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皇后有点酸——神明不语
时间:2022-07-18 07:17:08

  眼下她既不是个需要人来救的,也不是个娇俏姑娘的打扮,更没有龙阳之好。
  她气定神闲地对着那说要以身相许的青年笑了笑,吃了口茶,语重心长问道:“你可是救过你的那位友人?”
  青年一愣,没明白傅椋为什么突然间这么问,但还是点了下头,“救过的。”
  “哦,你可能是不晓得,在我们大盛,这句话是不能随便乱讲的,尤其还是对着一个同你一般的男人,若是你的友人没同你讲,那想来,她该是想对你以身相许的。”
  傅椋脸面上挂起了然的笑意,自觉是做好事提点了一番姻缘,周旁的几人至此也接连松了口气。
  也是,一个外邦人,会讲盛国话就很了不起了,这些书中流传古语什么的,误解也是常态。
  “不能同男人讲?”青年的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可是,我的友人就是男人。”
  众人:……
  傅椋一僵,端茶的手顿了顿,对上这位外邦友人疑惑的眼神,她没好意思讲,他的友人极其可能是馋他的身子,男人同男人间也未必不能在一起。
  她初时刚看戏本子的那会儿,是来者不拒的。
  也许是差使出去买本子的丫头没曾仔细挑拣,送来的戏本子里,竟也混杂了几本讲这样故事的。
  虽然确实惊世骇俗了些许,却也不得不讲看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傅椋忽然就记起,好似是在哪里听谁说过,讲男人同男人在一起是恶心的这样的话。
  傅娘娘心里自然是极其不认同这句话的,爱这个东西本来就不应该讲所谓的道理。
  但那时的她,却也没有生出想同讲这句话的人吵一吵的念头,傅椋不是个非要将自己观点拿出来,硬要他人认可的性子,哪怕是当了皇后,手掌过重的皇权。
  不过眼下嘛,这种事情显然由她来戳破并不合适。
  也许,也许他的那位友人可能只是含蓄的提一提,想水到渠成,却没想到出来她这么个坏事的,三言两语就挑开了去。
  傅椋心下忽然有些许内疚,她斟酌着言辞,顶着众人目光,小心翼翼试探:“你的那位……友人,样貌可算俊俏?”
  青年很认真地点了下头,眉头舒展,似乎同这位友人关系极好,只提起就能展颜。
  “同你的样貌不相上下。”
  傅椋自诩样貌不差,此番亦没有往丑了的画,同她现在模样不相上下的,那想必是清风朗月般的姿容。
  本着助人为乐的念头,她放下手中茶碗,端正神色,“那他定然是想同你龙阳了。”
  兰絮正吃着茶,闻此言,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又似呛进了嗓子眼,咳个不停,令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惨白了一个度。
  侍候一旁的春梅忙上前替她拍着后襟,只是仔细看,神色却也是茫然的。
  明月:……
  白诺:……
  “龙阳?”青年似乎没能理解这个词的具体含义,茫然看向傅椋。
  傅椋也不欲同他多解释,只高深莫测道:“这便要去问你的那位友人了,只是你要记住,此词万不可在他人面前提起,唯有你同那位友人独处时,方才可问出。”
  讲完话,傅椋自觉功成名就,也算是帮了这位青年友人的一个大忙,连心情也好上不少。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还不曾问这位外邦人的姓名。
  “我叫萨格,”青年……萨格有些不好意思,转脸对着明月仔细赔了番罪。
  温柔的女子将礼数回了周全,并没有计较方才的事情。
  如此一折腾,已然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下去,瞧了瞧天色,傅椋心觉还早,便同明月又闲谈了几句,只觉此女子风度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妙,不免起了几分好感。
  她这一次出宫本意就是想摸清这个小女子的底细,细一接触,倒所觉是个妙人,沦落风尘不免几分可惜。
  看来所谓陆璋贪污一事中,必是有蹊跷了,只是今日确实天色已晚,再不回宫,怕是要叫穆商言发现去,只能下次再言。
  待要离楼时,兰絮看向萨格,问他是否要随她们一道。
  萨格谢了此番好意,道是留了讯号,友人会来接洽,又红着脸看了傅椋两眼,看得傅椋有些莫名。
