。但现在想来,到那时候,她身上那一点点创作灵感早已经被磨灭殆尽,再也拿不起那支画笔。
  她走了一圈,又到了油画那一区,她在一幅名为《32号》的画前面停下。作品是一副女性人物画,女性的面目模糊,画面是黑又暗,她看了一下创作者,任秦宣。
  之前利耀华评价任秦宣画得不如她,其实有失偏颇。任秦宣更擅长油画,更擅长人物,用色大胆又高调,不像她,工于技艺,细心雕琢。而那次他和她共同创作《山》与《川》,只不过是因为他愿意配合她的心血来潮罢了。事实上,任秦宣如果没有才华与天分,当初她怎么会爱上他,一并爱上他的傲气、自由和散漫?
  32号。她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她站在那幅画前发了一会儿怔,最后还是转身走开。
  她不擅长怀念。当决定结束,就必然干脆利落,何必允许自己揣测无关人员的隐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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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苏年醒来时已经11点。
  他醒来时家中很安静,他起身逛了一圈,都不见安嘉人。他又特意去玄关看了一下,安嘉人平时放在玄关的车钥匙果然没在,拖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柜里,他才确定她是出去了——今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平时如果她有特别安排,总会跟他说的。但她既然没说,九成是还在为安琪生气。
  他站在鞋柜里,忽然想起些什么,又拉开壁柜的门——她比他矮,他稍微弯腰才找到她昨晚扔进去的那几个纸袋。他看着纸袋上的logo,忽然像意会到一些什么,打开看了看。只大概看看,便知里面是男款衬衫。毫无疑问,一定是他的尺码,一定是她给他买的衣服。
  他弯起嘴角。口是心非的安小姐,果然习惯掩饰。他找到手机,马上给安嘉人打电话,他得关心自己的妻子去了哪里,并消除她为他的过去而产生的耿耿于怀——就像她曾经那样努力消除他对那个任秦宣的芥蒂一样。
  他以为电话会很快被接起,但是,无人接听。
  他皱眉,忍不住又打了过去。还是无人接听。
  他被几件衬衫带来的好心情很快消失。想了想,他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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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嘉人在美术馆停留了两个小时,终于觉得自己的情绪得到稍微的缓解。她慢悠悠地走出去,直到上了车,才从包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利苏年。
  好吧,她和自己和解了,也得尝试和利苏年的感情史和解。若一直介怀他的情史,于事无补,只会徒增自己的烦恼——她只想了一下,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你在哪里,怎么没接电话?”
  她想说她在美术馆,但下一瞬又觉得这个答案意味着她要解释更多,突然跑到美术馆这个举动并不寻常:“嗯,我回我家了——回我妈家。”
  利苏年停顿了一下:“现在还在?”
  “嗯。”安嘉人看了看时间,快1点了,她得去找点吃的了,“我得先吃午饭了。你找我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先这样。”她并不愿对任何人说谎,尤其是利苏年,她想快点结束通话,好熬过这难过的要扯谎的一刻。
  利苏年像忍耐着情绪,语气是压抑的:“我在你妈这里,和安一言在一起。”
  安嘉人很少说谎,更少因为说谎被当场抓到。她脸热尴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后来走了——”
  利苏年打断她:“行吧,回家再说。”
  看来这次不愿继续通话的人是利苏年了。安嘉人心情复杂:“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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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利苏年把手机放在一边,表情不悦。当察觉安一言在观察他,他微微调整了表情,迎向安一言。
  安一言看着他:“我姐姐说去哪了?”
  利苏年敛了一下眼神:“她没说。”安嘉人不是没说,而是在说谎。只不过利苏年不想让安一言知道,他的姐姐在对丈夫说谎。他勉强按捺自己的心情:“我们走吧,她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
  利苏年站起身,他甚至后悔跑到安家了——如果他不到这里,就不会这么清清楚楚、毫无疑问地知道,她在向他说谎。谎言,这不是他期待的会在他们的婚姻当中出现的东西。
  十一点多,他在家里找不到安嘉人,打电话又无人接听,第一反应是她可能回了安家。于是他打给郑歆云,还找了个听起来理所当然的理由:“妈,我找一言,之前没存他号码,只能打给你了。”
  “他还在睡觉。”郑歆云问他,“你找他有什么事?”
  “昨晚我给了他一张卡去结账,想问他拿一下。”
  郑歆云嗔怪:“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交给他?”她说,“他还没起床,你着急的话,我去叫他。不过,他昨晚喝了酒现在也开不了车,我让司机送过去给你吧。”
  利苏年说:“我去拿也行——早上嘉人说要回去你那里一趟,她到了没?”
  “她早早就来了。哎,还不是担心她弟弟,一言实在太不懂事了,和女朋友闹一下就连学都不上,自己跑回来了。”郑歆云絮絮叨叨,大概又怕利苏年觉得不耐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嘉人压力很大,平时你得多包容她。你看,她又回公司加班了,又忙又累,情绪又不好。”
  “妈,我知道。”利苏年想起她前晚躲在他怀里时说的话,“妈,我过去你那边吧,顺便和一言聊聊天。”
  “那当然好,我对着一言除了教训的话,什么都不会说,一直都靠嘉人教他。”郑歆云说,“你来吧,我常常让嘉人周末和你回来吃饭,她没有一次听话的。你来吧,我让慧姐准备午饭,到时让嘉人也别加班了,回来一起吃饭。”
  利苏年想过去,倒也不是为了这一顿饭,他是为了安嘉人——他经营自己的品牌的过程,各种艰辛当然也不为人知,但因为早已经熟练其中门路,处理起各种大小麻烦时并不觉得手足无措,他能想象安嘉人以艺术家的思维去思考生意上的东西时,有多为难。她大概也为自己的弟弟伤透了脑筋,而他大概也从未做到真正体恤她,何况,昨晚他们还因为安琪闹了不愉快——他在心里叹气,他决定今天必须要给予她足够的解释,安琪这个人对他对她的感情毫无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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