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被一众指桑骂槐,骂得抬不起头。只是担心芦闻笙心情不好,毕竟不是好事。
他身影高大,言辞不怒自威,“诸位不用猜测,我和我太太感情甚笃,许小姐是我旗下的艺人,也是我的朋友。我和许白茶之间并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他毕竟是秦砚,说嘴的太太们,被自己丈夫按住。
太太们愤愤地“哼”了声。
其实秦砚这个地位的人,没必要解释。他们再转念一想,他是为了芦闻笙作解释。没必要再说她是糟糠之妻,不受秦家喜爱这些话。
不过,顾太太笑着说,“芦小姐不需要靠男人的喜爱来证明自己。”
家庭美满固然锦上添花,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
秦砚说完,便穿上外套出去。再回头,芦闻笙已经不在原处了。
事后他无数次后悔,这一次他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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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闻笙手机中收到周明津的信息,邀请她去一个小会客厅,谈关于秦霜柠的事。
她到了会客厅,半阴影处坐着一个男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觐源。
秦瑾源眉宇间似有疲态。
芦闻笙走近。
他似乎犹豫了几秒,站了起来,投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芦老师,请坐。”
如果下属或者其他老总来见他,点头哈腰的会是下属。而秦觐源会是那个端坐着,一动不动的人。
秦觐源跟着坐下,指尖把玩着一串佛珠。
他讲述了一个故事。
芦闻笙的故事拼图更完整了。
秦觐源的父亲秦辉,和第一任妻子婚后,生下了大儿子秦觐源,以及秦霜柠。
外界传闻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其实是只有一个女儿秦霜柠,那个双胞胎姐姐其实是秦辉出轨生的,也就是第二任妻子所生。
那时秦觐源十多岁,妈妈难产去世,给他打击很大,也搞不清楚有几个妹妹。
秦霜柠被人偷走,流落在外。于是秦家就说妹妹先天不足,夭折了。
秦霜蓓在秦家当成宝贝般养大,秦觐源对“唯一”的妹妹也极好。
秦霜柠被找回来时候已经八岁,她也对秦家有过憧憬,尤其是对哥哥。只是秦家大概是她噩梦的开端。
只是她天性像秦觐源,性格很冷。对外界保持拒绝而疏离的态度。
她听到家里的保姆说她克死了妈妈,生来坏种。
秦霜柠那时候很小,却很聪明,发现是继母在捣鬼。
可是偌大的秦家,血缘上的亲哥哥秦觐源在国外上大学,谁也不能成为她的依靠。
继母送她漂亮的裙子,她扔进垃圾桶。
爸爸给她上贵族学校,同学说她是野种,比不上姐姐半根手指头,她打伤同班同学。
每天在秦家闹的鸡飞狗跳。
只有一件事,她展现出极高的天赋。姐姐学习弹钢琴,她在外面听。
晚上她进了琴房,一模一样复制出了上午老师教的曲子,姐姐没有弹出来的曲子。
秦辉送她一架钢琴,“好好学琴,别和你妈闹了。”
这一刻秦霜柠变了,不再和后妈闹,一心一意学琴。
其他孩子哭得要命,不学不学。她不同,非常享受和琴键的触碰,八岁的孩子,能在钢琴前痴迷地坐一天。
她展现出天赋,小小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音乐吹散了她生活中的阴霾,日子似乎开始逐渐变好。
只是大家都没料到,秦家的一个保姆,竟然开始在秦霜柠的食物中,投放肌肉松弛药剂。
计量很小,小秦霜柠常年累月吃下去,便再也无法精准控制自己的手指了。
钢琴老师无能为力,辞职了。
秦辉带秦霜柠去做身体检查,没有检查出任何东西。
秦霜柠本来就聪明,自己去另一家医院做了检查。检查到身体一些数值偏高,才知道她吃了一些处方药剂。
她拿了检查结果,去警局报案有人投毒害她。
家丑不可外扬,秦辉知道后,打了她一巴掌。撤了案子,辞退了一个保姆。
私下处理了那个保姆。
那时候秦觐源在国外上大学,她笼统就没见过秦觐源几次。
并且秦霜蓓对秦觐源关系非常亲近,秦霜蓓故意在她面前打电话给秦觐源,“哥哥,chanel新款的玛丽珍鞋,M国最先上市,哥哥帮我买。哥哥只能买我一个人的哦!”
