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推, 却怎么也推不开,换来的反而是他更无所顾忌的欺负,平日里的温顺也都成了谎言。
许久, 卫怀柔才低下头去,与她的唇轻轻分离开来, 有些冷淡地看着她。
他生气了?
这样不知分寸的动作都做了,明明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个人。
谢安偏过头去,微微蹙着眉, 低低喘息了一会儿。他力气花得大,还很不客气地咬了她一口, 丝毫没有缠绵只是有些疼。
谢安有些失神地望着蜡烛上闪烁不定的橘黄色火苗,抬手轻轻碰了碰有些难受的唇。面上烧成一片, 她忽然不想再转过头去看他,就沉默了一会儿。
“姐姐。”卫怀柔低低唤了她一声。
谢安没应。
他微微皱了皱眉。刚刚是她先惹了他,只不过是用力了些咬了她一小口,但应该也不会很痛,为什么不转过头来看他?
“国公府的世子温文尔雅,又纡尊降贵地来送了议亲的帖子,姐姐应该答应了吧。”卫怀柔垂眸, 神色阴暗地看着刚刚那枚被谢安拿过的棋子, “是什么时候的婚期,我也过去凑个热闹。”
屋子里没有旁人,他说的气话都入了谢安的耳朵。
她原本就要打算告诉他自己拒绝了那门亲事的, 是他亲吻了上来还不允许她拒绝, 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来气她。
她一下有些生他的气, 转过头去望着卫怀柔道:“我没有答应, 你不要这样与我说话。”
或许是错怪了的缘故, 谢安的声音有些重也没有平日的温软。
卫怀柔望着她,纤长的睫毛微微往下垂了垂,没有说话。
谢安忽然意识到说方才那话的语气有些重了。他是因为国公府徐思空送来的字帖吃了他的醋,或许是她刚刚一时生气,错怪了他。
她前几日才答应了做他的情人,今日就说了一通别人家少郎的好处,唤作是她,也难免会有些生气难过。还是小孩心性,才一时犯了错。
谢安犹豫了一下,从坐榻上下来,绕过烛台走到卫怀柔身边坐下,从袖中伸手轻轻牵住了他的手,努力温声道:“刚刚是我一时心急,况且之前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才有些生气。但是姐姐没有骗你,下午的议亲真的已经拒绝了。国公府的徐世子虽好,但模样及不上你,心思也比不上你,我对他没有别的任何心思……所以,不要再生姐姐的气了,好不好?”
卫怀柔抬眸,有些恹恹地:“只是模样心思比不上么?”
谢安愣了愣,旋即就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又仔细想了想,才道:“他也不像怀柔对我那样细心,那样好;也不会处处都想着、念着我一个人。”
卫怀柔还是没有说话。
谢安已经把想到的都说给他听了,见他还等着,只好微笑着又尽力想了想:“嗯,他写字也不及怀柔有天赋。”
他听了,弯唇浅浅地笑了下。
谢安见他不生气了,才打算从坐榻上起来。
忽然卫怀柔又拉住了她,恢复了之前那样的温顺,问道:“……那我还可以再亲一下姐姐吗?”
谢安皱眉:“不行。”
卫怀柔慢慢道:“好吧……那我抱抱。”
说着,他就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
谢安怔了怔,没有推开他,伸手轻轻从背后抱住了他。
在同意做他的情人前,她与他约定好了几条规定,但是如今看来,这几条规定却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
在谢府的时候,没有人、甚至王氏也没有和谢瑜说出阁后每日需很早就起来去向婆婆请安的事,这是谢瑜在成婚后才知道的。
她已经嫁到崔家几天了,原本想象的生活却与现在大不相同。
她怀着身孕要忍着身子上的难受,还要听下面的丫鬟汇报说崔白今晚不来她这里过夜。崔白每次以她怀着身孕身子不适的借口推脱,但谢瑜也知道他是又留在了春杏那个贱种的房里。
只是前几日回谢府的时候,王氏告诫过她现在要保重孩子,她才只好一直忍着没有把人赶出去。
她每日晚上都因为恶心呕吐或者其他焦虑的原因睡得很晚,甚至几夜都不曾合眼,也请过大夫来看,但只说是怀孕的正常现象,谢瑜也只好将就着。
只是昨天徐氏看见了别家的儿媳每日早起给婆婆丈夫请安做饭,就让她也照做。谢瑜拒绝了,但崔白却劝着她要孝敬娘,谢瑜只好答应了再早些起去请安的事。
所以今夜她早早沐浴洗漱完了,躺到了榻上歇息。
只是和往常一样,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几次都叫醒了丫鬟给她端茶端痰盂。
一直折腾到了深夜,才好不容易睡去了。
因为睡得晚,谢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在榻上发了会儿愣,才慢慢清醒过来,一下子意识到已经很晚了,便忍着火气喊来了丫鬟质问。
丫鬟吓了一跳,解释道:“夫人怀着身孕,昨晚又那样晚睡,所以、所以才没有来叫醒夫人。”
“出去!”谢瑜呵斥道。
丫鬟放下洗漱的东西出去了。
想到一会儿的事情,谢瑜忍不住觉得委屈,抬手拭了下面庞。
她穿戴好了衣裳,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就走出了屋。等到了徐氏的屋子,房内已经站了几个丫鬟。
崔白坐在徐氏旁边,春杏则微微垂首站在他身旁。
看见谢瑜一个人进来,春杏忙低声吩咐身旁傻站着的丫鬟道:“还不去扶一下夫人?”
