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出袖,紫竹狠狠地朝前方的背影刺去。
楚宵云左臂被一道力猛的一拉,还没反应过来时只听“噗通”一声,池子里溅起水花。
“莫祖宗,刚才是有一个大黑影子呲溜地过去了吗?”
“嗯,是只耗子。”莫徊像看死物一般盯着水池里的人,若不是刚才他回来恰好目睹一切,怀里的人恐怕要吃痛了。
皇城内,安和殿。
还未踏进寝殿,高公公便在一旁屈身,细声道:“皇上这些日子已经大不如前,前日已经不能下地走动了,今早才起身又晕了过去,现在方醒来不到半个时辰,意识不大清醒。哦——静妃娘娘也在里头,从昨夜到现在都未合过眼。”
司靖身形一顿,随后跨步进到寝殿内。
刚进去,他就看见静姨坐在床边仔细地给皇上按摩身骨,眼底是一片乌青,脸上布满了疲惫,整个人在一夜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太医们在离龙床较远的地方窃窃私语,个个都愁容满面,一看便知皇上这些时日不见任何疗效。
走近,他终于看见了那个大限将至的人。司胤了无生意的躺在床上,四肢仿佛被抽去筋骨绵软无力的放在身侧,不见一动;
本就凹下去的两颊如今下陷得更深,仿佛只有脸皮贴着骨头,双眼像是被抽干了眼泪,不见一点光亮,如枯井一般死寂。
静姨看到他,很快地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你来了。”
随后见她俯身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老皇帝放在床榻上的手指头开始抖动,干枯的眼睛艰难的转向他,苍白的嘴唇来回的动,好一会才哑声低喃:“咳咳……靖儿来了啊……好……来了好……”
司靖走到床边,对上皇帝空洞的双眼,轻声道:“父皇,请恕儿臣来迟。”
皇帝想坐起身来,可身体不听使唤只迎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差点接不上气来。
于是司靖伸手将他扶起来。
“都……退下吧……朕有话……要同靖儿说……”司胤的食指微微抬起,示意他们全部退下。
高公公领着众人退出寝殿内,静妃临走前还深深的看了眼司靖,眼中的担忧呼之欲出。
司胤靠在床头一瞬不瞬的望向面前气宇轩昂的少年沉默良久。
“靖儿……身子可还好?咳咳……朕听高公公说、说你夜里总疼的睡不着,于是朕命人送去了一些安神香……这香有奇效,朕每次睡不着时,只要点它,必定有用。”
司靖强忍心中的不耐,才将老皇帝的话听完。
是,他夜里的确常常失眠,有疼痛难耐的时候。但更多的是想着该如何将这些欺他的人踩死。
况且,他早已说过,自己寻到了安神的法子。
父皇,从来就没将他放在心上。
“如皇上所见,臣现在生龙活虎,好得不得了。”司靖冷冷地勾起嘴角,将抚于司胤身上的手拿开。
没有"父",没有"儿"。
一句君臣将两人的身份划分得清清楚楚。
他不信司胤可以继续装傻充愣、睁着眼睛说瞎话,看不出自己根本没病。
“咳咳咳!靖儿,你为何!咳……”司胤满脸的难以置信,坐在床上直不起腰来。
“为何?为何不喊'父皇'?还是为何不自称'儿臣'?又或者是——为何不再演戏了?”他累了,很累很累,他不想再演什么父子情深的戏码。
恶心了自己又得不到好处。
“你!咳……放……肆!你是朕亲生……的儿……何来演戏!”
司靖推开眼前颤颤巍巍指向自己的手,语气很轻不带任何感情:“皇上莫要到死了还装糊涂,这场大戏不就是皇上您亲自开始的吗?皇上假意慈爱,赐我诸多好处,不就是为了到最后臣会心甘情愿的——给司澈让位吗?”
司胤大惊,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他、他是何时知晓的?!
“靖儿,你为何要这样想父皇!父皇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啊!与澈儿又有何干系……朕将你从偏僻的寝殿召到身边,朕教你识字、教你兵法,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你想驰骋沙场,朕给你兵权,你想要府邸,朕也给!你一直都是朕的骄傲……
你可还记得,你母妃病逝后的那一个月里,朕夜夜陪你入睡……那时你年纪还小,不懂得——”
碰!!
药汁和碎片洒落一地。
司靖将手中装满苦药的碗摔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