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攥拳捶他:“怎么还演上瘾了?”
周然掀唇笑起来,看到她上了一天班的疲惫就都没了。
坐上车,周然问她:“车看得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岑蔚摘下围巾,回答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看着都一样。”
“诶,不过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谁?”周然发动车子。
“周嘉诚!你还记得他吗?”
周然仔细回忆了一下,朦胧想起个样子来:“高一班里那个体育委员?”
岑蔚点头:“他现在在4S店做销售。”
周然反应平淡:“哦,他发福了吗?”
岑蔚看他一眼,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个。
“没有,不过倒是沧桑了很多,还是他先说出我名字来的。”
周然点点头。
岑蔚越想越不对劲:“他怎么了吗?”
“没怎么啊。”
“说。”
周然双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什么?”
岑蔚猜测:“你跟他有过节?”
“没有。”
“那怎么看起来你很不喜欢他的样子?”
周然:“......”
——“你不是喜欢过他吗?”
岑蔚睁大眼睛:“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他,你给人家桌上放可乐干什么?”
岑蔚挠挠脑袋,皱眉作冥思苦想状。
“哦,我想起来了。”她严肃口吻为自己澄清,“那是因为有一次我低血糖,他给了我巧克力,我才还他个人情的。”
“低血糖?”
“对啊。”岑蔚眯眼打量他,“我那次明明趁着教室没人偷偷放的,你怎么知道?”
周然不吱声了。
岑蔚凑近他逼问:“嗯?”
某人心虚地躲:“开车呢。”
“哼哼。”岑蔚挑起一抹笑,判定道,“你才是可疑人员。”
冬日昼短夜长,夜幕来临,车窗外的城市光怪陆离。
周然提起一口气,攥紧方向盘回:“要你这么说,我确实不算清白。”
-
九月开学后没多久就是国庆长假,但有传言学校要把他们留下补课,班级里一片哀声载道。
上完早读,周然交叠手臂趴在桌上,没睡觉,眼睛盯着窗外的那棵树发呆。
今天出了太阳,日光把绿叶映得发亮,到夏末了,连蝉鸣都有气无力,不够吵闹。
“同学同学。”
周然抬起头。
女生站在他座位旁边,问他:“你还有巧克力吗?”
周然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有巧克力?”
“我收数学作业的时候在你桌肚里看见的。”她语气着急,解释说,“我问了一圈都没带糖,你还有巧克力吗?岑蔚低血糖不舒服。”
“岑蔚?”周然愣了下,立刻弯腰低头在桌肚里翻找。
巧克力是小姑给他的,一盒被他吃得没剩几颗了,周然只找到两块薄荷黑巧味道的,他不喜欢所以剩下了。
“给你。”
“谢谢啊!好人一生平安!”女孩接过巧克力,跑回自己座位。
周然的目光跟随过去,看到岑蔚趴在桌上。
隔得太远,他看不太仔细,也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
爸妈有事,今天早上是小姑送他上学的,周然差点迟到,因为周采虹忘记他已经上高一了。
“放心啊,这片地我熟,肯定让你准时到学校。”她拍着胸脯保证。
山城地势高低起伏,弯弯绕绕,周采虹抄近道把车拐进了一处居民区。
在那里周然无意中看到同样着急忙慌出门的女孩。
原来她家住在这里,离学校还挺近的。
估计是和他一样快迟到了,所以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董依纯攥着两块巧克力,像是求来了什么仙丹。
“来了来了!”她拆开锡纸包装,小心翼翼地喂到脸色惨白的同桌嘴边。
岑蔚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含住那块巧克力。
舌尖最先感受到的是黑巧的苦涩,但很快就被薄荷的凉意侵占覆灭。
渐渐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泛出微甜。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岑蔚觉得舒服多了。
她半睁着眼,病恹恹地问:“这什么啊?”
董依纯把另一块也塞到她手里:“好像是进口的牌子,我没见过,好吃吗?”