崔白抬头看了眼谢瑜,见她发髻有些松垮地散了几缕发丝下来,妆容也没有细心化过,只是粗浅地抹了个胭脂,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徐氏也已经在屋子里等了谢瑜一个人许久了,也冷着脸没有说话。
只有春杏一个人在招呼丫鬟端洗漱用具还有茶点上来。
谢瑜瞥了一眼春杏,冷冷偏过脸去,看见崔白才微微笑了笑,软软唤了句:“崔郎。”
崔白点了点头,示意她给徐氏问安。
谢瑜这才想起来,便掀裙转身要给徐氏请早安。
“谁让你给我请安了?!”徐氏忽然冷不防又没好气地重重问了一句。
谢瑜愣了愣,要伏身请安的动作也顿了顿。
徐氏深深呼了口气,却又不说话了,就让谢瑜半蹲地站在屋子里。
谢瑜受不了,站直了身子,忍着委屈道:“是昨日母亲让我今日早上过来问安的,今天怎么又这么说?我还怀着身孕,连早饭也没有吃就匆匆过来了。”
“早上?”徐氏冷笑着反问了一句,“现在还是早上吗?我说一句你就还我十句,别人当这个婆婆都被儿媳好吃好喝地供着,崔白娶了你进来,却成天只会待在屋子里休养!就连一个妾室都比你懂得孝敬我啊!”
徐氏说着,又叹息了一声,讽刺道:“是我命苦,赔了彩礼还得不了好!”
被徐氏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掉了下来。谢瑜抬手抹掉,正要开口,却忽然被崔白拉住了手。
“别说了!”崔白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谢瑜身边,低着声音道。
谢瑜抬眸望向他,慢慢握紧了拳头。
“娘也只是羡慕别家的孝敬懂事,你就不要再惹她一个老人了。”崔白勉强放缓语气,安慰了谢瑜一句。
“母亲先喝口茶。”春杏微微蹙了蹙眉,犹豫了一下让底下的小丫鬟倒了茶,亲自送上去递给徐氏,柔声道,“怀孕的时候想的多,大夫人终归也是母亲的儿媳,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两家之分。”
说着,春杏又抬眸看向谢瑜:“大夫人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是。”许久,谢瑜才盯着春杏,有些生硬地应了一句。
徐氏接过了茶,喝了一口才让人给谢瑜端来了墩子坐下。
等问安结束之后,徐氏就进屋去接着休息了。
谢瑜留在了最后,屋外却恰巧传来崔白与春杏的对话声。
她听了一会儿,勉强忍住了火气,直到脚步声渐远开去才走出了屋子。
春杏却还在与丫鬟们对话,微微侧着身子,不时微微一笑。
谢瑜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她的眉眼有点几分像谢安。
她皱了皱眉,快步走了过去,冷着声音叫了春杏一声。
春杏听见有人唤她,转过身来看见是谢瑜,便福了福身,行礼唤道:“大夫人。”
忽然又想起刚刚在徐氏屋子里发生的事,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一些事,谢瑜觉得委屈又恨,她恨不得亲手弄死眼前这个成日在崔白徐氏面前装乖的贱种。
谢瑜还是微微笑了一下,慢慢走到春杏面前。
春杏望着谢瑜,有些不知所措。
谢瑜忽然冷了眉眼,抬手在那白皙的面颊上狠狠批下一个巴掌。
看着春杏踉跄几步摔倒在了地上,谢瑜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旁的丫鬟大惊失色,慌忙去扶春杏,一边道:“大夫人这是存心欺负人,奴婢这就去找大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摔了不怎么样,今天却格外地疼,尤其是下半身子。
春杏没有顾及疼痛,还是拉住了就要走的丫鬟,摇了摇头,忍着疼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能离开弄春楼吃饱喝好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再因为这个给崔白去添麻烦。
只是回到屋子后,身上的疼痛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剧烈起来。即便躺在榻上,头也跟着有些发晕。
春杏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了,勉强睁眼去让人叫了大夫。
她等了许久,才等来了大夫。
把脉之后,请来的大夫却忽然皱了皱眉,看向春杏,问道:“冒昧问一句,夫人上次葵水是什么日子来的,这月可又来过没?”
