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萤可不同于容娇,性子软不愿多生事,当下就刺了回去,叫采月气得面色发青。
采月眼见就要恼怒起来,被同行的采云给拉走了。
采萤便仍是垂着眸子熬药。
熬好了黑苦的药汁,采萤又将药汁晾到刚刚好的温度,端去给了江尚宫。
甫一进门,采萤便瞧见江尚宫手执账本,一张端庄的面上全然是病中的苍白之色。
“尚宫,到喝药的时辰了。”刚和江尚宫对上目光,采萤便自动回道:“尚宫您放心,这几日里头,阿娇她……都没有来过。”
“咳咳,那便好。”江尚宫用帕子捂住嘴,重重咳嗽了两声,语气中是难掩的欣慰:“将药拿过来吧。”
“尚宫,你都拒绝阿娇好几次了。阿娇这几天没来,恐怕是真伤了心,也真害怕了的。”采萤将药递给江尚宫,不免担忧道。
江尚宫手上的动作一顿,眼中显露出几分心疼来,随即就被刻意的冷淡掩饰住:“有人想要我病着,我便只能病着。阿娇……容娇她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收养的小宫女罢了,如今又去了御膳房做事。顶好从此以后再也不见我,离我远远的,省得看见她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就心烦。”
采萤闻言,便叹了一口气:尚宫聪慧,又身居高位多年,恐怕知晓这宫中的许多辛秘之事,碍了某位主子的眼,要可以治一治尚宫罢。
尚宫疼爱阿娇,宁可狠心拒绝阿娇,也要让阿娇远离这样的波澜。
但是采萤并不妒忌容娇,相反,她像对待妹妹似的疼爱容娇。
一来,是容娇活泼良善,的确惹人疼爱;二来,采萤是江尚宫选定的继承者,她明白自己要奋力才能站稳这个位子。
容娇被江尚宫疼爱,活得快乐安逸,却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采萤转身端来蜜饯,轻声讲述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江尚宫一边听着,一边慢慢地喝了药,嘴唇上有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润之色。
“我知道了。”江尚宫的嗓音极轻,一向沉静的眼眸中隐隐有了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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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太后早上才刚刚离宫,御膳房的人午膳就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感——他们只剩下皇上与几位太妃太嫔的膳食要伺候了。
几位太妃太嫔,都是先帝时无子无宠的,安分守己惯了,从没挑过御膳房的刺。
唔,除了冯太嫔这个特例。
而皇上嘛,是一向跟着冯太后的食单来,顶多减去几份大荤大肉之菜。
这回冯太后走了,姜德生便采取了容娇的建议,选了几道清爽可口的菜肴呈上去。
到了午膳过后,御膳房便又得了一份赏赐。
御膳房的众人自然高兴,还顺道说起了有位舍人被狼狈赶出宫里头的故事。
容娇却不关注这些,哼着小曲儿去后面洗自己的一小筐菊苗去了。
这次容娇洗得分外仔细,心中是涌起的小兴奋:这可是姜公公特意给她留的,为的就是鼓励她好好钻研厨艺。而且她又从杨御厨那儿琢磨出了一点关于炸油的心得——煎与炸都要用到油,这两者可以互通一下。
嘿,她肯定能一次就成功。
容娇弯着月牙儿似的眉,在心头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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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晚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御膳房的众人便纷纷散去歇息。
姜公公照旧是过了这个点,就寻不见人。
白术将御膳房的钥匙递给容娇,细细嘱托了几句小心的话,最后道:“我给你留灯,可不要太晚回来。”
容娇点点头,杏眼中满满都是笑意:“我知道啦,多谢白术姐姐。”
瞧着容娇乖巧的模样,白术没忍住,抚了抚容娇柔软的发鬓才离开。
白术一离开,容娇就在居灶上烧起了两锅水——一锅用来给菊苗焯水断生,一锅用来熬煮做面衣的甘草汤。
水开后,容娇便有条不紊地将两件事情做完。
焯过水的菊苗冒着热气,那股子清芬却更加浓烈,夹着甘草汤微甜的香气,叫容娇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
真是好闻呀。
随即,容娇便挽起袖子,将焯过菊苗的水倒掉,重新烧水,用来冲泡普洱茶。
在等待水开的期间,容娇将晾好的甘草汤加入山药粉调制成不稠不稀的面衣,再将焯过水的菊苗切碎,团成一个个掌心大小的扁圆团,放在一旁备用。
做好这些准备工作之后,容娇便动作利索地起锅热油,用长筷子夹取菊苗扁团,全都蘸取上面衣之后,入锅用油小火煎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