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玫瑰——春日朔
时间:2022-07-17 08:04:02

  她揪着傅戌时衣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上车。”
  “你不要带我上车。”岑桑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话,话语已经带上哭腔。
  傅戌时拿她没办法,轻声问她:“那怎么回家?”
  岑桑盯着傅戌时的眼睛,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她睁一双湿漉漉杏眼,轻轻问:“你可以背我回家吗?”
  这里离家很远很远。
  但傅戌时没犹豫,他点头,“好。”
  问特助要了外套和毯子裹住岑桑,傅戌时背着岑桑一步一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晚风吹得人迷糊又清醒,岑桑像是醒了一点,又似乎更醉。
  她趴在傅戌时宽阔脊背上,迷迷糊糊地开口:“傅戌时?”
  “嗯。”傅戌时应声。
  岑桑歪了歪脑袋,有点困惑,“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我要陪着你。”
  “你为什么要陪着我?”
  傅戌时的回答不假思索,他把岑桑往上颠了颠,让她趴得更稳些。
  他道:“因为我喜欢你。”
  沉默。
  只有晚风吹过的声音。
  脊背上有几分濡湿触感,岑桑终于开口,她嗫嚅道:“可是我很不好。”
  傅戌时脚步微顿,而后继续背着岑桑朝前,他郑重地开口道:“你很好。”
  岑桑摇头,“我很凶。”
  “你不凶,你很好。”
  “我讲话很难听。”
  “你讲话不难听,你很好。”
  “我很刻薄。”
  “你不刻薄,”傅戌时轻轻叹了口气,不厌其烦地重复,“公主,你真的很好。”
  他像是在哄小孩,声音放得又缓又柔,“公主,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你做到了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岑桑转了转眼,“什么奖励?”
  “你先玩好不好。”
  “好。”
  于是满天星光下,傅戌时背着岑桑慢慢往前走,他的背脊宽阔,岑桑趴在上面,听见傅戌时沉稳声线。他缓缓地开口道:“跟我说,岑桑很好。”
  岑桑顿了顿,跟着开口:“岑桑很好。”
  “岑桑很可爱。”
  “岑桑很可爱。”
  “岑桑值得被喜欢。”
  “岑桑值得被喜欢。”
  “……”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走过多少个十字路口,傅戌时背得有些累,先把岑桑放在路边长椅上休息一下。
  岑桑攥着毯子,仰眸问傅戌时:“我们不玩那个游戏了吗?”
  傅戌时侧眸看她,“你还想玩吗?”
  “我想要奖励。”
  傅戌时真在哄小孩,他认真询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岑桑也认真回答:“我想见到阿公。”
  果然会是这个回答。
  傅戌时在心里轻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缓声道:“这个奖励有点太大了,换一个好不好?”
  “好。”岑桑摸了摸自己下巴,“那你让我想想。”
  傅戌时点头,伸手把岑桑身上的毛毯拢得更紧些,好让滨泉微凉的夏夜晚风吹不到岑桑。
  看星星、吹晚风,岑桑终于想到她想要的奖励。
  她侧头,漂亮杏眼和傅戌时深邃的眼对视,他们在彼此眼里看见小小的自己。
  岑桑抬眼,视线描摹过傅戌时俊朗的面部轮廓,她道:“我想要傅戌时喜欢我。”
  “……”
  太犯规了。
  岑桑知道这样的话向他传达了什么意思吗?
  醉酒公主的话可以被相信吗?