  临走前,傅椋仔细想了一番,还是将随身的一块白玉留了下来,让有事就拿着寻去太师府上,会有人施以援手。
  萨格不知这块玉的作用,但明月盯看片刻,面上却露了十足的惊诧神色。
  玉京城中,无人不知太师府究竟是个什么位高权重的地界。
  车辇行过太和门时,穆商言就得了消息,他一路派人跟着,自是知她们去了哪处,也知晓今日里在风华玉露中发生的种种。
  他心下里既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于傅小女子却也从来是管教不得,严厉不得,长叹一声后,就差着丁诺去将人给接回来。
  傅椋才一下车辇,就同笑眯眯的丁大总管打了个照面,她不动声色,挺胸昂颚,想装视而不见般溜之大吉,却叫人轻声笑语地唤下。
  “娘娘这是要往哪里去?陛下特地吩咐奴才来接您。”
  随在傅椋身后下车的兰絮,正惋惜今日里头没能同不长眼的打上一架,见得丁总管正候在这里,又忙不迭有些幸灾乐祸。
  然她才刚刚翘了半边唇角,还没怎么彻底愉悦起来,就见这位大总管朝她扫来目光。
  那对视的一瞬间,兰絮毛骨悚然,只觉被毒蛇盯上一般,忽然就升起了极其不好的预感来。
  下一刻,只见丁诺福了福身,笑意盈盈地开了口。
  “陛下道兰娘娘违了君命,私自带皇后娘娘出宫,便克扣嘉悦宫的吃穿用度一月,以儆效尤,”顿了一顿,丁大总管又意味深长的补上最后一句,“想来娘娘也不希望兰老将军知晓此事。”
  兰絮,猝。
  傅椋:……
  往宸辉殿的去路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傅椋没有坐专程来接她的鸾轿,宛若蜗牛般背着重壳一步一歇,磨磨蹭蹭的晃悠,丁诺倒也没有多催,只唤着随行的小奴挑起一杆长灯照亮前路。
  白日里巍峨壮丽的宫殿长房浸在深沉的夜色当中,挂在檐上的笼灯掌点起,朦胧的光晕描绘着模糊的线条。
  星星点点的,像是九天星尘落入人间的碎芒。
  路过长湖畔的时候,傅椋停住了脚。
  此时虽刚过了立夏没有多久,但能依稀听得藏在荷中的几声蛙鸣,偶有蜉蝣拖着绿萤从间飞过,已然有了夏中的几分味道。
  她忽然就想起三年前的事情了。
  比如什么呢?她转了转腕子上的金钏子,是那个潇潇的青雨夜,还或是那个已经被填平了的荷花池。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傅椋以为是丁诺过来催促,也没回去头,只道:“容我待一会再过去,叫他独自缓缓,便不生气了。”
  对于穆商言的性子,她一向拿捏得准,此时怕是还在气头上。
  “你也晓得我会生气,”一贯熟悉的低沉嗓音传过来,带着几分好气无奈,傅椋尚还来不及诧异,肩头一沉,蓦然一暖。
  薄衣阻了夜下潮湿的水汽,男人将她泛凉的手牵在掌心里。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不怕蚊虫啃了去。”
  转脸过去,那张熟悉且俊俏的脸被浸在微光朦胧的夜色里,眸中盛着暖光,只见得笑,看不出怒来。
  牵着她的那只手干燥又温热。
  傅椋心跳忽然就漏了那么一拍,她神色微怔,困惑自艳丽眉眼间一闪而过,又小心瞄了两眼男人的脸,长睫被晚风吹得轻颤。
  今夜里的穆狗蛋儿,怎的瞧起来,竟要比往日里的好看上几分?
 
 
第36章 
  穆商言举起手不轻不重敲了她的脑袋,“发什么愣怔,我同你讲话呢,神又游去哪里了?”
  傅椋被敲得一愣,瞪圆了眼,心道方才一刹那果然是叫夜色给迷了眼,竟会觉得这厮变得好看起来。
  男人牵着她往外走,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看在傅椋眼中纯属小肚鸡肠得很。
  “你倒是出息了,一国皇后跑出去逛花楼,像个什么样子……”
  傅椋忽然伸手拽了他的袖子,自知在这件事上是有些理亏的,但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穆商言转脸看她,就见小女子卖乖一笑,“我今日可算帮了你一件事情。”
  穆商言:?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傅椋端着架子,轻描淡写,“就是顺手救了一救外金来朝贡的那位三王子,又顺口叫他开了个窍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你倒也不必怎么谢我。”
  穆商言:???
  “你讲你救了谁?”