秦霜柠想告诉秦觐源的,她也想和哥哥说“就是他们害她”。
可是她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了。
她就在这个家里,支离破碎地长到了十四岁。这一年,秦觐源回家,接手家族事务,和秦辉反目,血洗腐朽的秦家,坐上了家主之位。
这其中秦霜柠也出了一份力,她呆在这个家里这多年,手上有的东西不少。
秦觐源重新审视秦霜柠,问她想要什么?
秦霜柠说,“我想要整个秦家去死。”
秦觐源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诊断后,给出的答案是她从小受到精神虐待。
秦觐源开始怀疑,后妈对秦霜蓓视若亲生,为什么对秦霜柠这么恶劣?
很快发现秦霜蓓就是后妈亲生,秦辉当年出轨了,双胞胎姐姐确实死了。秦辉把同几天出生得秦霜蓓抱了过来,当做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孩子。
所以他的亲妹妹只有秦霜柠,而且秦霜蓓母女多年来,对秦霜蓓实施精神虐待。
当年秦霜柠被“保姆”下毒的事情被再次翻出来,竟然死无对证了。
如果秦霜柠还好好地学琴,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弄成这样。
秦觐源在书房坐了一夜,开始把秦霜柠带在身边。只是他也实在不懂怎么养孩子。
秦霜柠没有变好,依旧是反社会的性格。
他留着秦霜蓓母女,也只是短暂地吊着秦霜柠一口气。
-
芦闻笙听完,秦霜柠实在太可怜了。
周明津告诉他们,“秦辉一家三口来了。”
秦觐源,“我这边没邀请他们。”
那就是秦霜柠邀请的。
外面,一家三口盛装出席。
秦霜蓓昨天在京城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远不及海市的盛大。她咬着唇,满脸嫉妒。
一家人挽着爸妈的手,高调地进入会场。
但是大家都不认识他们。
侍者跟秦辉说,“秦总在偏厅等着你们。”
这三人脸僵硬了一瞬,缓步朝偏厅移去。
偏厅有一个悬空的露台,一楼也有许多宾客。
秦霜蓓有不好的预感,“我不想去。”
妈妈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有妈在,这么多人在,别怕。”
她们这次来,目的是趁着秦觐源还没赶走他们之前,给秦霜蓓物色合适的对象。
“哗啦——”
“啊——”
一桶大红的油漆,顺着秦霜蓓的头淋下,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红人。
秦霜柠在二楼的露台,她丢掉油漆桶,在露台上张狂大笑,扶着栏杆大喊:“爸爸,妈妈,姐姐。你们好呀。”
秦太太大惊失色,身上不可避免地蘸到许多油漆,抬头怒喝,“秦霜柠,你疯啦!”
楼上的秦霜柠捂着肚子笑,擦擦笑出的眼泪,“哈哈哈哈,你们太好笑了。”
众宾客惊呆了。
这得多大仇多大恨,泼油漆。
“秦霜柠这孩子。”
“实在太疯了。”
“欠家教。”
大家讨论声比较低,毕竟在人家的生日会,小心被秦觐源听到。
秦霜柠擦擦手指,坐电梯,一直到了五楼的露台。
锁了门,她坐在栏杆上,望着底下的人群。脱掉小披风外套,扔下去。
“我要跳楼啦!”
她要秦家这群人,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说:
最近听了很多故事。平凡一生已够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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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玫瑰和丝带◎
下面的宾客慌了, 真跳吗,还是秦霜柠闹着玩?
有学生说,“真跳啊, 秦霜柠在京城就跳过一次, 那时候有气垫,只是骨折了。”
“她怎么了,好可怕啊。”女孩子们拉着手,不敢看下去,但好奇心又让她们留在这里观望。
秦辉脸色煞白, 如果秦霜柠死了,那他们几个也在劫难逃。他浑身发抖,手机响了很久才接听到。
五楼的露台,秦霜柠站上栏杆,栏杆才多厚, 她站得摇摇晃晃。
秦太太也吓得要命, “你别跳, 你别跳, 那个保姆,我承认, 那个保姆是我娘家人。”
秦辉:“我们送你学琴,去学, 什么样的老师爸爸帮你找行吗。”
秦霜柠歪了歪头,“你们好吵。”
“红人”秦霜蓓忽然大声说,“秦霜柠, 我骗你了, 秦觐源寄了两双玛丽珍, 一双被我扔掉了, 每一份寄给我的礼物,都是两份,都是两份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两双玛丽珍吗?秦霜柠恍惚了一瞬。
再被人往后一拉,后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听到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说。
“是两双,一双33码,一双31码。霜柠,从来都是两份礼物。”
“霜柠,你那个时候,可以打电话跟你哥哥说的。”
芦闻笙的胳膊很痛,朝不远处的秦觐源使了个眼色,快过来抱抱你妹妹。
秦觐源走过来,侧面抱着她们。
恰在此时,秦砚正好赶到会场一楼,捂着腹部,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五楼,秦觐源和芦闻笙是在抱着?