  傅戌时不知道,只知道他一颗心躁动不安,被高高提起、吊在嗓子眼后,又被一双柔软的手抚过,最终落于实处。
  笨蛋公主。
  傅戌时亲了亲岑桑微凉的眼皮,眼里噙着的笑意情绪复杂。
  他愉悦、他无奈,他怅然若失、他得偿所愿,他缓声开口道:“公主,这不是奖励,这是已经存在的事实。”
  喝醉岑桑脑袋转不过来弯来,只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盯着傅戌时。
  更犯规了。
  喝醉的岑桑。
  傅戌时伸手抚过岑桑妍丽脸颊,指尖在她唇瓣上流连。唇瓣嫣红柔软,傅戌时喉结微滚,眸色也沉几分。
  夜晚滨泉热闹繁华,过路人形色匆匆,这里又开始小雨,细密的雨珠轻轻落在额头和眼皮上。傅戌时倾身吻过岑桑,手指抚掉岑桑脸上落的雨珠。
  “公主,”他抬眸,目光沉沉紧盯岑桑,眼底情绪炽热滚烫,他低声道,“明天你要记得,今晚说过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更新迟了不好意思,这章评论都有红包qwq下章应该就能在一起啦!(拍胸脯保证)
 
 
第37章 
  翌日清晨。
  卧室窗帘有一条缝未拉,光便从那一隅铺进房间,岑桑从睡梦中醒来,宿醉后脑袋格外得疼。
  但更头疼的是,她没有傅戌时喝醉酒的破烂记忆,她记得昨晚一切。
  记得恍惚看到的记忆碎片,记得说过的醉话,记得傅戌时背着她一步一步朝前走——他的背脊宽阔,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岑桑能闻到傅戌时身上好闻的冷松香,一切足够让一个醉鬼“咚咚咚”心跳加速个没完没了。
  最后的记忆是傅戌时俯身吻她,然后……
  她吐了傅戌时和自己一身。
  有洁癖公主低头,身上换了件白色衬衫,衬衫应是傅戌时的,穿在身上格外宽大,里面贴身衣物则没更换。
  辛苦傅小狗没有嫌弃一身酒气的她,还帮她清理身上狼藉。
  岑桑垂眼看身上被睡皱的衬衫,如是想。
  卧室门被轻敲,公主默默心动的那位叩门进入,清俊脸庞出现在门边上。
  他抬眼望向岑桑,深邃视线正正和岑桑对上。
  岑桑刚睡醒没戴眼镜,但很奇怪的是,她把傅戌时的灼灼视线看得一清二楚。
  她又想起昨晚的事,想起他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岑桑抿了抿唇,把毯子往身上拢了拢,手指攥上自己指关节。她思考如果傅戌时问起,她要坦诚布公地表露心迹,还是直接装断片。
  但傅戌时没问。
  他迈步走到岑桑身边,递给她一杯蜂蜜水。
  蜂蜜水温度刚刚好,喝下去熨帖被酒精烧灼的胃。
  傅戌时开口道:“该起床了公主,上班时间快到了。”
  他不问就好。
  岑桑咕嘟咕嘟地喝水,她把杯子塞回傅戌时手里,又躺回去,“不想起,我昨天跟平夏姐提了离职。”
  “那先下楼去吃早饭,我煮了粥。”傅戌时道。
  岑桑抬了抬眉毛,“你煮的?”
  “是啊,”傅戌时点头,抬眸故作不满地瞪了眼岑桑,“公主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煮的东西?”
  又是他们往常的相处模式,傅戌时好像忘记了要岑桑答复他的喜欢、要岑桑记得说过一切的话。
  岑桑胸口闷了闷,明明应该感谢傅戌时没刨根问底、锲而不舍,她却有些怅然若失。
  为什么呢?
  岑桑没想明白。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准备好了肯定回答,傅戌时却没再提出那个问题。
  回答就在梗在喉间,有些发涩。
  “公主。”傅戌时喊她。
  “嗯?”
  傅戌时没心没肺地问道:“你竟然没反驳我,公主你今天好奇怪。”
  岑桑看了眼傅戌时,有点不想理他,她把毛毯掀开,从床上起来预备洗漱,糊弄应答傅戌时的话。
  “头疼,不想说话,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
  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语气冷淡。
  傅戌时抬眸看了眼岑桑,目光沉静,岑桑读不懂他漆黑眼底的情绪。
  他似乎不觉岑桑有些不高兴,“哦”了声便走出卧房,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那我在楼下等你。”他说。
  岑桑喉间梗塞感更重,赤脚走去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镜子显映出岑桑的脸,因为宿醉她的脸略有些浮肿,但仍旧漂亮好看。
  岑桑盯着自己看了看,排除傅戌时因为听到白岛过往而选择离开的可能——他会同情、会怜惜,但不会因此而厌弃离开,他不是那样的人——那为什么呢?
  岑桑想不明白。
  她简单洗过一把脸,赤脚走下楼。
  厨房,傅戌时听见岑桑的脚步声,从书里抬眸看她。他第一时间注意到岑桑赤着的脚,蹙眉问道:“怎么不穿鞋?”
  “不想穿,不冷。”岑桑拉开椅子坐下。
  “不冷也要穿,我地又拖得不干净,万一扎到点什么怎么办?”
