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金枝——逢场作妖
时间:2022-07-18 07:26:40

  面对二人的步步紧逼,虞逸心虚地避开视线。
  但那两个人的眼神威压实在过强,虞逸没能撑住一会儿,便缴械投降。
  她老实道:“连楚长成这样,一年前又是那样顺从的性子,谁会真的忍心厌弃他啊。”
  好不容易等来虞逸吐露真言,殷娇娇趁热打铁:“那你为什么不要他了?”
  虞逸:“我及笄那日,知道了他是燕国公之子。俗话言,正邪不两立。我再没个正行,也是大岐皇室,而他父亲,又是朝中巨奸。按照话本子里的故事,我和他注定会有个悲伤的结局,说不定我会为了保他寻死觅活,抛弃公主身份,和他流落街头……啧啧啧,一想到我有可能会干出这种蠢事,我就立即明智地选择了结束这段关系。”
  说着,她微扬下巴,一副求夸赞的神情。
  然而她的一番话,只换来殷娇娇的一记冷眼。
  殷娇娇双眼如老鹰一般审视着她,“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虞逸正色,但下一瞬,语气就弱了许多,“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
  在穆柔和殷娇娇无言的眼神逼问下,虞逸犹豫半晌,方蹦出四个字:“理念不合。”
  虞逸向来随性。
  她无论做什么事,都只求当下感觉,感情一事亦是如此。
  过去与连楚相处时,她是真心的喜欢他,但是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这份喜欢能够维持多久。
  她追求的,是一份自由的感情,喜欢时,她会掏心掏肺地待对方好,但若有朝一日不喜欢了,也能好聚好散,当个朋友。
  可连楚与她不同。
  在她及笄的那一天,亦是她知晓他真实名字和身份的那一日,连楚告诉她,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关于过去的这些事,虞逸没有细说,但殷娇娇和穆柔也多少猜到了些。
  殷娇娇连连摇头,“公主真不愧是大岐第一薄幸女,连楚竟也没躲过公主的魔爪。”
  言语间,她看似是在怜悯连楚,语气却是满满的揶揄。
  这可比话本子有趣多了。
  虞逸本就对连楚心怀愧疚,但经殷娇娇这么一问,更觉得自己像极了薄情的负心郎。
  穆柔不忍看她自责,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用再提了。”
  虞逸一脸感动,拥上穆柔,“柔儿,还是你对我好!”
  穆柔巧妙躲开,一本正经:“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连楚再一次远离公主的魔爪。”
  虞逸默然。
  她现在换朋友还来得及吗?
  “柔儿说的有道理。”殷娇娇轻笑着调侃,“指不准公主哪天就会与连楚重修旧好,亦或是霸王硬上弓。”
  听得此言,虞逸猛地转头,满脸惊诧,“娇娇,你会读心吗!”
  穆柔和殷娇娇:……
  她们不过是调笑,谁料虞逸来真的。
  虞逸深深叹了口气,开始诉苦:“你们不知道,我日日对着连楚那张脸,心跳得有多快。他的脸,他的手,不,应该说他的全部都是仙人般完美的存在。”
  殷娇娇:“柔儿,我们走。”
  穆柔:“同意。”
  谁要听她夸连楚了!
  她们大老远进宫来,是听她炫耀来的吗?
  这么欣赏连楚,她去对他本人说啊!
  “哎!别走啊!”虞逸见二人真起身向外走,忙拦住她们,“我还需要你们帮我筹谋划策呢。”
  殷娇娇嗔她一眼,“还需要筹谋什么?公主把方才那些话同连楚一说,你们说不定就能旧情复燃了。”
  “不会的。”虞逸肯定道。
  连楚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曾被她拒绝过,又怎会对她存有什么“旧情”。
  只怕自己把这话同他一说,燃起来的不是情,而是怨。
  更何况,她虽喜欢连楚,但这份喜欢始于皮相。
  再美的脸也总有看腻的一天,到了那日,这份喜欢便也到头了。
  既然无法给予连楚一份坚定的承诺,他们二人就不应该有师生以外的瓜葛。
  她引二人重回座位后,真挚道:“其实我是想说,日日和连楚相处,于我而言是个巨大的挑战。你们知道,我的克制力不怎么强,我就怕哪天我一个控制不住就染指了他,到时候他逼着让我负责,要砍我的手,我该怎么办?”
  殷娇娇思索片刻,回以同样的真挚:“当断则断。”
  穆柔灵光一现:“娇娇的意思是,让公主现在就砍了双手,以绝后患?”
  虞逸:……
  其实穆柔比连楚更恨她吧!
  不过,她明白了殷娇娇的意思。
  趁着她心神不坚前,断掉和连楚仅有的交集,不再见面,她自然也不会一不小心出手了。
  而这关键所在,便是那位久病未愈的状元郎。
  于是,在连楚休沐的那日,虞逸亲自前往探望郑唯则。
  郑唯则如今居住于朝廷赏赐的府邸,但他出身清贫,并不习惯奢侈的生活,整个府邸中的仆从,也不过几人。
  虞逸被仆从领至大厅,在这里,她见着了曾让她一眼就相中的状元郎。
  郑唯则有着比画像中更为清隽俊雅的好相貌,正是虞逸喜欢的类型。
  可是,她第一次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思。
  此时此刻,连楚正立于郑唯则身边,勾唇浅笑,“在这儿也能碰见公主,看来,公主果然是我的有缘人。”
  虞逸呆住。
  这究竟是怎样的孽缘!