岑蔚点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个味道的巧克力,很神奇的口感。
缓了缓,她问董依纯:“谁给的呀?”
刚开学,董依纯还没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她指着教室后排,说:“就那个男生,叫周、周......”
岑蔚扭头看了一眼:“周嘉诚?”
“好像是吧,最后一排那个。”
岑蔚点点头。
第二天的体育课,岑蔚趁着自由活动时间遛去了学校里的小卖部。
那些男生为了冰可乐不被人买走,都悄悄挪到了冰柜最上面一层。
岑蔚踮着脚尖,努力伸长手臂够。
手指还差一点才碰到,有人从背后先她一步拿下那瓶可乐。
他的衣服无意中蹭过耳朵,有些痒,岑蔚伸手抓了抓。
她转过身,那男生把可乐递到她面前。
“谢谢啊。”岑蔚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有些眼熟,好像也是他们班的同学。
男生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正眼看她。
他个子很高,可能都不止一米八,稍微一伸手就能够到冰柜顶端。
岑蔚收回目光,从他身边走过,握着冰可乐回到教室,把它放在周嘉诚的桌上。
作者有话说:
这是周五的份~
第46章 第四十六封信
那天周然回到教室, 路过周嘉诚的桌子时看到上面有一瓶可乐,液化的水珠顺着瓶身往下淌,在课桌上洇出一片水渍。
他下意识地朝岑蔚的方向看去。
是他太敏感了吗?
很快打完篮球的男生们成群结队地回来,各个满头大汗, 一到教室就先开风扇。
桌上的卷子被吹落到地上, 周然弯腰去捡。
“这谁的啊?”周嘉诚发现自己桌上的可乐。
其他男孩一看, 立马凑过来起哄:“哦哟哟, 不得了!”
“妹子送的吧?”
“诚哥牛啊!”
被围在中心的男生瘦瘦高高,浓眉大眼,在一片男高中生里称得上帅气。
他像自由女神像似的举高可乐瓶, 提起声音问:“谁放错了吗?”
同学们都回过头来, 但没人应。
周然一直看着岑蔚,她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坐在座位上和同桌的女孩说话。
偏偏是她的不好奇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
“就是给你的, 你喝吧。”周然对周嘉诚说。
周嘉诚放下手, 问他:“你看到了?”
“嗯。”
“谁啊?”
周然把捡回来的卷子放到桌上,随手拿了本书压住:“不认识。”
周嘉诚哦了一声,不喝白不喝, 他拉开拉环,呲的一声, 气泡翻涌跳跃。
绵密的白沫很快消失在澄黄的酒液里。
岑蔚拎着玻璃杯, 问周然:“你真的不喝吗?”
“不喝, 等会还得送你回去。”周然把下好底料的锅端上桌,喊她,“来把菜洗了。”
“来了。”岑蔚抿了口啤酒, 放下杯子, 捋起袖子走进厨房。
天冷, 他们今天吃火锅,不过是清汤的,说出去自己都嫌丢山城人的脸。
岑蔚不吃荤腥,周然准备的也少。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吃上一顿温暖又清淡的餐食,倒也舒服。
明天就是除夕夜,岑蔚问周然年夜饭在哪里吃。
周然说:“我爷爷奶奶家,你们呢?”
“我们家也是。”岑蔚顿了顿,“在奶奶家。”
电磁炉烧煮沸腾,房顶上笼着一层白雾。
吃过饭岑蔚觉得屋里空气闷热,握着啤酒瓶跑到了阳台上。
楼下就是灯火通明的街道,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蓉城的那间小公寓。
好像一切都没变,只是现在是冬天。
周然收拾好餐桌,看见岑蔚趴在室外的栏杆上。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打开推拉门,走到她背后。
“冷不冷啊?”周然把岑蔚裹进自己的大衣。
“不冷。”她抬起头,朝他笑,张开手臂钻进他的怀里。
“今天忘了把粥粥带来了,应该要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的。”
她郑重其事的语气把周然逗笑:“我谢谢你啊。”
晚风挟着寒意吹在脸上,岑蔚眨眨眼睛,眼眶泛起红。
“周然。”
“嗯?”
