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玫瑰——春日朔
时间:2022-07-17 08:04:02

  而傅戌时眼里笑意更甚。
  怎么看怎么登对。
  “其实也想再接触试试的,毕竟学长真的是好优秀、好有魅力的人,再加上傅爷爷很喜欢我,学长和那个岑小姐也没有到谈婚论嫁地步。”
  沈宜静站在傅自萱身旁开口道。
  她温婉眉眼望向不远处的傅戌时和岑桑,傅戌时正对着岑桑袒露一个无可奈何又无限纵容的笑,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形象。
  沈宜静收回视线,浅浅笑道,“但是现在又看到他们,还是觉得他们看起来太登对、太相配,好像谁都插不进他们之间,想想还是算了。”
  傅自萱将视线从来二人身上收回,沈宜静话说得不错,只是…
  她淡声开口评价道:“岑桑家境和性格都不如你,你要是喜欢的话还是应该努力试试。”
  傅自萱拉过沈宜静的手腕,“走,来都来了,过去打个招呼吧。”
  “啊…”
  沈宜静被傅自萱牵着朝傅戌时的方向走。
  然后她注意到,那位岑小姐在看到她们的一瞬,漂亮的脸上很明显流露过慌乱无措的神情。
  具体表现为,岑桑往傅戌时身后站了站。
  傅戌时敏锐注意到岑桑动作,但只以为岑桑真怕生,他浅笑,扣着岑桑腰侧的手轻轻捏了下岑桑腰间软肉。
  “慌什么,这是我姑姑,不吃人的。”
  岑桑没说话。
  傅戌时抬手揉了揉岑桑脑袋,往她身前半侧站了站,和傅自萱、沈宜静打招呼。
  傅自萱视线淡淡扫过他们,她开口道:“戌时,你今天怎么有空参加这种活动了?”
  “多认识一些人也不是坏处。”傅戌时散散应答。
  傅自萱“哦”了声,拍了拍身旁沈宜静的背脊,和傅戌时说话。
  “那你多认识一位,这位,沈高轩的女儿沈宜静,现在在MUB做分析师,你们年轻人可以多接触接触。”
  “之前爷爷介绍过我和沈小姐认识。”
  傅戌时抬眸看了眼傅自萱,脸上仍带笑,只是笑容客套生分了些,他道,“姑姑,也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岑桑,独立设计师。”
  傅自萱挑了挑眉。
  沈宜静明白傅自萱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在心里小小懊恼了下,她拉了拉傅自萱袖子,“薇姨,主题峰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蛮感兴趣的,我们先去坐下吧。”
  “好。”
  傅自萱点头,视线又淡淡扫过傅戌时,“戌时过来跟我们一起?岑小姐不是这块领域的,要不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下?”
  她倒安排得妥帖。
  傅戌时不懂连傅煜城都妥协点头的事,傅自萱过来打的什么算盘。
  他拧了拧眉,正要问岑桑是要一起,还是他陪她接着待在休息室里。
  岑桑温声开口道:“好,我在休息室等着你们酒会结束好了。”
  傅戌时侧头去看岑桑,她神色平静,见他看过来又轻轻拍他的肩。
  “你忙你的,我在休息室坐一会。”
  傅戌时点头“哦”了声,他心里倒有些不平静了。
  怎么说沈宜静也是之前要和他相亲的女孩,公主竟然一点醋也不吃。
  傅小狗有些闷闷地想。
  -主题峰会研讨,傅戌时和沈宜静一左一右坐在傅自萱边上。
  醉翁之意自然不在主题峰会,傅自萱偏头问傅戌时:“怎么不坐在我这个位置,你和宜静可以多聊聊。”
  傅戌时视线停留在演讲人身上,头也不转,他提醒傅自萱:“姑姑,我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但我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而已,”傅自萱散散开口道,“你女朋友条件哪有宜静好?”
  傅戌时眸色沉了沉,他微侧头,眉眼半敛,深邃视线幽幽睇了眼傅自萱。
  他开口道:“姑姑,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家条件差到要我去当赘婿了?”
  “什么赘婿,瞎说什么!”
  傅自萱眉毛深深蹙起,用压低的尖利气声和傅戌时说话。
  傅戌时不急不慌地应道:“那您瞎安排什么?”
  傅自萱侧头,傅戌时已经将视线重新凝到台上演讲人身上,他表情严肃,一整个油盐不进的样子。
  傅自萱轻叹了口气,和傅戌时说话:“姑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之前认识岑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投入太多真感情为好。”
  “什么意思?”
  傅戌时听见“岑桑”的关键词,侧头问道,“姑姑你什么时候认识桑桑的?”
  傅自萱抿了抿唇,“你还记得十二年前我被调到白岛工作吗?”