  傅戌时一如往常地念叨,他合上书往外走,去玄关处取了岑桑常穿的拖鞋过来。
  他怕岑桑自己不愿穿,蹲下身子替她套上小猫拖鞋。
  岑桑垂眼,傅戌时的脑袋就在自己跟前,他专心替她穿鞋,神色温淡,没用那双深邃的眼紧盯她,眉目却依旧蛊人。
  傅戌时替岑桑拂去脚上灰尘,小猫拖鞋套在脚上,脚底接触到实物,莫名觉得安稳几分。
  岑桑抿了抿唇,“傅戌时。”
  “嗯?”
  傅戌时从地上站起来,应她的话但没看她,转身洗了手给岑桑盛他煮好的粥。
  岑桑抬眸看傅戌时高大身影,又抿了抿唇,“没什么。”
  傅戌时盛粥的动作动作顿了顿,但也只“哦”了声。
  桌上有手机震动。
  岑桑顺着声音望去,是傅戌时的手机。他没熄屏,岑桑一眼瞥见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是和傅戌时家里陈阿姨的对话。
  【傅戌时:陈姨,问一下喝醉的人早上吃什么好?】
  【陈阿姨:吃点清淡的吧,小米粥、山药粥之类的】
  【陈阿姨:怎么了,是喝醉了难受吗?我给你煮好送过来?】
  【傅戌时:不用不用,我就想学一下要煮些什么比较好】
  【陈阿姨:[龇牙笑]是不是岑桑小姐喝醉了,你要给她弄?】
  【傅戌时:是的】
  【傅戌时:通话时长 31:15】
  刚是陈阿姨新发了消息过来:【按我教的做出来味道怎么样?岑桑小姐不喜欢的话还是我送过来?】
  岑桑盯着对话消息看了几秒,傅戌时盛好了粥放到岑桑面前,他浅笑道:“公主你尝尝,放心,不会让你食物中毒的。”
  岑桑把视线从桌上的手机屏幕挪到傅戌时脸上,她抿了抿唇,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这个人这样妥帖地关心她。
  愿意背醉酒的她、会一句一句教她接纳自己,让她记得穿鞋,花心思认真学怎么煮粥。
  他做得这样多、说喜欢她,为什么现在又偏偏装成普通朋友。
  岑桑不想理那碗粥,她仰头盯着傅戌时的眼,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傅戌时,你什么意思?”
  岑桑想她现在应该是恼火的、闷闷不平的,她确定傅戌时在钓她、在装若无其事。
  偏偏让她困惑不解的那人忽地笑了,他眉眼舒展开,目光灼灼地盯着岑桑,傅戌时把那本合上的书推到岑桑跟前。
  “公主,你不开心了。”他说。
  “我没有。”
  “你有,你在想为什么我不问你白岛的事、为什么不问你能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
  傅戌时俯下身子,凑近和岑桑之间的距离,他的脸距离她只几公分,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他笑道,“公主你看,你其实心里有答案的。”
  岑桑眸色微滞,手指又不安地去攥自己指关节。
  她心里确实有答案,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傅戌时伸手攥住岑桑的手,他的额头抵上岑桑的额,眼眸直直盯着岑桑,岑桑在他眼里看见小小自己。
  小小岑桑眼里的小小傅戌时说:“公主,你知道我只会心疼你,知道我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我从来不觉得你脾气坏,我觉得你怎么样都可爱,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温柔很好、主动表达自己喜好很好,可一身刺也很好,口是心非也没有什么,反正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你更不要觉得我们的相处中是我在迁就你,不是这样的,公主你好像不理解你到底有多好。”
  “……”
  傅戌时说了许多,他最后目光沉沉盯着岑桑,轻轻问她:“公主,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你了,你就当圆我一个梦、让我得偿所愿好不好?”
  岑桑怔了怔。
  什么叫从高中就开始喜欢她,那是她最尖利刺锐的时候,她都不喜欢那时候的自己,傅戌时怎么会喜欢?
  “我就是喜欢。”傅戌时一眼看穿岑桑的困惑,笃定地说道。
  他又把推过来的那本书翻开,里面夹着他们之前写过的“假扮情侣合同协议”。
  傅戌时取出那张纸,递到岑桑手旁,他道:“如果你说好,就把这张协议撕掉,我们试试成为真正的情侣。”
  岑桑抬眸,“如果我说不好呢?”
  “那你还给我。”
  傅戌时抿唇笑了笑,“我们接着假扮情侣。”
  “反正怎么样你都要赖着我,是这个意思?”岑桑抬眼看傅戌时。
  傅戌时点头,故意挑眉做无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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