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生喃喃道:“倘若其他皇子都不慎发生什么意外,皇上不同意也会同意的。”
姜妁眼眸微睁,凝着傅长生的脸,不可否认,他的相貌生得也不差,甚至算得上数一数二,也有不少人冲着他这张脸,冲着他的权势,自荐枕席。
倘若,他不是个太监,是风流倜傥的傅家大公子,恐怕说亲的媒人都能将傅家的门槛踏破,可惜傅家荡然无存,傅大公子成了太监。
姜妁嗤笑了一声,手下用力,将他连脸带人一并往自己身边扯,屈尊降贵的俯在他耳边道:“不好意思,皇位,本宫要了。”
傅长生满脸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姜妁精致的侧脸。
头一回端不住仪态,面上的惊愕一览无余。
姜妁甩手将他推开,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耷拉着手,素律将她的那只手接过去,取出丝绢细细擦拭。
傅长生整个人都有些错愕,被她这猛地一推,往后连连倒退了几步,被身后的厂卫扶住,才站稳脚。
他拂开厂卫搀扶的手,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笑,仿佛不可置信一般望着姜妁,难得的有些结巴,道:“殿下,您说什么?奴才怎么好似听不明白?”
姜妁垂眸,抬手挽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动作说不出的好看,傅长生却无暇顾及这个,双眼定定地看着她红润的唇,期望她能说些话:“殿下……”
她勾唇一笑,眼波盈盈:“本宫说,这些皇子,本宫一个都瞧不上,傅厂督听不懂吗?”
傅长生这回才彻底明白过来姜妁的意思,他整个人如遭雷劈,满脸难以相信:“殿下您……您是女子……怎……”
“女子也是人,”姜妁出声打断他的话,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他身上,无所谓的道:“你只管拦着,只管捧着你要捧的皇子,就像你说的,倘若其他皇子都不慎发生什么意外,皇上不同意也会同意的。”
“好了,傅厂督若无旁的事情,便自行离去吧,本宫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想必傅厂督自己也清楚,本宫的地儿向来不欢迎你踏足的,”姜妁没什么耐心再看傅长生的那一脸震惊。
退回轿内,纱幔又被放下,一扬手,侍卫又抬着她往里走。
傅长生怔愣的看着姜妁越走越远,直到大门在他面前轰然关闭,才彻底回过神来。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没想到姜妁竟然压根儿不属意任何一位皇子,她竟然想自己当皇帝。
傅长生很清楚,姜妁为什么会毫不掩饰的告诉自己她的野望。
这不是信任,姜妁只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压根不畏惧与他争夺,更不畏惧建明帝得知这件事。
傅长生在原地呆站半响,那周身笼罩的阴郁,让身边的厂卫都不敢上前。
像是想明白什么,他又蓦的笑起来,指腹一寸寸的抚过方才姜妁碰过的脸,上面仿似还有她的温度,有些神经质的喃喃低语:“殿下想飞,也得看奴才手里这根绳儿松不松……”
他一边轻柔的说着话,眸中却透着难以掩藏的癫狂,看得一旁的厂卫冷汗直冒。
*
姜妁回府便直奔净室,待她沐浴出来,太阳也渐渐西落,灼人的热意逐渐退散,隐隐有初秋的寒意涌上来。
她站在小花园的的水塘前,捻着鱼食喂里头的锦鲤,见它们蜂拥着争抢,姜妁忍不住笑了:“有点吃的便追着人跑,换做幼时,你们怕是早成了本宫的盘中餐。”
“秋夜寒,殿下注意些莫要受了风寒,”素律拿着一件金丝织锦的大袖衫走出来,给姜妁披上,又问:“晚膳摆在何处?”
姜妁随手一指临湖的月华亭:“在那儿吧,记得帮我温一壶酒。”
听她要酒,素律心有不愿,却也不敢拒绝,只皱着眉嘟囔:“上回您便吃醉了……”
姜妁不在意的摆手道:“只一壶,吃不醉。”
素律无奈,见她坚持也只得应声而去。
她走后,姜十悄无声息的从树梢上跃下来,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姜妁喂鱼喂得正兴起,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了?”
姜十却闷不吭声。
就在姜妁以为他要一直当个哑巴时,却突然听姜十道:“若是可以,属下也想做这水里的一尾锦鲤。”
姜妁手上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得笑了一声:“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姜十不知她这话何意,握紧了腰上的佩刀不敢说话,心中犹如擂鼓,他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时,也不曾如此紧张。
抬手将碟子里的鱼食尽数撒出去,看着色彩斑斓的鱼儿争相夺食,姜妁漫不经心道:“这一池子锦鲤,自公主府落成那日起,便在这水塘里,说是本宫养的鱼,实则这还是本宫头一回起了兴,才亲自喂一喂它们。”
姜十听得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却到底是不甘心就此认输,他梗着脖子道:“那好歹也是属于您的,这个殊荣,有些人求都求不来。”
见他执迷不悟,姜妁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带着锐意的目光头一回正式落在姜十身上。
姜十还年轻,与姜妁同岁,是谁大些却说不清了,也正是容易热血冲头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