  “不记得。”
  “……”
  没有这种答话方式的。傅自萱无语了下,“我就是在白岛认识的岑桑,你要不要听?”
  “听听听,当然听,您说。”
  傅自萱便娓娓道来:十二年前她前往白岛工作,那时候的白岛不像现在,地头蛇、地痞流氓遍地横行,傅自萱过去的工作就是主要整治那些乱象。
  但那些地痞流氓当地方霸主多年,比泥鳅还狡猾,一早知道怎么逃过审查,把所有腌臜事藏进地下,表面上全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傅自萱迷茫又头疼的时候,一次在酒店里,有个小女孩突然叩开了包厢的门,她拉着傅自萱袖子,小声问她,“阿姨,你可以帮我吗?”
  那个女孩就是岑桑。
  她被地痞流氓头子从二叔二婶家接过去当养女,小小年纪便见识到地底世界的无限残酷与肮脏。
  在过了好长一段担惊受怕的日子后,她叩开了傅自萱的包厢门,主动寻求帮助。
  最后白岛一大批地痞流氓因涉/嫌敲/诈勒/索、强买强卖、恶意伤害他人等,被抓/捕归案,其中许多证据要多亏岑桑的帮助,才顺利得到。
  “那个流氓头子掰断过岑桑四根手指,威胁她要是敢把看到的说出去,下次掰断的就是她的四肢和脖子。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傅自萱轻轻感叹道,“她真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子,很了不起。”
  傅戌时听完长长的故事,眉毛深深拧起。
  他有点不敢想象,那么漂亮骄傲的公主,竟然有那么一段暗如深渊的过去。
  一切不是无迹可寻。
  难怪岑桑知道他有两个姑姑,难怪她不肯陪他回家吃饭。
  难怪她一紧张就去攥自己指关节。
  难怪那个乖萌软糯的岑桑小公主,突然变成牙尖嘴利、冷漠待人的荆棘。她浑身充满攻击性,高中时代的她遇人遇事都竖起一身的刺——怎么可能不竖起浑身的刺,那曾是岑桑保护自己的方式啊。
  傅戌时觉得自己的胸腔闷闷涩涩地发沉,好像有什么被割开,却根本找不到东西来修整填补。
  因为填补的工具早早遗失。
  他只能任由伤口在他触摸不到的地方溃烂发炎。
  他又有些不解,既然傅自萱说岑桑是很好很勇敢的人,干什么还要给他介绍对象。
  “后来岑桑被送回滨泉做过两年心理诊疗,在白岛的日子给她留下不小的心理创伤。”
  傅自萱望着傅戌时闷沉又不解的眼,轻叹一口气,道,“站在傅自萱的角度,我希望有人去爱去疼她,希望她后面的人生可以越走越好、能够走出白岛暗无天日的岁月。”
  傅自萱顿了顿,她盯着傅戌时的眼,认真道:“但我是你姑姑,我希望我的侄子在感情上一切顺利,不要拿自己去献祭一个会竖起高高心理防线的人。”
  “那样太累了,你甚至会受伤,我作为你的姑姑,只想看你万事称心如意。”
  傅戌时视线默了默,但他根本不用凝神思考和岑桑的未来。
  “姑姑,谢谢你的关心。”傅戌时眸色深沉,眼里蓄满傅自萱也读不懂的复杂爱意。
  他开口,声线有几分哑沉,“但是没有桑桑,我根本做不到称心如意。”
  他的心落在岑桑那里,只有她如意他才能事事如意。
  傅戌时从座位上起身,要悄悄离开会场。
  傅自萱被傅戌时的话震了震,但还是想抬手拉住他,“你去哪?”
