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便是一耳光打在姜延脸上,冷眼瞪着他:“你对得起本宫的良苦用心吗,你对得起将军府对你的付出吗!”
她这一掌极狠,姜延的脸上顷刻间便浮现一个鲜红的掌印。
姜延挨了打也不出声,默默望着地下半响,等良妃渐渐冷静下来,才扯着她的裙角重新下跪,轻声道:“儿臣不后悔。”
“我会后悔!”良妃抬腿便是一记窝心脚,将姜延踹倒在地,抓过一旁的朴刀横在他脖颈上,眼尾还挂着泪,面上却满是冷漠:“既然你执意送死,不如我今日便杀了你,省得我们在你上战场后为你提心吊胆。”
姜延不躲也不避,抬头静静的看着良妃,轻声道:“母妃,镇国将军府没人了。”
“哪里没人了!”良妃懂他意之所指,眼泪珠连滑落:“我不是人吗,你曾祖父外祖父,曾祖母外祖母,还有你两个舅母她们不是人吗!我告诉你,就算是女子,在战场上也不比你们男人差多少!”
“曾祖父外祖父他们老了,”姜延喉头一滚。
良妃的身子开始发颤,却并不言语。
姜延见她有反应,又道:“母妃您说,女子亦能上战场,那儿臣堂堂顶天立地的男儿,总不能一辈子躲在你们身后,你们为儿臣撑了这么些年,该歇歇了。”
他说完之后,良妃许久没有动静,她背对着姜延,蓦的痛哭出声。
姜延爬起来,揽着良妃的肩头,扯嘴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母妃莫要担心,您不是说,儿臣降生时,钦天监便说儿臣天生破军命,那就该在战场上。”
良妃坚忍多年,唯有这时才露出些许脆弱,她泪眼婆娑地看姜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你两个舅舅都死在战场上,连个根苗都没留下,你若是也没了,将军府才真的彻底后继无人!”
“曾祖父外祖父他们一大把年纪还在西边苦熬,”姜延道:“倘若他们不幸……,就算不会,曾祖父总有举不动刀的一日,将军府一旦显露出颓势,父皇定然会借此机会收回虎符,届时,将军府该何去何从。”
“这是儿臣的责任,”姜延定定的看着良妃,眼底里闪烁着坚毅。
良妃望着他,隔了许久,才妥协一般垮下肩膀:“你执意如此,我也拦不住你,你哪儿都像杨家人,就连这执拗的性子也如出一辙,偏偏杨家人都命短。”
“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如今皇后倒了,我得给你寻个新的倚仗,”良妃脑子转得飞快,嘴上碎碎念,细细的盘算着:“贤妃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那两个儿子也不行,淑妃是个蠢货,生的儿子也蠢,德妃……德妃可以!”
良妃一拍掌,转眼欣喜的看向姜延:“德妃性子不错,小十年纪还小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谁知姜延却摇头。
“三皇姐。”
第24章
建明帝起驾回行宫休息, 而京城那边还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容涣便将带来的神机营留在行宫,替代山脚下彻底覆灭的西郊大营,而后星夜加程, 返回上京。
姜妁回到行宫后, 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建明帝。
彼时建明帝尚在用晚膳, 一旁是贤妃在伺候着。
听见内侍来报, 建明帝的表情有一瞬凝滞, 随后拿着玉箸的手一点, 沉声道:“让她进来。”
而后又对贤妃道:“今日辛苦你了, 永福她们几个也受了不少惊吓,还得劳烦你去安抚安抚她们, 你这便回去歇着吧,朕和永安说会儿话。”
贤妃面上神情温顺, 从善如流的站起身,与建明帝跪安, 甚至贴心的在建明帝耳边,嘱咐道:“永安年纪小,说话冲,皇上也体谅些,莫要与她计较。”
出门时, 她与进门的姜妁正好错身而过, 她俩却不约而同一般, 谁也没有停下步伐。
贤妃还是微不可查地撇了姜妁一眼,她今日到底是见着了大场面,先是得见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鳞卫,而后又见识了姜妁手里的私兵。
她转头看向前方, 缓步往外走,眼底里暮色沉沉。
这个永安,还是得供着,毕竟建明帝都对她那一支私兵忌惮不已,留着,以后兴许还有些用处。
可贤妃更好奇的是,姜妁区区一个公主,到底是如何拥有这一支令行禁止,又行迹诡秘的兵马呢。
她知道,姜妁的这一支私兵,明面上是建明帝给的。
可她宁死都不会相信,建明帝这样的人会将他的兵马交给一个公主,他对白菀母女的愧疚,并不足以与他的万里江山匹敌,况且这一支兵马的人数并不少。
贤妃望着前方,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边,姜妁大喇喇的站在建明帝面前,朝他巧笑倩兮:“父皇,儿臣来寻您兑现承诺。”
“不知您打算何时将母后和皇弟的坟茔迁回皇陵?”姜妁兴致勃勃的比划:“明天怎么样?儿臣才翻过黄历,也问过钦天监,明天是个好日子,宜迁坟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