  当朝陛下头一次觉得自己耳朵有些不好使,要叫御医来看一看,不然怎么听不懂傅小女子讲得什么。
  “外金的那个三王子,”傅椋捻了捻领口被系作蝴蝶模样的珞子,面上故作一副漫不经心,“就是那个叫萨格的,前些日子义兄讲要来朝贡的那一位。”
  “你倒是也不必怎么太谢我,”傅娘娘强调一句,“就这次朝贡里头要有什么新奇的好玩意儿,叫我先挑几件就成。”
  近穆书夜者,自也潜移默化,从他身上学了几分狡猾的狐狸性子来,傅椋伸手拽了下轻衣,好似想遮一遮要露出来的狐狸尾巴似的。
  穆商言:……
  青天白日里头,他才收到这位三王子失踪的讯息,为此还头疼了片刻,但这也就不过那么短短几个时辰,他的皇后就告诉他,在花楼里头将那位给救了。
  这巧事,一时竟不知该说是傅娘娘运气好,还是他的运气好了。
  看穆商言一时怔愣没有讲话,傅椋斜眼过去,以为他是不信,又或是心疼那几件东西,便冷冷轻哼一声。
  其实说道理,这种事情要放在她身上,也是不信的,但谁又想到天下里当真就有这般巧的事情呢?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将证据拿一拿。
  就譬如那个三王子手臂上的刺青,她虽不晓得那是隔什么意思,但穆商言总是晓得的吧,于是言之凿凿地开了口。
  “他手臂上绘着个太阳似的刺青,”傅椋伸出手指在半空里比比画画了番,“大致长得是这么个模样。”
  “是他。”
  穆商言倒也没有去瞒傅椋的意思,也猜出小女子的心思,手下握暖了一只手,又去换另外一只。
  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无奈和好气。
  “你想要的东西,我哪回没允你?又何时同你斤斤计较过,在你眼中,我就这般小肚鸡肠?我没有不信,只是有些许诧异,不久前,我才得到他失踪的消息,他现下还在那处?”
  傅椋不晓得失踪这件事情,此时听穆商言一讲,也有些惊讶,觉得确是太巧了。
  她想了一下,又摇头,“方才他讲有人会去接他,此时恐怕是已经不在了。”
  正如傅椋所言一般,她同兰絮离去还没有多久,就有一辆官家的马车将人从风华玉露中接走了。
  宫中的御饲坊间有一批绘着图腾,专门用来昭显身份的车架,任谁一看也知其中坐的是宫中贵人。
  在玉京中行驶时,一般没人敢冲撞了去,颇有些明目张胆的灯下黑意味在里。
  穆书夜便是以穆商言的口吻拟了道旨,差着人赶了这种车前去接人。
  坐进马车,又见得车中专程来接他的穆书夜,萨格才缓缓松了口气,放下‘提心吊胆’,拿起案上茶盏猛灌了几口,对这位友人苦笑了一下。
  “来你们这里,真是太危险了。”
  听着熟悉异域风的口音,穆书夜放下手里的书卷,笑着摇了下头。
  明亮的烛火衬得他五官更显柔和和温润,墨发丝丝缕缕,如上好绸缎般披散肩头,他不仔细算计人时,当真能称得上一句明月清风,公子如玉了。
  他目光落在萨格面上,尽管已经听人禀过,却仍旧流露了些许惊诧。
  “还好吗?萨格。”
  萨格点了下头,见穆书夜看着他,不免几分兴奋起来。
  “你知道吗?夜,我今天遇见了塔塔利亚,他可是太厉害了,这样这样,就用你们大盛女子描妆的东西,就叫那些抓人的认不出我了,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活似那是他自己的杰作般,“是不是很厉害?”
  塔塔利亚在外金语中有着‘神奇’的意思,在外金生活过一段时日的穆书夜十分赞同地点了下头。
  凭心而言,萨格的容貌其实同他原本的并没有改变太多,但他不开口时,一眼望过去,确实也辨不出这是个外邦人。
  “他真的是太美了,不过我和他说救命之恩……”
  这样的手法在江湖中并没有听过,但同易容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是位高人。
  “他说让我问问你……”
  白皙的指尖在案边敲点,这样的人若是能收入麾下……
  “夜,”
  一直喋喋不休的萨格忽然顿住,出声唤来。
  穆书夜方才并没有仔细去听他说了些什么,闻声下意识疑惑了一声。
  萨格双手一摊,“我和你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还有你刚刚笑得好像只‘皮狐子’,让我想起你当年算计老大老二时的样子。”
  穆书夜:……
  “你方才说了什么?”穆书夜按了下眉心,又伸手去端案上茶碗。
  这种有些似曾相识的无力感是怎么回事?
  “我说,”萨格神情严肃又认真,“塔塔利亚说,你和我讲“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句话,是想和我龙阳,什么叫做龙阳?”
  ……
  穆书夜手凭空一抖,泊泊茶水沾湿了前襟,在他浅青色的袍子上凭空落下一块深青水渍,似远山青黛的模样。
  从长湖畔往宸辉殿去的路上,有一小片梨棠林,此时正是花浓的时候,几株枝叶延伸到了路旁,散下白雪似的蕊瓣和幽香。
  穆商言走在左侧,随手撩开那几只挡住的枝桠,正要叫丁诺找人剪了去,却被傅椋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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