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糙汉的二三事——橘子小九
时间:2022-07-19 06:53:58

  “你不吃那我吃了啊!”赵堰吹了吹糖葫芦上面的灰。
  宋檀回过头,赵堰就这她吃剩的糖葫芦一口一个,咬得那叫个嘎吱蹦脆。
  “唉,甜得过了头了,不好吃。”赵堰当着宋檀的面啃完最后一颗山楂,再随手这么将竹签一扔。
  竹签在空中划出了个完美的弧线,再配上赵堰微打嗝的声音,绝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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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不管做何事,在旁人的眼里,总是要多几分的怜爱的。
  几日过后。
  “江水巷那家卖猪肉的赵堰请了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来帮着他收银子”的话,随着宋檀一连好几日都待在赵堰的铺子上认真帮忙,传了老远老远。
  不少人想要过来看一看宋檀这个“猪肉西施”。
  当然看也不能白看得太明显,最起码样子还是得装一装,故此想要来江水巷看宋檀长相的人多少也在赵堰那儿货真价实地买了猪肉。
  赵堰一始当自己的猪肉铺生意之所以猛地涨了个头,是淮武郡的人变得爱吃猪肉,可没把他骄傲住。
  结果人家都跑上门来问了,他才知晓那些人是专程过来看他家媳妇儿的,哪关他什么事。
 
 
第20章 、王八
  事情还是在某日大清晨,一位身穿灰色衣裳、长得不赖的年轻男子来买猪肉,迈步上前之际,装模做样地整理整理洗得发白的衣衫,多嘴戏谑了一句,“赵堰,你小子从哪儿请来的小娘子给你当活字招牌的?可否,可否也给小弟我说个媒?”
  “说你个头的媒,这是我媳妇儿!我家的!”
  在赵堰被第三个人这般问宋檀是他从哪儿诓来的时,他终于忍不住发火,一刀就给劈到案板上。
  那张陪了他两年有余的案板顿时应景断成两截,刀都钝出一个口子。
  “你的?”男子不知是被赵堰所说的话给震惊住,还是被应声而断的案板给吓住,嘴也忘了合上,声音里带上六七成的颤意。
  “不是老子自己的还能是谁的?你爹的?”赵堰平时里就嘴粗惯了,啥话都能说出口,现下说起话来更是丝毫不避讳,恨不得将近两月来被宋檀管住时,他没能说得粗话一并给发泄出来。
  敢情一个个的想婆娘竟想到他的头顶上来了?
  男子气得指着赵堰的那只手发起抖,虚势脚步半点不挪,“你这粗人,怪不得只能一辈子当个屠夫,卖你那死猪,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动不动就动武,吓唬谁呢。”
  赵堰冷呵一声,光是气势就够吓人的,“吓你这孙子的。”
  他话落,手里的刀重重又是砍下一道,原本断成两截的案板这下直接成了三段,边上的一截还砸在男子的脚上,够疼的。
  男子光是身材板子就要比赵堰弱许多,再一站在赵堰的面前,头都矮了一截。
  他看着赵堰手里泛着亮光的砍猪刀,咽了咽口水,脚尖疼得发麻,一抽一抽地告诉他不要再不自量力,他也不敢再装横,伸长手臂飞速拎起自己的猪肉,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想要先离开。
  转身之际,男子像是出口中恶气般,不忘再故意说给赵堰听似的,嘀咕道:“一辈子也就只有当个莽夫卖卖猪肉的了。”
  待人彻底走后,赵堰收拾被自己砍烂的案板,说是心头底下没有一分一毫的气馁到底有点假,不过面上依旧嘴倔地说:“总比给人当一条看门狗强。”
  不过就是给郡守家守大门,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像一条狗一样的给别人点头哈腰。
  赵堰方说完,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极浅的笑声,他才想起宋檀还在自个儿旁边站着。
  刚才她没出声,他差点要以为她不在,赵堰瞪着宋檀,“你笑什么?”
  宋檀憋住笑,佯装正经,“没什么,就是你不能好好地与人说话吗?说理不动武,不要动不动就拿起你的刀乱砍。”
  “他们一个个不老实的,都跑来看你了,你还说我?”赵堰指了指自己,也不知这件事到底该最气的是谁。
  宋檀轻咳两声,扶正头上的簪子,翘起的嘴角边是藏不住的得意,“谁叫我长得好看呢,其实应该也是沾了一点点美貌的边吧。”
  宋檀说到最后一句,捏了捏食指,给赵堰展示出她所形容出的这“一点点”,手头上虽是掐了指甲盖那般的大小,眼底的亮光却早就亮跟个天上的星星一样了。
  赵堰心底又是一片无语,这话说得,好像谁就长得跟个王八似的。
  谁王八啊!
