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次护送一事,后知后觉知晓公主对楚昭的心思,但她不怎么在意,知晓楚昭心里有她是其一,其二便是这位公主近来太过低调,什么消息也没有。
也许是他们二人定了亲,公主便也放弃了?
她没有刻意掩饰神色,楚昭一瞧低笑了一声,俯身在她耳畔低声道:“上回护送她去避暑山庄惹来诸多流言,我便隐晦的与皇上提过我的困扰,之后公主便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旁人不知的是,从前他进宫几乎每次都能撞见常平公主,起初他还觉着巧,但每次行礼之后,公主总要同他说上这么几句话,之后又撞上护送避暑山庄一事,他察觉不对,担心乐宁知晓后会不开心,索性与皇上提了一嘴。
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公主。
崔乐宁闻言眸子微微瞪大,可想而知常平公主为何不来了。
估计是觉着失了面子吧。
疑惑解开,崔乐宁已走到自己的位置,她弯了眸挥了挥手,“你快过去吧。”
说着她就要落座,楚昭瞧了眸间温柔,见着丫鬟们慢慢端上来吃食,忽然想起来什么,提醒道:“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桃花酥,待会尝尝看。”
“好。”
因为她已经坐下了,楚昭站着,也并未压低声,席上的声音小了不少,待那盘桃花酥端上了桌之后,众人才发觉那桃花酥只有崔家小姐桌上才有。
竟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偏心。
但人家未婚夫妻如此,倒显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偏爱甜蜜了。
之后宴席上两位将军同男人们寒暄,公子小姐们待着便低声闲聊。
“小将军与崔小姐真配啊,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还都生得这样好看。”
“真羡慕啊,希望我以后也能找个一个同小将军这样的如意郎君。”
“去你的,你有崔小姐长得美?”
周围皆是说着那众星捧月的二人相配的话,高子澄郁闷得灌了好几杯酒,一壶酒喝完,周围那些窃窃私语仍是不停,他烦郁得垂了眸,无声的起身出去透透气。
希望他回席间时他们没有再议论了。
高子澄走在将军府的沿廊上,吹着燥热的风,浑浑噩噩的叹气。
他生得不差,京城令人倾慕的郎君中,他也排得上名号,而且诗书琴画样样精通,怎就比小将军差了呢。
乐宁…不喜欢他。
这个认知再次反复盘旋在他脑海里,失落得要命。
若说是小将军吓他,震慑住了他,其实也不然。
他早便知晓,只是不肯承认这个现实罢了。
“…嗯?”
姑娘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视野,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今日盛装出席的姑娘更是明艳,红唇杏眸无一不惹眼。
“乐宁妹妹…”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崔乐宁脚步一顿,下意识扯了抹礼貌的笑,想退回去,却因礼数克制着停了下来。
“…好巧。”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高子澄一喜之后,看见她避之不及闪躲的目光,心中复又低落了下来。
想起小将军那日的警告,他刚要开口打个招呼,却闻一低冷的声音强势的介入。
“叫谁妹妹呢!”
楚昭快步而来,走到崔乐宁面前拦住他。
“这是我未婚妻,劳烦自重。”
楚昭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冷硬的声音透着危险。
就如同教训他那日的凶狠。
噩梦般的场面再次想起,高子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最后勉强维持住微笑,“抱歉,喝酒喝糊涂了。”
崔乐宁在男人身后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的衣摆,楚昭面色这才好了一些。
“走吧。”
他没好气的朝高子澄说着,高子澄深呼吸一口气,低头行礼之后憋着一口气走了。
他本独自苦闷,但见到了小将军一来她便浑身放松的模样,便更难过了。
触之伤怀,加上小将军与崔太傅对他有些不满,他平日受了些影响,虽没有波及他父亲,但因他之前的荒唐固执惹得父亲一下老了好几岁,他心中有愧。
不如他自请调离京城罢了。
免得伤怀。
高子澄一边出神的想着,背影落寞的离开。
见人终于走了,楚昭这才转过身一言不合抱住了人。
“我都没唤过乐宁妹妹…”
男人低喃着俯了身,下巴搭在她颈窝里,呼吸轻轻,惹得她轻轻抖了一下。
离得近了,崔乐宁这才发觉他身上有些浓的酒味。
“你喝酒了?”她没承住重量,往后踉跄了半步。
温热的呼吸在颈窝喷撒。
他动了动。
微凉的唇落在了耳下。
第47章 四十七只狗狗
风夜温柔, 月亮被云层轻扰,沿廊上的人也似被云雾挠着心。
明艳动人的姑娘僵硬的手搭在他肩上,明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但被他吻过的地方似是灼烧一般存在感异样的强。
鬓发上的坠子晃了晃, 崔乐宁低了头, 声音若蚊:“…你干什么呀。”
仔细听还带着些轻颤。
可惜喝了不少酒的男人听不出来, 他在满是馨香的颈窝闷笑了一声, “我的乐宁真香。”
方才他冷声喝退高子澄时听不出那醉意,如今放松下来, 隐隐能察觉到他无端慢下来的语速。
今日赴宴崔乐宁可是精心打扮过的,熏香也换了一种淡雅的幽香。
自然是香的。
但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 还是男人有些失神的模样,崔乐宁弯了唇轻轻环了他的腰,“是不是喝醉了?”