她问:“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周然抱着她,想了想,回答说:“没有诶。”
“真的吗?”
“后悔又没有用,不如早点想开了。”
“嗯。”岑蔚在他怀里点点头,发丝蹭过他的下巴,“你说得对。”
她圈着他的腰,收紧手臂,突然扬声大喊:“好喜欢你啊!”
周然笑起来:“喝醉啦?”
“我就喝了一瓶啤酒,怎么会醉?”
周然找到她的额头亲了亲:“再说一遍我听听。”
“不说,你都听到了。”
他的怀抱温暖安逸,岑蔚打了个哈欠。
“困了?”
她懒洋洋地应:“嗯。”
“走吧,送你回家。”
岑蔚摇头,不松手:“再待一会儿。”
这话正中下怀,周然放轻声音:“好。”
他没有告诉岑蔚那两块巧克力是他的。
也许说出来之后,她会知道他们的故事其实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她会更喜欢自己一点。
但周然不想她对他的爱像是他讨来的。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已经很知足。
-
岑蔚有两年没来奶奶家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爸妈借口她身体不好,至于到底是她不能来还是不想来,大家心里都有数。
宠物医院今天关门早,岑悦彤一下班就直接来爸妈家了。
他们仨应该是提前串通好了,明里暗里地来探岑蔚口风,想劝她一起去奶奶家吃个饭。
其实岑蔚这次没想躲。
出于人情世故,她该去露个面问个好,何况大过年的,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凄凉。
岑烨准备了一堆水果补品,挑了轻的给两个女儿拿,进门前还特意叮嘱岑蔚:“等会记得喊声奶奶啊。”
岑蔚点点头:“知道了。”
屋里来了好几家亲戚,算起来是爷爷的兄弟姐妹,爷爷是他们那辈的大哥,可惜过世得早,但每一年的年夜饭大家还是在一起吃,这是传统也是习惯。
奶奶在厨房,岑悦彤拉着岑蔚过去,喊:“奶奶,我们来了。”
“奶奶。”
“诶。”老太太抬头看了两个孙女一眼,挥挥手,“去沙发上坐吧。”
她满头白发,脸上沟壑更深。
有姑婆来关心岑蔚,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岑蔚微笑着回:“有了。”
“哎哟,那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见见啊?”
顾可芳接过话:“我都不急着见,你们急什么?”
很快话题又转移到岑悦彤身上,问她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辈们围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小侄子想吃核桃,岑蔚拿了一颗帮他剥。
大人们闲谈,小孩们打闹,厨房里飘来饭菜香,家里难得这么温馨热闹。
手机屏幕亮起,岑蔚把剥好的核桃仁放到小男孩掌心,拍拍手拿起手机。
周然问她:开吃了吗?
岑蔚打字回复说:还没。
周然:奶奶刚刚帮我单独拉过去,说给我准备了好东西。
岑蔚:什么好东西?
周然:呵呵。
他传来一张图片,岑蔚一看,是盘清蒸生蚝。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
小侄子趴在岑蔚的胳膊上,兴致勃勃地要看她聊天。
可怜小屁孩大字不识几个,指着备注名上的“老”了半天也喊不出第二个字。
“老什么呀?”岑蔚笑眯眯地问他。
小男孩灵机一动,大声喊:“老公!”
岑蔚慌了,赶紧纠正:“老板啦!”
大人们被童言无忌逗得哈哈大笑。
岑悦彤伸长脖子瞄了一眼,打趣她:“倒也没错啊。”
开席前,岑烨拉了拉顾可芳,问她:“芳琴来不来啊?”
顾可芳摇摇头,她喊了,但看样子人应该是不来了。
岑烨说:“也好,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