  “你去帮我买个案板回来。”赵堰摸出一锭银子,半扔半掷地丢到宋檀怀中,“要大一点的。”
  “哦。”宋檀将银子揣好,出去之前再次仔细看了眼那个被赵堰砍烂的案板。
  她摇摇头,也不知道新买的那个能不能挨得住赵堰的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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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宋檀第一回 在江水巷里独自买东西,她不知道卖案板的铺子在哪儿,只能随便走走看看。
  好在其实没走个一刻钟,宋檀就到了卖杂物的铺子。
  她一眼瞧见摆在门口的又厚又宽的案板,不知比赵堰砍烂的那个案板结实了多少,这下再怎么都能经得住他砍了吧。
  宋檀想起赵堰握刀板着脸砍骨头的样子,莫名有点儿想笑。
  “我要这个。”她指着案板与老板说道。
  宋檀给了银两后,本想自己拎回去,结果案板别看着估摸没多重,一时她单手拎着,案板纹丝不动,使了双手的力,才能勉强将此提起。
  店里的伙计见此状跑上前,接过宋檀手里的案板,“这位姑娘是哪家的?若是远的话,我送你回去。”
  起初宋檀想的是让赵堰自个儿来拎回去,与伙计推辞两三番,时间都磨了有些久。
  奈何老板也说这是该他们做的,宋檀才让伙计帮她将东西给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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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的赵堰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宋檀回来。
  就在赵堰站立不安,还当宋檀是不是在那个犄角旮旯被人打晕拐跑之际,宋檀终于回来。
  不过是两手空空的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帮她提东西的杂物铺的伙计。
  “我回来了。”宋檀对赵堰道,说罢后,再对着那个“护送”了她回来的伙计和声道:“就放在这里吧。”
  宋檀对伙计说的后半句话之温柔,温柔到了都是赵堰没能听到过的温柔。
  伙计笑着弯了弯腰,“好嘞。”
  他虽将厚重案板搁到赵堰的面前,但添了光的眼神一直未从宋檀的身上移开过,像是想粘在上边一样。
  果真应了那句美人就是要多吸些人的眼。
  赵堰牙痒痒。
  “麻烦你了。”宋檀不好意思对伙计笑笑。
  伙计笑开了花,连忙回答:“不麻烦,不麻烦,有什么麻烦的呢,这是我们该做的。”
  伙计显然很是不急着走。
  赵堰咬了咬后槽牙,正遇有人前来买猪蹄,赵堰将就着宋檀新买的这个案板砍骨头,咚咚咚的,一个也不停响。
  说是砍骨头,倒还不如说是透过骨头要去砍案板,生怕案板不坏一样,他手里所使的力气光是来买猪蹄的人听着,都觉这是不是多少带了一抹的私人恩怨。
  宋檀问:“你做什么呢?”
  送货的伙计跟着出来说:“砍骨头也用不着这般力气吧。”
  “你管我。”赵堰跟个讨打似地睥了一眼伙计,再话中有话地说:“我这不是想看看你家的东西卖得怎么样?到底结不结实,值不值这个价,怎么?现在能给人直接送上门来了?”
  伙计莫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出来干事没几个月,被赵堰这番说,他为难地摸了摸脑袋,实在不懂赵堰的意思,“咱们铺子里的重物都是可以直接由我们送上门的啊?”
  “那我前年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也像今日这样积极地给我送上门来?”赵堰说着话,手里的刀下意识地又在案板上磨了磨。
  “哥,咱们铺子是去年八月中下旬才开业卖东西的。”
  伙计摊手,“你都没在咱们铺子里买东西,怎么给你送上门来?你应该去逮着你买的那家说。”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赵堰回过头轻飘飘地说,但语气里没有任何的道歉意思。
  宋檀隐隐看出不对劲,给了伙计送货的费用,柔声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再帮忙的,东西很好。”
  “行吧。”伙计接过碎银,走之前不满地看了眼赵堰,“下次记得来咱们铺子里买,一定给您送过来。”
  “嗯。”赵堰继续给来买猪蹄的顾客砍骨头,活像是个没事人,装得好一副事不关己。
  等到铺子前再无一人,宋檀板了小脸地对赵堰道:“今天你发什么疯呢,第二次了。”
  赵堰用湿布擦着手中的刀,淡淡道:“没怎么,就是心情不怎么好。”
  “那你就继续不好着吧。”
  宋檀不是个好脾气,更别提要她去安慰人或是哄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差不多。
  这么多年来,她也就只是哄过比自己小了六岁的小弟宋宇。
  此时赵堰的铺子生意淡,没有人再来买猪肉。
  宋檀执了一本书坐于铺子里较为宽敞的地,就这么安静地看起来。
  书卷是她前日才买的,还未看多少,这会儿宋檀刚拿了书坐下,就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与外界隔了个透,视线一眼不曾从白净书卷上移开过。
  赵堰站在案板前,他张了张口,想走近又不愿,只好在原处待着。
  该说不说,宋檀浑身是大家闺秀的气质,旁人轻易学不来,一举一动皆是贵气韵。
  哪怕坐在卖猪肉的窄小铺子里,整人依旧是一眼看去便能看出是从别处来的人,灰朴铺子并不能将她一并沾得灰朴,相反,她在这里静静待着,竟还衬得颇得一番别的韵味。
  赵堰只觉得燥热烈风拂过时,宋檀卷起的裙摆都好看,还有那个头发丝儿也跟旁人不一样。
  赵堰心底叹气,一朵被别人惦记了的花,再不承认,确实是不止好看,还怪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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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浦和也是江水巷里的人,自然和那些人一样听说了赵堰这边的事情。
  这日,他往怀中揣上东西来寻赵堰,一脸的急急慌慌。
  周浦和见着宋檀不在,问:“宋檀呢?”
