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她已经快不敢转头看了。
忽然间,她感觉到后背有什么触感,高度紧绷的神经顿时爆炸,吓得三魂丢了气魄,整个人手忙脚乱,滋儿哇乱叫:“啊啊啊啊……”
混乱之间,许冬藏整个人重心往池子里栽去,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能抓住的东西。
……就是江聊。
于是两个人双双跌入池子。
第25章
池子不深, 堪堪没过她的腰,但落水的恐惧太大,许冬藏在池子里“张牙舞爪”。她手上本来就扯着江聊的衣服,一番混乱之后, 江聊的外衫都被她整个扒了下来。
许冬藏堪堪站稳, 看着自己手里江聊的衣服,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这……”
她方才在池子里挣扎的时候, 头几次没入水中,头发也浸了水,此刻略显凌乱。这样的尊容之下, 这个笑容实在显得滑稽。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吓我来着……”许冬藏弱弱地解释, 把他的外衫搭在他胳膊肘上,而后往岸边走去。
小莲本来被许冬藏支使去取个东西,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 会看见这么劲爆的一幕。小莲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天哪,她看见了什么……
她家小姐,和王爷……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竟然……如此……放浪不羁……
霎时间, 有两个声音在小莲脑子里打架:一个声音说, 这说明他们夫妻恩爱。另一个生活则说, 这这这……成何体统……
小莲眨了眨眼,决定捂住自己的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刚才托盘落地的声音已经惊扰了许冬藏和江聊, 许冬藏正要叫她拉自己一把, 话音还未出口, 小莲已经娇羞地跑了。
对,娇羞地……跑了……
许冬藏脑子仿佛当机了一会儿,电光石火之间明白了什么,莲啊,你不止有点乐观在身上,还有点黄色在身上啊。
她痛心疾首地深呼吸,撑着岸边爬上来,拧干净自己身上的水。
她们不就是不小心落了个水吗?不就是不小心有些拉拉扯扯吗?不就是看起来很凌乱吗?小莲怎么能往那方面想呢?
许冬藏狠狠地拧去裙子上的水分,看向江聊。江聊也慢吞吞地从池子里爬上来,在许冬藏身边坐下。
“若是娘子对我有什么想法,其实可以明说,我不会拒绝的……”
?
许冬藏正要偏头瞪他一眼,结果入眼是他白花花的胸肌,她愣住了。一时间,那瞪人的气势弱了三分,反而有些结结巴巴的心虚。
连收回目光都忘了。
江聊比她更坦然,似笑非笑的。
许冬藏抬眸,看了江聊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说:“这胸肌挺白的……”
说完她都想抽自己一嘴巴,说的什么玩意儿啊?
许冬藏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动作迅速地她拧去衣服上的水分,站起身来就跑。
一路跑回了她要住的院子,在门口又遇上小莲,小莲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看着许冬藏结结巴巴开口:“王妃,你们就结束啦?”
???
许冬藏恨恨地跨进门,“莲啊,你脑子里不能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可以跟你解释,事情是,我们俩在那儿看风景,不小心一起掉池子里了,所以才会看起来这么狼狈。你别多想,快去给我找两件干净衣服,再备水,我要沐浴。”
她把小莲推出门,“去吧,皮卡莲。”
小莲似懂非懂地问:“皮卡莲是谁?我吗?”
许冬藏:“这不重要,你快去。”
待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许冬藏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不过因为路上他们的行囊丢失,现在有的衣服十分贫乏,就那么两三件,如今忽然湿了一件,许冬藏觉得自己马上要没有衣服穿。
正好她想带小莲看戏,不如就顺便再去逛个街好了。
她拉着小莲从侧门偷偷溜出去,两个人欢欢喜喜走在景州的大街上。景州这边的风土人情和京城大不相同,街上的建筑风格和叫卖的吃食也完全不同。从赵氏手里要回了嫁妆之后,许冬藏手头十分宽裕,她兜里揣着好些银子,大摇大摆地逛街,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
景州的衣裳和京城也不大相同,做工精致漂亮,许冬藏很喜欢,索性在成衣店里便换上了一身新的。浅蓝色莲纹襦裙,搭一件淡青色的纱质罩衫,十分清凉。
许冬藏还在店里买了把小团扇,拿着扇风。剩下的衣裳,她本想让人送去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临了没想起来现在住的那儿叫什么,便说明日再差人来取。
她给钱干净利落,店家倒也没说什么。临走的时候,许冬藏向那成衣店的掌柜打听这城中的戏园子。
“掌柜的,今夜可有什么戏可看?”
