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人推去挡箭,接着又因为挡箭的事因祸得福,拿到了一堆小钱钱。
娇珠此刻躺在暖热的被窝里,心中十分惬意自在。就是莫名其妙被人偷袭的事让她有些膈应与后怕。
当时她站在席间,身后宫人混杂,真要查清是何人推的她,恐怕不太容易。
而且延肆现下可以为是她主动挡箭去救他的,娇珠若是之后堂而皇之地调查是何人推她,那势必会让延肆知道她是被迫挡箭的。
一旦知道让延肆那个疯子知道她并未对他心存爱慕,一切都是她的编织的谎言骗局,那她的下场……娇珠打了个寒颤。
不行,绝对不能让延肆知道!
不过刺客的目标显然是延肆,而推她的人则想杀的是她。
想让延肆死的人多了去了,但想让她死得人恐怕只有仇池的那位契丹夫人了。
思及此处,娇珠脊背一阵凉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说明,就连北燕宫里都很可能有契丹夫人安插的细作。
而且这个细作可能随时都会置她于死地。
方才还沉浸在突然暴富的快乐里的小娘子开始难受了,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就算明面上不能调查,她日后也必须得更加小心提防才行。
……
腊月三十,正值隆冬,大雪依旧。
延肆今日并未巡营,放了手下的部将三天年假。
他虽厌恶这种喜庆气氛,但年后可能要南下打仗,顾及军中将士各有家人所念,所幸还是放了假。
褚沅家中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延肆一并放了他回去。
长生殿内寂寥,他夜里甚少安寝。闭上眼时常浮现年少时不堪入目的光景。
延肆抬手遮眼,垂下的绷带蹭在了脸上,有些微痒,他移开手,黑压压的瞳孔盯着腕上那个精巧的蝴蝶结,忽然就想到那个娇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
好不容易等到雪停,娇珠便领着阿枝和青黛跑到了院子里忙活起来。
三人提着一筐剪好的红绸,一条条的给那光秃秃的桃树枝系上。枯枝系上鲜艳的红绸,随着北风招来摇去,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看起来十分热闹。
娇珠闭上眼,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许着愿。
暴富,平安,万事顺意。
延肆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少女站在满树的红绸下,闭着眼,那张瓷白的小脸上,神态近乎虔诚。
青黛见到延肆欲要行礼,却被他抬手阻止。青黛会意,忙拉着不情不愿的阿枝离开了院子。
早日离开北燕。
这是娇珠许的最后一个愿。
许完愿的小娘子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却被来人吓了一跳。
延肆站在树的另一头,白茫茫的雪地里他黑发黑衣黑靴格外显眼,那双狐狸似的黑色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瞳仁是极为纯粹的浓墨色,看上去深不见底,像是一种野性难驯的猛兽,因此娇珠常常不太敢与其直视。
“你在许愿。”延肆唇畔微翘,带着一抹嘲色,随意扯下来一条红绸带,带得枝头的碎雪哗啦啦地往下掉。
看到他这幅手欠的模样,娇珠心中十分恼怒,面上却依旧得作出柔顺模样。
“除夕祈福,妾身想讨个好彩头罢了。”
“没用的人才会寄希望于这些死物之上。”红绸从青年修长的指尖滑落,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中,“与其求天求地求菩萨,倒不如求自己。”延肆的语调轻嘲讥讽。
娇珠闻言心里顿时翻了个白眼。死物?你才死物呢?
大过年的跑到她这里来说这种晦气话,她可真想一扫帚把他扫出去!
“这世上终是平凡人居多,可不是人人都像主君这般有本事。”娇珠露出一抹虚假的笑意,模样依旧甜蜜,“主君能做到心中所想,而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便只能靠些身外之物寄托念想了。”
“你许了什么愿?”那副虔诚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主君,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娇珠佯装羞涩,娇嗔了一声。
延肆嗤了一声,神色不屑,娇珠没再搭理他,坐到了一旁青黛方才已擦干净的红木秋千上,自顾自地荡了起来。
今儿她心情好,不想和疯狗一般见识。
女郎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襦裙,乌黑青丝半挽,脖子袖口处上围着一圈雪白毛绒,看上去很是暖和。红色裙裳与雪地相映,衬得那张雪肤花貌的小脸愈发娇艳起来。
娇珠抬着腿晃晃悠悠,足尖在雪地轻点,荡得好不快活。
小娘子玩的不亦乐乎,背影悠然自得,延肆见她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心里不禁有些恼火。他大步朝娇珠的身后走了过去,恰好女郎的秋千一个来回正好荡到了延肆的身边,他一伸手,便扯住了秋千两边的绳索。
秋千突然停了下来,娇珠一愣,忙扭过头去看,果见延肆这厮正站在她身后,扯唇露出了两颗雪白尖牙,笑容有些恶劣。
“你想干嘛?”娇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就要从秋千上下来,却被延肆按住了肩膀。
“害怕了?“他挑眉,不怀好意地笑。
“谁害怕了?”娇珠被他一激,顿时不服气。
“不害怕啊,那就好。”他弯着那双狭长的眼,两只手忽然将绳索往后用力一扯,“抓紧了!”