  “她身子不舒服,今日没来。”赵堰说。
  周浦和松了口气,敲敲赵堰面前的木桌,神神秘秘道:“我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你能有什么好的?”赵堰不屑,就周浦和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吗?至少他还能顿顿有肉吃,周浦和呢,多的是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
  “你别瞧不起人啊,别人给我送来的新鲜活,卖得可好来了着,多少人求着买呢。”周浦和笑,压低了声量地与赵堰说:“若是旁人,我还不给他说呢,见你是兄弟,我才给你送来着。”
  “什么?”赵堰掀了掀眼皮。
  周浦和从怀中拿出一个用黄纸皮包得严严实实的册子递过去,一脸深沉,“回去再打开。”
  赵堰左右看了看册子,册子封得严严实实,他想看也看不着。
  “什么用的?”他问。
  周浦和再笑:“看了就知道了。”
  “行。”赵堰往自己怀中放去。
  “一两,亲兄弟也明算账。”
  赵堰瞪了周浦和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摸出一两。
  临走前,周浦和又悠悠道:“神圣之物,小心点,别让你家宋檀知道了,看之前记得要焚、香、沐、浴……”
  赵堰掏了掏耳朵,着实听不下去了,敷衍之极,“知道了。”
  -
  傍晚赵堰回去后,压根儿将此事给忘了个干净,再次想起时,都已是在做了个美梦之后。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小册,随意将上面裹得严实的黄纸皮撕去,就打算这么借着从轩窗那儿投进来的清冷月色随便翻一翻就是了。
  这时,睡在床榻之上的宋檀于睡梦中侧了个身,床榻发出“吱呀”的一声。
  赵堰记起周浦和对他说过的话,他皱了皱眉,虽然周浦和这人确实不大正经吧,可人是老实的,不会对他说谎话。
  赵堰回过头看了眼层层床幔里的宋檀的睡颜,蹭地从竹席上站起来,轻手轻脚走至圆桌边,点上微弱光芒的烛火,打算仔细看看。
  “你做什么?”
  纵然赵堰的动作已经很轻了,宋檀还是被吵醒,神志不清地朝赵堰那边望了去,嘴里的话问得迷迷糊糊,一听就是半梦半醒,眼睛都没睁开。
  这几日她累极,干得活比在绣坊里的累多了。绣生绣坊里好歹是坐着的,只用动动手就好,赵堰的铺子呢,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腿都得站废。
  是以今日她都没能起来,现下更也只是想睡。
  “没什么,我出去会儿。”
  赵堰合上一眼还未看的小册,吹灭火烛,走出小屋,为防宋檀再听见声响,他又将门给轻轻关上。
  霎时,“焚香沐浴”四字自赵堰的脑中响起。
  赵堰再次皱了皱眉,想着今晚他才冲了澡,应该不至于再沐浴吧。
  赵堰将小册别在腰间,干脆跑去仔细洗了洗手,再在身上仔细擦干净。
  赵堰小心翼翼坐在屋前的石阶上,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才慢慢扯出小册。
  翻开的一刹那,只看了个大概,赵堰猛地就一把将册子合上,胸腔中的那颗心脏砰砰直跳,妥妥地要跳出来了。
  “罪过罪过。”赵堰紧闭眼一个劲儿地反复默念。
  念了足足半晌,啥事也没有,四周除了他狂跳不止的心跳声就是从远处传来的阵阵狗吠。
  没人能知道他看了这种东西的,没人会知道的。
  赵堰按了按胸膛,如此安慰了安慰自己,试探性再睁开一眼,结果也只一眼,他又猛地一把将册子给合上。
  赵堰重重呼出一气,郁闷地扣了把头,宛如自己已实实在在地身处了青楼那种地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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