春杏愣了愣,正要回答,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距离她上次来葵水的日子,已经是一个多月前了。
而一个月前刚好是崔白喝了酒与她胡来的那次。
第五十七章
春杏望着床幔出了会儿神。
“夫人。”小丫鬟轻轻推了她一下。
春杏才反应过来, 许久才慢慢摇了摇头,轻声对大夫道:“一个多月前就没来了。”
大夫点了点头,收拾好了脉枕和药箱, 起身笑着说:“那恭喜夫人了。脉象不会出差错的,夫人这是有喜了。”
大夫说着又开了几房安神养胎的药, 便提着药箱走了。
唯有春杏还呆呆地坐在软塌上,藏在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紧了被角。明明只做了一次,怎么会这样好运气的就怀上了?
跟在她旁边的小丫鬟又惊又喜, 匆忙小跑着给她倒了一盏热茶让春杏握着,又替她掖好了被子, 满脸笑容地说:“恭喜夫人了,这样的好运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告诉大爷这样的好事!”
说着, 小丫鬟转身就要走出屋子。
“别去!”春杏一下子从软塌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捧在手心里的那盏热茶尽数倒翻在了被褥上,晕染开一片淡黄色的水渍。
小丫鬟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见是茶水倒翻了,连忙拿来了干布巾来擦,又换了套新的被褥。
春杏垂下睫来, 看着小丫鬟收拾, 紧紧抿住了唇。
等过了好一会儿,收拾妥当了,小丫鬟才想起刚刚春杏的话, 疑惑着问她:“有了身子这样的喜事, 夫人做什么不让告诉大爷去?”
春杏没有说话, 伸手拉了拉被角盖到了肩膀, 许久才轻声说了句:“没什么。只请了一个大夫来, 况且平日里我也没什么感觉,是不是真的怀上了也不一定,还是不要到处乱讲了。”
小丫鬟皱着眉,还想要问什么,最后还是点着头答应了春杏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的要求。
等小丫鬟出去后,春杏才倚着软塌慢慢躺了下来,微微侧过身子有些出神地看着床幔绸缎上的刺绣。
把脉不会有什么大的出错,而且,她也确实将近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刚刚只是为了骗骗丫鬟,她才这么说的。一想到肚子里忽然又多出来了个人,还是她与崔白的人,春杏就觉得有些恍惚,但多少也有些高兴。
但是她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崔白。
因为在此之前,崔白也告诉过她最好不要怀上,给他惹了麻烦。每次行事之前也查了日子,完事之后她也按时吃了避孕的药,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怀上了。
崔白知道后,估计也不会高兴当了爹,只会后悔生气。
而且在院子里过的这几十天,春杏也大概明白了些事。谢瑜是个要强的性子,她会为了争风吃醋而扇她巴掌,倘若再让满院子的人知道她也怀了身孕的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下来。
身子上还一阵阵地疼着。
春杏撑着胳膊从软塌上坐起来,垂睫看了眼尚且平坦的小腹。
她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这件事还能瞒下去多久。
从外面请来的大夫刚从后院的小门出去,崔白后脚就走到了春杏居住的西厢房里。这两日他都过得都不顺心,只要来看看她崔白才会暂时觉得心里没窝了那么多的火。
屋子里,小丫鬟刚端了熬好的药进来,远远看见是崔白,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匆忙跑到春杏帐前告诉她大爷来了。
春杏身子不适,勉强望了一眼,看见来的人果然是崔白,犹豫了一下。
屋子里还放着没有来得及整理好的药包还有方子,她还躺在软塌上,怎样都能看出有些不对的地方。
春杏皱了皱眉,吩咐了小丫鬟几句。
崔白在屋外等了一会儿,才看见伺候春杏的婢女出来说春杏感了风寒,怕传染给他就让他进去看望了。
他皱了皱眉,还是想进去看一眼,便伸手要推开小丫鬟拦着的手进去。
院子外忽然有小厮小跑了进来,附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两句。
崔白微微皱了皱眉,挥手让小厮下去了,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还站在屋门口的小丫鬟,许久才道:“让她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她。”
他又让下人送了些补品和糕点吃食进去,才转身走了。
*
“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