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她快速地将聊天页面往上翻,查看之前的记录。
原来是上午时,宋甄在自己的个人微博里发布了一条信息,说是在胥氏医院里发现了存活千年的地底生物,大概是“骷髅人”,还说有录音文件作为证据,文件将会在凌晨十二点自动发表。
这条消息一经发出,就引起了社会媒体的关注,各大网红博主纷纷转发,很快便冲上了热搜。
对此,专家们各说纷纭,有极大部分持有怀疑态度,都决定还是等时间到了看看文件再说。
苗六溪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她打开窗户,探头往外面看,发现医院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还有保安在维持秩序。
宋医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楼生”这个名字,就连负责修复古籍的同事们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
苗六溪忽然想起,上次在答谢会上,专职翻译的王老师就提起过“贺楼生”。
当时裴老师和宋医生都在场。
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关注了?
苗六溪去微博里找宋甄的账号,在最新发表的博文中,留意到“录音文件”这个关键词。
她不得不怀疑,宋医生之所以从最大的骨科医院转来这里,就是为了去打听骷族的消息。
怎么一个比一个狠的,世界这么大,就容纳不下别的生物吗?
她记得,当年赫胥国的渣渣帝就是因为容不下骷族,抛妻弃子,最后引来灭国之祸。
要换做以前,贺楼生还是只可怜兮兮无依无靠的骷时,苗六溪会担心他被送去研究。
但现在不一样,得知贺楼君主曾经孤身干翻过十万人,现在要是把他惹毛了,那指不定以后的人们不是大腿细胳膊粗,就是普遍锥子脸……所以捉他有啥用,反正他又死不成。
苗六溪拨打贺楼生的电话,对方关机。
她又前后去寻裴老师和宋甄,发现这两位都不在。
那就只剩一个地方了。
胥氏医院负八层。
负八层的按键如此醒目,想必就算不是专业,而但凡好奇心强一点的,都会忍不住想去看看吧。
现在外面聚集了这么多人,万一他们真涌进来,非要找什么地底生物,贺楼生和胥巳不就暴露了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苗六溪已经乘上电梯,到达负八层了。
两扇石门严严紧闭。
她第一次下来的时候打开过这道石门。
也不知是什么lsp高科技,好像看见美女就能自动解锁一样,但要换成胥巳,就必须得拿出指骨来开锁。
苗六溪想开门进去,但又不太敢。
她不想看见贺楼生成为焦点的样子,同时也害怕,贺楼生伤害别人的样子。
这时,石门却被主动拉开。
胥巳从里面走出来。
胥巳见到她,主动迎上去问:“六溪?怎么下来了?”
“你舅舅呢?”
胥巳迟疑了一会,“他忙着呢。”
苗六溪举起手机,将宋甄发的那条微博拿给他看。
“胥老板,你们现在危险,外面有很多人。”
她之前是怎么都想不到,一向温和的宋医生,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但观察胥巳的表情,苗六溪觉得他早就知道了这些。
胥巳:“好,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你们不怕暴露?”
“怕什么,他拿不出证据。”
苗六溪越发着急,觉得是胥老板没看清楚内容,于是就指着上面的“录音文件”四个字,说道:“他有录音啊!你那天把他带进去之后,跟他说了些什么?肯定是被录下来了!”
但胥巳还是一脸淡定,神色甚至还有些阴暗。
“那个文件,他再也发不出来了。”
苗六溪不理解。
那万一是个定时文件呢!
……不对,他刚才说什么?再也?再也?!
“你们……撕、撕、撕票了?”
胥巳:“不可以吗。”
苗六溪:草!