  苍天要亡她啊!
13
  “臣郑唯则拜见公主。”
  郑唯则行礼时身形僵硬,动作间有些许慌张,似乎是还不习惯礼节。
  此外,虞逸发现,他好像还有些胆怯。
  与郑唯则的诚惶诚恐比起来,连楚则从容自若许多,俯身之际,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看向了虞逸。
  短短一瞬的目光相交,让虞逸油然产生一种,被抓住小辫子的错觉。
  她心中发虚,莫名觉得此时此景,比起偷情被夫君发现时的尴尬,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逸没有面对这种场合的经验,但好在话本子看了不少,知道这种时候,先发制人会有奇效。
  她很快稳住心神,让二人起身后,主动发问:“好巧,不知道连侍郎怎么会在郑大夫府中?”
  “臣来探病。”连楚言简意赅,反问道,“不知公主呢?”
  “亦是来探病。”
  连楚轻笑一声,似衷心赞扬,又似调侃,“不辞辛劳出宫探病,公主还真是体恤臣子。”
  “应该的。”虞逸干笑了两声,旋即看向郑唯则,“我今日特意请了尚药局奉御来为郑大夫看病,他还在外头等着呢。不过我瞧,郑大夫好似比我想象的要精神许多。”
  虞逸自认为笑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然而随着她话音落下,就见郑唯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五体投地。
  虞逸有些懵。
  她来探个病而已,倒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
  郑唯则颤抖着身子,结巴道:“臣有罪,还请公主……降罪!”
  虞逸不太理解,“什么罪?”
  郑唯则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虞逸仔细听了半晌,也只能听到模糊的几个字:“……病……请旨……避免……”
  虞逸困惑不已,这时候,连楚出声,为她捋清了郑唯则的话。
  “郑兄怕生,由我替他为公主解释。郑兄的意思是,他有幸得陛下青睐,但他生性内敛,无法适应官场上的交际,虽有心迎合,却仍得罪了不少人。他担心一旦负责公主的教习,会因为自己不善言语而冒犯公主,以至于抱负尚未实现,反累罪。于是,他称病告假,并向陛下请旨,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郑唯则出生于贫寒小县。
  在那个邻里相互熟识的小县内,人们关系简单,相处真诚。
  在赴皇城赶考前,郑唯则一直认为,这就是天下人共通的相处之道。
  但是当他到达皇城后,他发现自己错了。
  皇城最是接近权力,有的是拜高踩地的小人。
  考试前,他囊中羞涩,只能居于最廉价的小客栈,而在后几日,他花光了盘缠,被赶出了客栈。
  因为这,他饱受旁人冷眼,常被同期的考生冷言嘲讽。
  但这一切,都在揭榜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高中状元,又受皇帝敕封,此前瞧不起他的那些人,立马就对他笑脸相迎,阿谀奉承,就连朝中的官员们,也都想要结识他。
  可他嘴笨,不懂得讨好人,不过几句话,就把人给得罪了遍。
  小县外的世故让他无所适从,也让原本就内敛,少言寡语的他,明白了自己并不适合诡谲多变的官场,同时也对皇城和官场产生了恐惧。
  而这份恐惧,在临近进宫之日,愈发扩大。
  最终,他忍受不住内心压力,以生病作借口,逃避进宫和上朝。
  他也知道装病不是长久之计,也总是担心会被发现。
  所以方才下人禀报公主来访时,他慌了。
  在他六神无主之际,是连楚却劝他,让他向公主和盘托出,并保证,公主不会重罚他,甚至可能会带给他希望。
  所以,他忐忑地道出了实话。
  他不习惯说谎,好不容易说出实情,心里舒快了许多。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就听得虞逸道:“你称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郑唯则望向虞逸。
  察觉到她眼中的探究和了然,他感到自己的内心都被看透了。
  在这样的眼神下,他鬼使神差地,道出了另一个原因。
  “比起尔虞我诈的朝廷,臣更想去往边关,为将士出谋划策,尽臣的一点绵薄之力。”
  直批朝廷,此乃逆言。
  郑唯则说完,便做好了被痛骂,甚至是被重罚的准备。
  但没想到,他等了许久,等来的是虞逸的笑声。
  他吃惊地抬起头,就见虞逸嘴角含笑,眉眼间没有一丝的不悦,“郑大夫好志气。”
  大岐与邻国战事不休,一般文官,比起到苦寒的边疆,都愿意待在富庶之地,享受荣华富贵。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着,大岐有文官放着皇城大好的前途不要,主动请命去往边塞的。
  郑唯则怔了片刻,诺诺问道:“公主不打算罚我欺瞒之罪吗?”
  “你骗了人,罚总归是要罚的。”虞逸思索片刻,有了主意,“我回去后会请求父皇,让他同意你去边关军营述职。只是,军营与皇城不同,文官官职少,你去了那儿,职位品级定然远不如现在,且你必须要助将士立战功才能晋升。相比你现在拥有的,你去了边关,相当于从头再来,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