秋千瞬间起飞。
“啊——”女郎尖叫一声,握住绳子的双手丝毫不敢放松。
荡出去的那一瞬间娇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秋千飞至最高点时,她都能看到屋檐上厚厚的皑皑积雪了。
这样的惊险刺激娇珠并不想再体会,可在秋千落下来的那一刻,绳索又被牢牢地控制在了延肆的手里。
“不、不要了!”娇珠惊慌,想从秋千上下来。
延肆却弯着那双狐狸眼,笑得很恣意,“这可由不得你了。”
被迫来回荡了好几次,娇珠从最初的害怕到最后竟生出了几丝欢快的趣味。
甚至在下一次的时候小娘子还不满足地嚷嚷着着“再高一点点。”
突然就成了推秋千工具人的某人顿觉不爽了。
他可是准备教训她的,怎么还哄着她玩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少~
感谢在2022-04-24 21:12:17~2022-04-25 20: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温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酸儿辣女
觉察到身后的人不再推了,秋千缓缓了停了下来,娇珠足尖点地,俏丽的小脸绯红,嗓音轻快:“继续继续呀,我还要玩!”
延肆抱臂挑眉冷睨着少女,那目光冷嗖嗖的。
女郎脊背突然冒上了一阵凉意,娇珠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玩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她都快忘了推秋千的人不是阿枝也不是青黛,而是那个喜怒阴晴不定的疯狗啊。
娇珠心虚地扭过头,抿唇朝延肆讨好地笑了笑,“主君要玩吗?”
说着小娘子便要从秋千跳下来,谁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的太久,小腿竟一时麻透了。娇珠站起身霎时有些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到了雪地里,摔了个屁’股墩儿。
一旁本还冷着脸的延肆猛然见娇珠此状,也瞬时怔愣住了。
反应过来便弯着腰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开心似的。
所幸地上积雪厚的很,又全是白沙似的干雪,她也穿得多,这一跤摔得并不痛。就是两条小腿太酸麻,一时之间缓不过来,硬是起不了身。
看着着身边某人笑到双肩打颤,娇珠心里骂了好几声,闷闷地捶了捶地上的雪。
笑笑笑,就知道笑,笑死你得了!
延肆笑了一会儿,发觉女郎竟还坐在雪地里不起来,便踩着靴子走近了几步。
“怎么地上暖和是不是?还赖着不起来了。”他扯着轻嘲的语调,尖牙微露,依旧觉得好笑,“待会儿叫你的婢女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主君就是欺负我!”女郎闻言委屈地抬起了小脸,两只水杏眼竟又开始雾蒙蒙的,眼看着下一瞬就要掉金豆子了。
延肆莫名心里一慌,立刻伸手拽住了娇珠的后领子往上一提便把小娘子给一把提溜了起来。
娇珠腿正麻着呢,被他这么猛地一拉扯,小腿的肌肉宛如有成百上千只小蚂蚁在密密噬咬,霎时间一股钻心的难受,瞬间憋得眼眶又泛红了。
“都拉你起来了,怎么还哭?”延肆望着眼圈红红的女郎,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
“腿麻了,呜呜呜呜……”娇珠伸手捶着自己的小腿,一张小脸好不委屈。
腿麻不是病,谁麻谁知道。
“麻烦死了。”延肆低嗤了一声,而后突然伸手握住娇珠的腰,一把将其拎了起来,顿时女郎便稳稳地落了他的怀里。
娇珠被他这一抱搞得有些懵,反应过来后随即紧紧搂住了延肆的脖子,小脸埋在他的颈窝,生怕他一个心情不好将她给扔下去。
“主君,你可要抱稳一点。”娇珠又将他的脖子圈紧了些。
馥郁的木樨桂香缠绕在他鼻尖,他耳根微红,粗声粗气道:“摔不着你,麻烦精。”
院子里的仆役见主君竟是抱着美人进了屋,纷纷低头窃窃私语,都道杨美人真是盛宠。
已是申时了。
看着屋内还赖着不走的延肆,娇珠郁闷死了。什么玩意儿啊,她本来还想着除夕夜和阿枝青黛一起炖羊肉锅子,玩叶子戏,热热闹闹过年呢。
谁知这家伙来她的屋里后坐在小榻上竟是连屁、股都带不挪动半寸的躺着假寐。
冬日本就白日不长,此刻窗外的夜色愈发黑了。
娇珠往小窗外张望,雪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早上才清扫过的青石板上已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了。
“主君,天色这么晚了,您该回去处理政务了吧。”娇珠掐着软绵绵的嗓子,十分贤惠地问候着。
此时此刻,他仿佛就是个关心丈夫耽误政事的贤妻。
延肆掀了掀眼皮,抬了抬那只缠着绷带的手:“受伤了,动不了。”
呸,骗谁呢!