她赶紧跑进去看,一探头,发现裴老师和宋甄父子居然在里面修书,旁边还有温茶备着。
苗六溪:……
大外甥多少有点讨死啊。
也不知为什么,原本打算出去的胥老板居然不走了,直接就跟在苗六溪身后。
这就让她有点不好操作,因为胥老板是贺楼生的晚辈,要是当着晚辈对他指手画脚的,那说什么也有点难堪。
贺楼生看见她来,神态阴森地看了胥巳一眼。
大外甥急忙咳嗽,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来了”默默传递过去。
苗六溪一脸阴霾,走过去将贺楼生从高位上拽下来,准备拉他出去谈话,路上还不忘跟领导打个招呼。
贺楼生脸上笑着,嘴上却在小声提醒:“拉拉扯扯不好。”
这时大外甥狗皮膏药般地跟上来,苗六溪很不耐烦地咂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躲开!”
那个被24岁妹子当成小孩的千岁胥巳:?
苗六溪将贺楼生带出来,张口就说:“快回家。”
贺楼生随意指了指石门,“这不正是我家。”
苗六溪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贺楼生,有人要来抓你,快回家!”
“你在担心我吗?”
苗六溪:担心你干什么。
苗六溪:我在担心外面那些人啊!
苗六溪:“对对对,我好担心你,赶紧,十二点之前收拾东西走人。还有你说得对,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最后这句,她是针对宋甄。
但也可能是立场不一样吧,比如在病人面前,宋甄的确是一个好医生,但换做拥有“邪恶”标签的骷族,任何人都会选择抗衡,只不过宋甄捡着修复组的便宜,却在暗中打探消息,吃相实在难看。
苗六溪急着要将贺楼生拉走,但他却跟个石门一样一动不动,怎的?还想上新闻不成?
贺楼生:“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想知道,《赫胥史》最后都写了什么。”
苗六溪:?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追书??
她刚才看见裴老师和宋甄正在修复一本古籍,难不成是《赫胥史》?
而且工具和材料都样样齐全,整得还有模有样的。
苗六溪心里浮出一丝不安。
“你叫他们修复《赫胥史》?那本古籍……是你盗走的?”
贺楼生没有回答,但他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赫胥史》是他盗的。
修复室的那场火……也是他放的?
过分!!!
她说怎么就胥氏医院不按寻常路出牌,就连医药费都不要人家的,原来如此啊,做贼心虚啊!
苗六溪气得咬紧下唇,想起实在又忍不住,就拍了他的手臂一下,愤恨道:“你有点讨厌啊!”
她留意到贺楼生穿着黑色斗篷。
这是又打算变身吓人吗?
之前吓唬吓唬妹子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老人都不放过,裴老师都还生着病,而且也未必知道他儿子的所作所为,贺楼生不尊老不爱幼,竟然把人家抓来修书,可恶。
苗六溪很生气,他看出来了。
“别生气,你先上楼,回头我再跟你说,好吗。”
贺楼生笑着,却见对方动也不动地瞪着自己,便想将她揽进怀里哄哄,却被当场泼了冷水。
苗六溪推开他,直接问:“你要怎样才肯回去?”
贺楼生见她开始认真起来,也逐渐收敛了笑,正色道:“我要他们修完《赫胥史》。”
“就这么想知道内容?”
“是。”
两人对视了很久,彼此的眼里,都充满着铮铮不屈的态度。
贺楼生对她一向温柔,她也知道自古君王无情,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但苗六溪,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股寒冷,即便他刚才那些话没有半句凶狠,却也是直戳人心。
他倔,他死倔,他倔得苗六溪心肝疼。
苗六溪虽然嘴硬,但性子极软,认真起来根本犟不过他。
她弱下眼神,眨了两下湿润的眼眶,将头沉了下去。
“六溪。”
贺楼生唤她,但苗六溪现在气头上,根本不想搭理,摆摆脸色就径直走进石门。
她坐到距离裴老师两米远的地方,自己翻出剩余的书叶,再拿上材料,就准备一起跟着修了。
裴老师捂住嘴咳嗽两声,暗暗提醒她:“别来!太危险!”