在大凌朝,看戏是个富贵消遣,寻常人家看不起,要么有钱,要么有势,才能常去戏园子看戏。因此,不论在哪儿,戏园子都不多。京城顶天了,也才三家戏园子,这景州城,自然就这么一家。
掌柜的大概也是个爱享受的人,听她问起,当即兴高采烈地告知:“这您可就问对人了,夫人,咱们景州就一家戏园,名唤畅春园。今夜啊,还真有戏看呢,是一出沉香救母。”
“多谢掌柜。”
从成衣店出来,许冬藏便带着小莲往这畅春园去。她们俩人生地不熟,找这地儿颇费了些功夫,好在在戏开场前赶到。
畅春园前甚是热闹,来的人不少。许冬藏跟着排队买票进场。
戏园的票分了男宾女宾区,女宾区以纱帘做挡,来的似乎都是些贵妇人。许冬藏领着小莲落座,她买的是个小雅间,两张座,一张小桌,桌上茶水瓜果供应齐全,服务倒是不错。
小莲没见过这些,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新奇得不得了。许冬藏倒还好,起初也有些新奇,后来听着那些咿咿呀呀,渐渐觉得无趣。她还是更喜欢看那些男帅女美的青春都市偶像剧。
因为对戏不太感兴趣,许冬藏便多喝了几杯茶水,没一会儿,便内急了起来。
见小莲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戏台子,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找茅厕。好在茅厕不难找,许冬藏解决完,在门口的水桶里舀水洗了手,便往回走,继续听这昏昏欲睡的戏。
后来唯一清醒的时刻,是临走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人打了起来。
一个年轻小姑娘,正一只脚踩在另一个成年男人的胸口,声音清甜,说的话却很拽:“我告诉你,再敢碰姑奶奶一下,姑奶奶直接剁了你。”
似乎是察觉到许冬藏的目光,那姑娘朝她看过来,无差别扫射:“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
好拽。
小莲以为她被吓到,安抚道:“夫人别怕……”
许冬藏却摸了摸下巴,认真地开口:“小莲,你说,我要是学会了武功,是不是也能这么拽?”
小莲啊了声,“可是……她如此放浪,实在是……有违女子颜面。”
许冬藏切了声,“别听那些人瞎说,什么三从四德,那都是狗屁,你知道吧。”
小莲眼睛瞪得更大:“啊?”
不止小莲,周边不少人也因她这话看过来,许冬藏察觉到不妥,拽着人赶紧溜。
……在这里说这种话确实太前卫了嗲。
才从畅春园出来,转头许冬藏就看见了东风那张扑克脸,以及马车里的江聊。
“娘子好狠的心,竟抛下我一个人出来寻欢作乐。”
说得他自己好像一个深闺怨夫似的……
第26章
许冬藏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这不是看你在忙正事嘛?”
其实她是特意趁着江聊没空的时候溜出来的。
本来下午那件事儿只是个乌龙,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一看见江聊就更不对劲了,索性才溜了出来。
江聊挑着帘子, 仍旧笑着:“娘子的事, 自然是最最重要的正事了。”
许冬藏撇嘴, 爬上马车, 沉默逃避话题。
反正她也说不过他咯,说什么都不对,还不如不说。
江聊见她低着头, 又道:“听闻景州有一特色吃食, 声名远扬,娘子出来这么久, 可曾去吃过?”