语气轻轻,透着关心。
谁料男人又拱了拱, 像是在摇头, “这酒我不大喝得惯。”
声音低低的,陪着缓缓的语气莫名的像是在委屈。
惹得她弯了眸轻轻拍了拍他,“那咱们坐下醒醒酒?”
说来她眸中有些恼,那些大人怎么回事, 一个生辰宴给他灌这么多酒。
楚昭搂着她的腰不愿撒手, 任由她掰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
“就想抱抱乐宁。”
他带着几分醉意,闷闷的说着。
崔乐宁无奈,“那你抱着吧。”
男人没有动静,她腰间的手分毫不移。
鼻尖时不时飘来淡淡的酒味, 姑娘微微拧了眉, 但片刻又松开。
她闲得无聊, 垂下了眸撩了他一束长发把玩。
“今日的桃花酥有些甜了,下次让厨房改改。”
“好。”
“今日那些贵女的眼神都快把我淹了,哼哼,本小姐就是这般美丽动人。”
“嗯,乐宁是仙女,旁人没法比。”
“噗,你怎么喝醉了嘴还这么甜呀。”
“是实话。”
……
姑娘想着什么随口就来,有些小傲娇,可在他一声声附和之下,竟瞧出几分宠溺来。
两人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他的贴身下属来寻,一个不小心撞破了在抱抱的两人的场景。
下属浑身一激灵,压下了想要唤主子的声音,脚步一转想要待会再唤人。
可微醺的男人警惕仍是不减,闻声从她颈窝抬起了头,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
崔乐宁也疑惑的转了头。
下属对上自家主子的目光,三人沉默了一瞬,随后他警醒的拱了拱手,“属下待会再来。”
崔乐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方才亲昵的姿势,姑娘倏然红了脸,见他下属尴尬的要退下,连忙出声:“哎?”
下属动作一顿,询问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将军大人。
楚昭皱紧了眉闪过一丝不悦,但也知若是无事他不可能找来。
“何事?”
下属脚步一停,朝两位主子拱手行礼,随后敛了眸恭敬回禀:“宴席过半,大人该回去了。”
简而言之,到了送礼环节了。
身旁姑娘闻言已向前走了一步,见他不动回眸疑惑的瞧了瞧他。
楚昭揉了揉眉心,叹气跟上。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席间,明眼人就知两人一起回来的。
揶揄的目光在贵女们间传递,随后看向了座上的人,马上要送礼了,也不知那些大人们又要拿出多少好东西讨好小将军。
而崔乐宁,身为未婚妻又要给小将军送些什么呢?