苗六溪抬头,看裴老师最近又苍老许多,手上还贴着输液后留下的胶布。
也不知道裴老师的病怎么样了,他都五十几岁了,却还被贺楼生这般对待,要是……要是苗六溪也有父母,估计也和他差不多的年岁吧。
想起父母子女,苗六溪就情不自禁地看向宋甄。
宋甄似乎已经无颜面对她了,不说话,也不跟她对视,只是自顾自修书。
哎,坑爹啊。
苗六溪留意到他们前方,立着一个正在倒计时的钟表。
59:59
59:58
59:57
这应该,就是贺楼生给他们限制的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
苗六溪看了下现在的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一点。
她又翻了翻剩余未修复的书叶,还有十多张。
通常的修复工作,一张书叶,资深的修复师都要修上半天。
而且还是破损不严重的情况下。
现目前就只有他们三人修书,一个小时,最快也只能修复六张书叶。
娘的,贺楼生,你有种。
苗六溪气得手都在发抖。
而且这里也没有专业机器,别说一小时十页,就连十小时十页都修不成。
那既然如此,就只能随便搞搞了。
管它补纸匹配不匹配,瞎搞。
管它虫洞是大还是小,瞎搞。
管它书口掉屑不掉屑,瞎搞。
就这么东搞搞西搞搞,二十分钟差不多能完成两张书叶。
宋甄在苗六溪的带动下,也开始学着随便搞搞了。
只有裴老师,总是紧紧拧着眉头,老花眼镜在衣服上擦了一遍又一遍,接着又抓紧投入工作,就像细线穿针那般认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贺楼生依旧坐在高处,安静得跟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底下三人的分分秒秒,都在与时间竞速,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谁也顾不上谁。
而贺楼生的分分秒秒,全都盯在苗六溪的身上。
剩下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苗六溪修得手都酸了。
不急不急,甩一甩又可以修补一张。
后来实在搞不动了,她撇嘴,委屈着抬头去看贺楼生的方向,发现他身前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
她记得,贺楼生是穿着一身黑下来的。
而此时,高坐上一片墨黑,是他将自己融入了其中,还是……要准备变身了?
十分钟后,倒计时结束。
苗六溪颤抖着双手,将刚修复完的最后一张书叶,交给胥巳。
她吸了吸鼻子,在胥巳耳边咬牙说道:“去告诉你舅舅,我修得手都废了。”
胥巳:……
胥巳看了一眼即将黑化的苗六溪,咽了下口水,又转眼看向黑暗中沉静无言的男子。
舅舅你完了,你今晚得跪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贺楼生:嗯,姿势都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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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胥巳将修补得参差不齐的书叶递给贺楼生。
为了方便阅读,他将烛火再次点上。
灯烛亮起,大家的视线统一投了过去。
远处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清一张森严的脸。
苗六溪想起了高中时期的批卷老师。
当老师收到乱糟糟的答卷后,差不多也是这种神情,一副要骂不骂的样子,给人看得大气不敢喘一个。
可以,把心思留给自己,把压力带给别人,瞧那倒霉外甥,站在旁边汗都滴下来了。
胥巳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凑过去一起看了几行。
苗六溪从贺楼生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在观察胥巳的表情变化时,她第一次,从这个鼻孔翘上天的外甥身上,寻出了一丝破碎感。
那本古籍的最后,讲的无非是两虎相争,家国灭亡,百姓离散。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舅舅,想着,胥巳有过父母,却一直活得像个野孩子。
而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可当他再次看到《赫胥史》时,还是会忍不住脆弱起来。
倒是贺楼生冷静得很,苗六溪都要怀疑他那张脸是不是忘记跟脑部神经对接了,看到书中写的那些场面……怎么还能如此镇定?
但胥巳似乎从他身上感应出了什么,也同样什么都没说,就直接朝苗六溪走了过来。
胥巳:“我们出去吧。”
苗六溪一脸诧异。
“为什么?”
胥巳没有回答,只是投来了一个“不要惹事”的眼神。
苗六溪觉得莫名其妙。
现场氛围不是挺和谐的吗?
但见胥巳一脸阴沉的样子,怕是真有什么特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