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姓郑,闺名有仪。
建明帝却什么也听不进,手下越发使劲,本就灰败的脸色此刻狰狞如恶鬼:“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来见朕,是因为愧对与朕吧,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朕蠢得很,视你和霍砚的野种如珠如宝,朕要杀了她,挫骨扬灰!”
德妃双手抱着建明帝的手臂,面上青紫,眼睛已然泛白。
所幸傅长生还候在外头,听到动静不对连忙带人冲进来,见此情景均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要将两人分开。
谁知建明帝大怒之下,竟然力大如牛,三五个内侍又不敢下死手,一时间都拿他毫无办法。
眼见着德妃快厥过去,傅长生上前毫不犹豫一个手刀,将建明帝劈晕过去。
德妃这才从濒死中逃出生天,浑身无力的靠在龙榻边,急促的大口喘息着。
待她喘匀了气,才缓缓道:“谢……谢厂督救……救命之恩。”
傅长生将她搀起来,温和道:“皇上如今神智未清,娘娘还是离他远着些吧。”
谁知德妃缓缓摇头,摸着火辣辣发疼的脖颈,回首深情缱绻的望着昏迷过去的建明帝:“无碍,本宫就想这般看着他。”
既然她执意如此,傅长生便不再劝,只是站得稍微近些,以防再次出现方才的情况。
等建明帝再次醒来,已近深夜,入目便是德妃托着腮,东倒西歪,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回他清醒了许多,没再认错人:“德妃啊?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朕这儿不需你伺候。”
建明帝的嗓音因干渴而沙哑,德妃雀猝然惊醒,见是他醒来,面上欣喜若狂,一面喊人去寻太医,一面手忙脚乱的将他搀起来,又转身急急去替他斟茶。
只听她哎呀一声惊呼,建明帝寻声看过去。
德妃正拈着手吹了两下,原来是因太过着急,提着茶壶的手不稳,将茶水淋在了自己手上。
建明帝正要说话,却见她浑不在意的甩甩手,端着茶向他走来,轻柔的吹着茶水,温柔的说:“皇上小心烫口。”
建明帝伸手接过茶碗,却着朦胧灯光,瞧见了德妃脖子上那一圈显眼的青紫,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德妃迅速抬手遮住脖子,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碍事,不小心碰到罢了。”
建明帝却在这时想起,他仿佛是将德妃认成了白菀,控制不住的下了死手。
见她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建明帝难得的有些心疼,刚刚因为得知白菀的背叛而千疮百孔的心陡然得到了安抚。
你看,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委屈了你,”建明帝伸手拉过德妃,在她烫伤的指尖吹了吹。
德妃脸颊顿时飞起红霞,在烛火的映衬下,带着一股子万种风情的意味。
外头传来太医们的说话声,将入迷的建明帝陡然惊醒,便道:“你也累了许久,回去歇着吧,朕回头好生补偿你。”
他的四妃中,德妃最是柔顺,听他如此说,皱着眉,眼中含着泪,忧心忡忡道:“臣妾不要补偿,只要皇上龙体康健,臣妾便心满意足了,”说着便扑倒在建明帝身上,带着泣音道:“皇上可莫要再如此吓唬臣妾了,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真的就不活了。”
说着便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在她泪眼朦胧间,建明帝看见了她眼中的决绝。
太医来诊过脉后,只说建明帝是急火攻心,要静养,随后便被他轰走,指使傅长生取来广明炼制的丹丸,咒骂道:“都是些酒囊饭袋的庸医,静养静养,若能静养朕还养着他们作何?”
傅长生并不附和,默不作声的替他取来丹丸和茶水,伺候他服下。
建明帝一颗丹丸下肚,只觉得神清气爽,就连心中的滔天怒火,也逐渐平息下来,对傅长生道:“让裴云渡将那野种带回来,朕要看看,她身上到底流着谁的血!”
傅长生从袖笼里取出一封信件道:“裴都统恰好传信回来,皇上可要过目?”
建明帝接过信件,看了一眼完好的火漆,才将信封拆开。
凝神细看过后,顿时勃然大怒,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用力捶打床榻,恨声道:“那野种定然是知道她非朕亲生,故意使计死盾,狼心狗肺的东西!”
“难怪出京前要带走那贱人的棺椁,她恐怕早已经心知肚明,却还要利用朕的愧疚之心,野种!野种!”
若非还浑身无力,建明帝几乎要爬起来跳脚怒骂,单从他面上狰狞的神色,便能看出他真是恨不得将姜妁千刀万剐。
建明帝拼死从龙榻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几案旁边,从暗格出取出一卷画来,展开来看,上面明眸皓齿,笑容端庄优雅的赫然便是先皇后白菀。
他两眼发直的看着画中人,口中念念有词:“白菀,白菀你凭什么入土为安,不许!朕不允许!”
说罢,便将那副画撕个粉碎,一把撒入一旁的水缸里,神色癫狂的嘶吼道:“传朕旨意,先皇后白菀,为后不贤辱没圣恩,浪荡无耻祸乱后宫,褫夺封号,宁国公养女不教,败坏门楣,念其劳苦功高,降爵为侯,白氏女子永世不得入宫!”
“是,”傅长生轻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