  傅戌时低语道:“去安抚那个现在肯定在胡思乱想的十四岁小朋友。”
  他的小朋友。
  他差点错过的岑桑公主。
  作者有话说:qwq后面都是甜甜了心疼一下我们公主,她真的很勇敢很了不起
 
 
第36章 
  休息室窗明几净,里面只岑桑一人。
  外面在开主题峰会,演讲人抑扬顿挫的声音被隔绝在外,休息室安静得有些寂寥。
  岑桑有一搭没一搭地饮酒。
  酒会橙汁难喝得不行,提供的酒倒香气十足、入口回甘。她不觉多喝几杯,脑袋有些晕晕涨涨。
  可能也不是因为酒好喝,只是岑桑需要一点东西来慰疗被过往洪流冲到地底的心。
  不久前傅戌时还在她耳边调笑,炽热的吻触碰过她唇瓣和脖颈的肌肤。
  但现在他肯定坐在傅自萱和那位沈小姐身旁,傅自萱会娓娓道来白岛发生的过往。
  然后他会明白她为什么不再能是岑桑小公主。
  他会用同情眼光看她。
  他会受不了她的脾气。
  然后他会离开。
  岑桑闭了闭眼,脑袋昏胀感太强,自己仿佛身处迷幻空间,一切真实又虚假。
  岑桑想她一定是醉了。
  不然她怎么会看见桑丰茂朝她走来,带着慈祥的笑,伸出双臂喊她“桑桑”。
  假的,桑丰茂早不在了。
  但是岑桑张开手臂,几秒后手臂无力垂下,看眼前不过是自己想象。
  她实在有点太醉了。
  她还看见岑高峰,看见二叔二婶,看见把她接走的养父倪永长。
  倪永长刚把岑桑接过去时,他待她很好的,他会把岑桑高高举在肩头,喊她漂亮丫头。
  岑桑差一点点就要喊他“爸爸”了。
  可是倪永长所做勾当逐渐显现,他的面目日益可憎。
  他让岑桑去敲一户人家门,让她说想借个电话打给妈妈。
  那户人家不明所以,窥见外面只是个漂亮小女孩,开了门。
  门后是洪水猛兽。
  倪永长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高大男子陡然出现,他们越过岑桑,闯进那户人家家里。
  抢砸、打人,一个女孩跟岑桑差不多大,被一巴掌打翻在地,倪永长勒令那户人家交保护费。
  哭喊、谩骂、尖叫,眼泪、鼻涕、血腥气,满室狼藉。
  小小的岑桑,就在门口懵然地看着一切。
  还有走进倪永长房间的妖艳女子,卧房门不关,浪荡声响传遍整个房子。
  还有倪永长带岑桑参加过的酒局,酒局上陌生男人开着奇怪玩笑,乐意看岑桑听不懂又想看她听懂。
  还有那个偷跑出去的雨夜,倪永长以小孩不听话名义,把岑桑拎了回去。
  他笑眯眯地掰断岑桑的手指,在岑桑疼痛到晕过去、送去医院之前,凉凉看着她,“你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你再跑试试看?”
  以及十四岁生日前夕,落在岑桑身上意味不明的眼光,和那一句“你也快满十四岁了吧”。
  噩梦。
  全是噩梦。
  岑桑分不清自己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分不清自己是在酒会的休息室,还是在闪电交加的雨夜。
  -休息室的门打开。
  岑桑恍惚看见十四岁的傅戌时。
  她真的见过十四岁的傅戌时,在白岛的饭店里。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还显稚气,却已能窥见其骄人气度。他和身边女孩说着话,眉目清疏俊朗。
  曾经一起扮过家家酒的玩伴已有云泥之别。
  他长成天之骄子,她却只是被困在深渊里的枯败玫瑰。
  长长走廊,岑桑忍住了叫住傅戌时的冲动。
  她静静地看着明朗少年和身边人走进一个包厢,包厢和傅戌时的未来人生一样盏亮,然后有个女人合上了那扇可以窥见包厢的门。
  岑桑沉默顿足原地,然后重新回到布满烟酒气息之地。
  真的醉糊涂了。
  岑桑又看见十四岁的傅戌时被十七岁的傅戌时取代。
  他还是明朗少年,只是长得更高、五官稚气脱下,再普通不过的高中校服,穿在傅戌时身上却显无限少年气。
  教室窗户窗帘全拉开,阳光铺陈进来,十七岁的傅戌时不顾岑桑冷漠眼神,仍旧袒露明亮笑容。
  他托腮看她做题,笑容懒懒散散,好多年不见仍旧自来熟地喊她“公主”,他问最后一大题怎么做。
  怎么做?他明明会做。
  只是找借口和岑桑说话。
  岑桑不理他他就自言自语,额前碎发桀骜不驯地翘起,他是最最明朗恣意的少年。
  然后,再然后,十七岁的傅戌时变成二十七地傅戌时。
  这个傅戌时真实好多,呼吸真实、讲话真实,拥抱更真实。
  如梦交叠光影里,傅戌时伸手抱住岑桑。
  拥抱很紧,气息吐露在岑桑脖颈,有几分痒,痒得让人心尖发烫又发疼。
  傅戌时的脑袋搁在岑桑肩颈,声线有几分哑,他张了张口似乎有好多话要说,但顿了两秒后,只是喊她,“公主。”
  岑桑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
  -傅戌时知道岑桑喝醉了,并且醉得很厉害。
  因为清醒的岑桑不会乖乖闷在他怀里,眼泪濡湿大半胸襟。她抽抽搭搭地开口,带着哭腔说她想回家。
  傅戌时一整个胸口都因岑桑的眼泪和她那句脆弱的话而揪起,心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把岑桑抱得更紧了些,哑声开口道:“好,我们回家。”
  去他妈的酒会,去他妈的社交,傅戌时带着自己的公主暂告离场。
  酒店门口,李特助很快开车过来,岑桑却不肯上车,怎么说怎么哄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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