他口腔中一阵腥甜,捂着唇角咳出来。
一楼的宾客议论纷纷:“是芦校长。”
“芦校长救了她。”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就是秦霜柠跳楼,芦闻笙一把把她拉回来的。
“谢天谢地,今天没发生悲剧。”
“大家不觉得奇怪么,秦辉和秦霜蓓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总感觉他们对不起秦霜柠。”
众人再望向五楼露台,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五楼的人影了。
其实,芦闻笙在秦觐源抱着秦霜柠后,很快后撤一步,退开了。
刚刚秦辉接到电话,也是芦闻笙让秦辉这么说的,秦辉一家只能照做。
那个被秦霜柠反锁的露台门,被芦闻笙轻而易举打开了。其实是芦闻笙用了剩下的声望值兑换的开锁,现在她的声望值一贫如洗。
秦觐源带她们下楼。秦霜柠心神还是恍惚的,没有注意这个锁。
秦霜柠离秦觐源远远的,电梯不大,她只能蹭在芦闻笙身边。
芦闻笙发觉,秦霜柠身体有些发抖。
她在害怕吧,毕竟差一点点,她就跳下去了。
芦闻笙握住了秦霜柠的手,如果她有需要,她可以再抱抱她。
秦霜柠手心也是冰凉的,当芦闻笙的手握上来时,她慢慢地不再发抖了。
电梯的数字,从5,一直下降。秦觐源穿着黑色西服的背影高大,像一堵冷漠的墙。
“诶。”芦闻笙拍了下他胳膊。
这位家长是要吓死小孩吗,孩子已经很害怕了。
秦觐源被打得一愣,回过身,深邃的眸子望向身后的女人。
芦闻笙咳了声,“我带孩子先走。”
“还有,别对孩子那么凶了。”
秦觐源刚刚在先“教训”孩子,还是先处理宾客的情绪上犹豫。于是点头,“嗯。”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2楼。芦闻笙牵着秦霜柠的手,从偏门离开。
秦霜柠回头,飞快地瞥了眼秦觐源的神色。
刚刚哥哥抱了她,是她的错觉吗?秦觐源看了过来时,秦霜柠垂下头。
两人开门进到一个房间。
“你哥很在乎你,也很爱你。”芦闻笙让她坐下来,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秦霜柠捧着热水,后背还是凉的。
芦闻笙又脱下自己的皮草外套,披到她身上,“喝点水。”
轻软如云的皮草在身上,又喝了一口水。秦霜柠才觉得慢慢缓了过来。
她反骨习惯了,要反驳芦闻笙,哥哥不爱我,但面前的人是芦闻笙,她忽然什么带刺的话都说不上来了。
躲在皮草里,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芦闻笙手机里收到了照片,是一双割破的玛丽珍鞋。
她给秦霜柠看,“你看,33码的鞋,你哥给你买的。”
被秦霜蓓割破了,还有很多东西,被秦霜蓓扔掉了。
秦霜柠捧着她的手机,一双小小的玛丽珍鞋,鞋头有好几道割破的缺口。
似乎艰难地接受了秦觐源“在乎”自己的事实。她多年前渴望过,现在其实,有点不知所措。
“他,除了这个还有吗?”
小女孩耳朵红了。
芦闻笙一笑,“我让你哥哥补给你。”
秦霜柠咬着下唇,眼眶红了,“嗯,嗯。”
然后下一秒本性毕露,“秦霜蓓你死了,我要让你一针针缝好给我!”
芦闻笙摸摸她脑袋,顺顺毛,笑着道,“这么说也对。
你按照自己计划自杀了,你哥是会让他们不好过。但这就是报仇了吗?你哥能杀了他们吗?不能。
可是你已经不在了。你哥会一辈子痛苦自责,而你痛恨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他们甚至还会笑你,得意于他们把秦觐源的妹妹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