“什么?”许冬藏有些走神, 愣了稍许, “没有。”
作为一个外来人,她甚至都不知道景州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江聊却故弄玄虚,不愿意告诉她答案, 只说,等会儿到了她便知道了。
景州的夜景比之京城亦不逊色, 只不过京城的夜景属于直来直去的那种好看, 而景州, 则更像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家碧玉,瞧着多几分婉转与哀怨。
那江自城中流过去,靠岸边停着好些花船, 船上花灯如昼, 泻出丝竹管弦、欢声笑语之声。岸边的柳树已经进入垂暮之年, 叶子渐渐变黄,入了秋的夜也透出几分凉意,轻风拂来,还挺舒适。
许冬藏头抵着车壁小窗,不住地犯困,打起哈欠来。方才看戏时她便哈欠连连,几欲入睡,在门口时稍微清醒了些,这会儿坐在稳稳行驶的马车上,困意再次袭来。
她往旁边挪了些,寻到个舒服的位置,眼皮渐渐垂落。但到底是靠着车厢入睡,马车一颠簸,她的头便往旁边靠。
眼看着要撞上另一边的车厢,江聊眼疾手快,将她的头扶住,轻轻搭在自己肩上。
她睫毛纤长浓密,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往下是小巧而挺拔的鼻梁,再往下,则是微张的朱唇。
江聊无声看着,许久。
她额角一缕青丝忽地掉落,正搭在她唇边,似乎有些不舒服,许冬藏皱起眉来。江聊垂眼,伸手替她将那捋头发别到耳后。
许冬藏抿了抿嘴,往他脖子钻过去。
-
许冬藏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江聊,重复着自己的咀嚼动作,嘴巴里据说很好吃的东西根本索然无味,她满脑子都只剩下羞愧两个字。
……要大命了。
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此残生。
就在刚才,马车上,她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躺在江聊怀里。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口水,淌了江聊满怀。
救救救命!!!
这也太丢人了吧!
尽管她在江聊面前已经丢过太多次人,可这一次真是无与伦比的丢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现在根本没脸面对江聊。
许冬藏闭眼叹气,心如死灰。
他们进的这家店快到打烊时间,店里除了他们外,再没有旁的顾客。他们坐的位置在靠窗的角落,江聊坐在她对面,还在给她夹菜。
“娘子以为,这菜口味如何?”
“……挺好的。”现在就是让她啃鞋底,她也能面不改色地说挺好吃的。
江聊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隐约的笑意。
这种尴尬感直到回到住处,才渐渐消退下去。许冬藏心不在焉地跟着江聊往前走,江聊忽然停了下来,她没注意到,一下撞在他后背上。
“怎么了?”
江聊笑意渐深,指了指门口:“娘子今夜想同我一起睡?”
许冬藏闹了个大红脸。他们二人的房间就在隔壁,因她刚才心不在焉,都没注意到要回自己的房间,结果走着走着就跟着江聊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不不不,我回去了,晚安。”许冬藏落荒而逃。
看着她仓皇失措的北影,江聊轻笑了声。
-
沐浴过后,许冬藏终于能美美躺下。只是想起今天的窘迫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行不行,她得找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是流个口水吗?
谁小时候没流过口水啊?虽然她现在不小了。
许冬藏苦着脸,四仰八叉地看着纱帐顶。
……
夜寂静无声,连蝉鸣都变得微弱,好似有微风,和一些细微的声响。
许冬藏抱着枕头,大着胆子叩响江聊的房门。
咋说呢,她现在是不觉得羞愧了,她快吓死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哪根筋搭错了,脑子里忽然抽出了一个她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的画面,再然后,她就觉得连空气都不安全了。
许冬藏自幼怕鬼,也不爱看恐怖片。她看一部恐怖片,需要花上起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忘却。脑子里闪过那一幕之后,她又想起今天下午江聊说的那些话,顿时瑟瑟发抖,根本睡不着。
她不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江聊。
要不是江聊在那儿吓她,她现在能害怕吗?她睡不着,他也别想睡!
这么想着,她敲门的力气用得更大,简直像在砸门。
“江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不出声,你有本事抢男人……”她一边敲门,一边忍不住模仿起了雪姨。
刚说到这一句,门恰好打开。
许冬藏手停在半空,愣了会儿,江聊似笑非笑地开口:“抢男人?”
“……”
“我随口一说!”许冬藏抱紧枕头,从他身侧钻进门,赶紧转移话题,“我睡不着,你怎么睡得着的?都怪你白天说那些东西!”
她把枕头往江聊床上一甩,整个人往他床上倒,占据了他整张床。
“我不管,你得对我的睡眠负责!全责!”
江聊合上门,缓步走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饶有趣味抱着胳膊:“嗯,好,我负责。”
许冬藏偏头,皱眉反问:“你怎么负责?”
她警惕地看着江聊,他能怎么赔她的睡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