昨天还听说你在营地里“唰唰”练刀呢!
已是到了饭点,可疯狗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娇珠不想亏待自己的肚子,不情不愿地让青黛开始布置晚膳。
除夕晚膳的菜式是娇珠吩咐小厨房做的。
一锅鲜菇羊肉汤放在小炉上沸着,咕嘟咕嘟冒着油泡和热腾腾的白气。
几盘削得薄薄的牛肉、猪肉片儿,再加上几碟子清新爽口的小菜,可以边吃边烫。
一瓶子浆果酒,滋味甜蜜,并不醉人。
延肆在这儿,青黛和阿枝自然不敢与娇珠同桌而食。娇珠便让青黛将几道菜式各留一半,让她们回自己屋里吃了。
娇珠口味偏重,便让小厨房调制了一小碟的撒着白芝麻的辣椒酱。
烫好的羊肉在酱里滚一遭,红通通的油光色泽十分诱人,碰巧还能沾上白芝麻的香。
娇珠吃了一口,辣得口舌生津,十分过瘾。
腾腾热气将小娘子的脸颊熏得粉红粉红,娇珠一边吃一边招呼着对面的延肆:“快吃呀,主君。”
窗外呼啸的风声,屋内热气腾腾的饭菜延肆生平第一次有了过年的感觉。不再是看着别人如何热闹,而是自己的,完的全属于自己的家的感觉。
吃着吃着,汤锅不由得见了底。娇珠这才发现,延肆的饭量可真大。她虽吃的不少,但平日里也总有剩菜的苦恼,今日延肆倒是将锅底扫的一干二净了。
娇珠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想着此刻应该来杯香饮子再好不过了,而香饮子种类繁多,而娇珠最爱的便是那凉水荔枝膏了。
可宫中并无凉水荔枝膏,娇珠只好喝了口浆果酒解解馋,听着宫外不断传来的若隐若现的烟花爆竹声,心生向往。
“主君,其实妾身刚刚忘了一件事。”娇珠眼巴巴地望着延肆。
延肆此刻吃饱喝足,很好说话,他躺在榻上懒洋洋地看了身旁的小娘子一眼:“什么事?”
“除夕吃团圆饭前是要放鞭炮的。”娇珠解释,“我阿娘说过,鬼怪灾病都害怕火光,除夕夜放鞭炮,便可以把它们都吓跑,在新的一年里才不至于为害人间。”
“可惜宫里没有爆竹。”娇珠托腮望着窗外,娇美的小脸浮现几丝惆怅。
延肆打量了娇珠一眼,轻嘲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然后便忽然从榻上翻坐起身一把拽住了小娘子的腕子。
“跟我来。”
……
晋安的街市也很热闹,尤其是在年三十这天的除夕夜。火红的灯笼从街头挂到了街尾,茶楼酒肆竟也坐了不少客人。
纵然天色已黑,街上依旧熙熙攘攘的,出来逛街的老百姓多的很。街道上,有年轻的小夫妻一起逛街游玩的,也有三三两两在一起嬉闹的姑娘,还有围在小摊子面前吃热汤的一家几口。
人群拥挤,走起路来都是摩肩接踵的。
摊贩呦呵叫卖,炒栗子的大铁锅冒着蒸腾白团热气。糖葫芦、热豆浆、各种香甜的味道往娇珠鼻子里钻。
娇珠一眼就瞄到了角落里的香饮子铺,提着裙角就往跟前小跑过去。
延肆刚将马匹栓好,便见身旁的女郎不见了人影。他蹙眉,巡视了一周才看见娇珠坐在不远处的甜水铺前津津有味地喝着汤。
“郎君要喝点啥?”香饮子铺的老板看到延肆忙招呼。
但那青年并未回答,而是径直走到了方才点了两碗凉水荔枝膏的漂亮的小娘子跟前。
老板见延肆面色冷硬,腰间佩刀的模样,以为是什么登徒子要来调戏良家妇女,正要上前阻止。
却见那小娘子仰头甜蜜蜜地唤了一声“夫君”。
原是少年夫妻啊,老板连忙止步,心里暗道,还好没出甚么洋相。
不过这瞧这少年黑着脸,模样凶得很,小娘子倒娇滴滴的,方才于他这里买甜汤便是软声软语的一团和气。老板摇摇头,便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