许多人放下了筷子,静待第一个送礼的人出现。
首先站出来的竟是楚将军的副将,楚昭能唤一声叔叔的人。
对方生得凶神恶煞,没多想站了出来,没想到惹来了这么多目光。
他疑惑的看了一圈,似乎明白自己打破了什么规矩,但站都站出来了,他也没想这么多,随手打开带着的盒子,从里面掏出来一摊酒。
“喏,这是本将埋了二十多年的好酒,自己不舍得喝,咱个粗人又没啥贵重的礼物,索性便割舍送给小将军了。”
副将豪气一笑,不少重规矩的人皱了眉,但两位将军却是同时笑了笑。
毫不介意。
楚昭更是亲自起身接过了酒,“谢了,下次开坛叫你来一起喝。”
副将本人威猛没什么城府,因为战场上杀得凶慢慢升了职位,还救过他叔父一命,他们也知晓,这是草根出身的副将心里很难得的礼物了。
因为这位副将嗜酒如命,寻常人很难从他手里讨到一碗酒。
席上其乐融融,有这位副将开头,接下来的礼物送得很顺利。
有古玩字画夜明珠,珍珠首饰刀剑。
礼物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终于,前边人送过了之后,慢慢压轴的才是那些重要人物。
比如说崔太傅,送了一本难得的兵书与珍宝若干,又比如说太子,送了一匹令公子将士们都眼馋的千里马。
再之后,众人目光瞧向了静坐的崔乐宁。
众目睽睽之下,姑娘愣了一瞬,茫然的蹙了眉。
她不欲在宴席上送,打算私下给他一个人惊喜来着的。
旁人见她那模样,还以为她没准备礼物呢,有同她不对付的贵女阴阳怪气笑了一声:“崔小姐身为小将军的未婚妻,不会连礼物都没准备吧。”
明明是与身旁贵女掩唇笑着说的,但偏偏那声音大得很。
崔乐宁不悦的皱了眉,而座首的楚昭不知她的想法,但下意识维护她。
“做什么,本将军都还没说话你在意什么。”
“我家乐宁对我最是上心,准备的礼物定是只想给我一人瞧。”
他说着越想越有可能,黑着的脸变了变,压不住的嘴角微微翘着。
“是、是我多嘴了。”今日崔乐宁风头出的太甚,没忍住挑事的贵女尴尬的道歉。
众目睽睽之下被小将军这般说,她面子都要丢光了。
贵女后悔的缩了回去,但崔乐宁身上的目光不减反增。
她也知晓,这一下真得当众送了。
姑娘敛了眉,从座席旁拿着一个长条形的锦盒起身。
那盒子是香木做的,光是精致的盒子都值不少钱。
旁人瞧着那形状,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应该是把剑。
为了讨好小将军,方才的礼物中也不缺名剑,估摸着崔乐宁一个千金小姐也寻不来多好的剑。
旁人不动声色的失望着,而楚昭却惊喜的看着她。
似乎只要是她送的,怎么样他都会喜欢。
崔乐宁察觉他的目光后心尖一甜,弯了弯唇起了身。
横抱起盒子之后,她白皙粉嫩的指尖掀开了盒子。
盒子微微侧着,方便楚昭能瞧见那剑。
剑鞘呈银金色,质感古朴,让人无端期待起里头的剑来。
崔乐宁欲递给丫鬟,可楚昭却扬声道:“我自己来拿。”
说着从位置上起了身,有些迫不及待的大阔步到了她面前。
“能当场打开吗?”
崔乐宁自是含笑点头。
她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周围,是他们要她当众送的,待会将所有人比下去可别觉得是她故意的。
她还想着今日风头出够了低调一点,没想到要从头高调到尾。
姑娘含笑看着他,楚昭则的小心翼翼的将剑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这剑没有他如今的佩剑重,剑柄上还系着一条红穗子。
楚昭抛了抛,利落拔剑。
“噌——”
一眼,两位将军目光一凝,同时变了脸色,楚修楷更是坐直了身。
楚昭失了平日装模作样的沉稳,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崔乐宁。
姑娘得意一笑,骄傲的仰起了下巴。
“怎么样,喜欢吗?”
常年用剑的人最能分清剑的好与差。
剑身呈银色,由玄铁铸造而成,极薄,剑刃闪着寒光。
楚昭后退了一步,避开她挥了挥手中的剑,满眼的欢喜兴奋,“喜欢!怎能不喜欢!”
虽比他的佩剑薄,一点也不犹豫的说,这柄剑比他的佩剑要好上一倍不止。
剑光寒气逼人,崔乐宁一瞧蹙着眉退后,轻声提前道:“这剑是我求了司徒大师打造的,削铁如泥,你小心些。”
若在他生辰宴上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谁料她轻声的提醒让席上不少习武之人变了脸色,楚修楷更是盯着侄儿手里的剑不放,“你说的司徒大师可是剑司门的主人?”
崔乐宁眨眨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弯眸点头。
一时间,不少人瞧着小将军手里的剑眼热不已。
这可是司徒大师铸造的剑啊!
自司徒大师所铸的剑皆非凡品,每柄皆削铁如泥,无数人向剑司门求剑,可自从司徒大师十年前为皇家铸造了最后一柄剑之后,扬言再也不接活了,怎的如今又出来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