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八野真
时间:2022-07-25 06:17:03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宋唯真推开靠过来的季崇理,扫视着周围的空酒瓶,愤怒道, “季蓝蓝,你的胃不要了?”
  “我错了,宋老师。”季崇理摇摇晃晃站起来,拎着西服,撒娇般半靠着宋唯真。
  宋唯真勉力支撑着他,吃力地从季崇理的臂弯下抬起头:“夏夏,你把池屿送回家吧,季崇理喝醉了特别缠人,我没空管池小岛。”
  夏鸯应下。
  池屿醉得很厉害,昏沉得像一滩软泥。
  他又是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让夏鸯无处下手。夏鸯犹豫了半天还是拍拍他的脸颊,想把人叫醒。
  “池屿,醒醒。”夏鸯声音轻柔,“回家再睡,好吗?”
  池屿脸侧绯红,缓缓坐直身子,通红着眼睛看向夏鸯,又闷着头准备趴下去:“我没家,就在这儿睡。”
  双眼皮褶皱沉郁得很深。
  夏鸯心里蓦地涌上股不舒服的酸意。
  “怎么没有家。”她揉揉池屿柔软的黑发,像在哄小孩一样,“我们池屿有家,现在就回家。”
  夏鸯在酒吧老板的帮助下,把人扛上了车。
  以防池屿在后排颠簸不舒服会吐,系上安全带后,夏鸯把后排的车窗开了个缝,还贴心地在他耳边挂了一个塑料袋。
  回去的路夏鸯开得很稳。
  月光在沥青路上烙印下锦缎般的柔光。
  她也想过送池屿去迟夏。
  可现在时间过了八点,贺童早就下班了。
  送池屿回他的家也没什么两样,在他心里,那里只是一处用池屿这个名字登记的房产。
  没有父母亲人,孤零零一个人,算什么家。
  于是夏鸯把人带回了自己租的公寓。
  池屿对她来说太高太重,夏鸯踉跄着把人扶到沙发的位置时小腿一软,两个人摔在了沙发上。
  夏□□料薄,夏鸯几乎趴在池屿身上,感受到他坚实的腰腹,连忙赧红着脸爬了起来。
  她拍拍自己脸,夏鸯,你可不能趁人之危。
  夏鸯把池屿扶好,在他脖颈后垫了块软枕,去厨房烧水。
  把水晾上后,夏鸯担心池屿半夜醒来会饿,又熬了锅皮蛋瘦肉粥,放在电饭煲里温着。
  做完这些,夏鸯才返回客厅,坐在沙发旁的长毛地毯上,望着池屿。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地灯,月光静谧地落在橘黄灯光的影子里,温温柔柔地在落地窗前铺了满地。
  那双偶尔凌厉又咄咄逼人的眼睛闭上后,池屿整个人显得格外温顺。
  高挺的鼻梁,远山般的眉眼,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此时都宛若被月光映衬出一层柔和的阴影。
  把池屿整个人,显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刚才一直在忙,直到现在静下来,夏鸯才有空思考池屿的反常。
  中午分开时还算愉快,还约定了会再见面。
  夏鸯想,许是下午重要的事情出了差错,池屿才去找季崇理喝酒。
  究竟是多大的参差,才让池屿如此消沉。
  这样好看有吸引力的人,即使没有家人陪伴,也该不缺朋友和爱慕者的。
  夏鸯趴在膝盖上,抿唇注视着池屿微微皱起的眉头。
  怎么都觉得,他这个人,孤寂又伶仃的。
  “水。”池屿仍然紧闭着眼,鼻音有些重,嘴唇很干,“喝水。”
  夏鸯听了,立马站起身,把茶几上晾的正好喝的白开水端过来,半扶着池屿的身子,给他喝了大半杯。
  “琅琅。”池屿搂着她的腰身,重新跌回沙发,含混着叫了一句。
  他声音很小,在安静的客厅里却异常清晰。
  夏鸯一怔,心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迟钝地掰开池屿的手指,缓慢地移开扣住她腰身的大手。
  琅琅。
  她没听错,池屿叫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琅,华美如白玉。
  是如果美玉般的人,才让池屿酩酊大醉后,依然念念不忘。
  夏鸯靠近了沙发,轻声问道:“池屿,你刚刚在说什么。”
  “琅琅。”池屿仍迷糊地醉着,嗡嗡的鼻音中,那人的名字却仍旧清晰,“我好想琅琅。”
  夏鸯在毛绒地毯上呆坐了几分钟。
  空调风温度调的有点低,夏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地看向池屿,见他眉心微皱,去卧室里拿出一床轻薄的空调被,给他盖好。
  池屿的眉目又渐渐沉静柔和,呼吸平缓,夏鸯忍不住伸出手。
  她想摸摸他的眼睛。
  手指伸到一半,夏鸯又颤巍巍地收回了手。
  她现在是凭借什么身份触碰他?
  在他身边,她明明什么身份都没有。
  夏鸯的脸陷入膝间,怔怔地看着熟睡的男人。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池屿身边没有莺燕环绕。
  因为他不想。
  他心里装着一个叫琅琅的姑娘。
  一个华美纯净如白玉一般,在他心头缭绕的佳人。
  眼睛有些酸,夏鸯用指尖揉了几下,越揉越红。
  自己这些天在他面前跳上跳下,像是个笑话。
  池屿明明在迟夏的时候就拒绝了她,她却还要搜肠刮肚地追人。
  像条恬不知耻的癞皮狗。
  夏鸯贪恋又克制地把眼神从池屿脸上移开,转而去开落地窗外清宁的月亮。
  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池屿看她的目光,明明和这月光一样清白。
  -
  池屿半夜被饿醒了。
  他和季崇理从疗养院离开后,径直去了弃水酒吧,胃袋里除了混了三四个国家的酒液之外,空空如也。
  现在烧得难受极了。
  池屿从沙发上坐起来,口干得很,随手拿起杯茶几上的凉水喝了。
  头有些痛,他轻按着太阳穴,环视客厅里浅色系的家具,最后眼神落在羊毛地毯上睡着的夏鸯。
  鼻尖和眼尾都还有些红,素净的脸上唇瓣倒是有点发白。
  二十四度的空调风仍不知疲倦地工作。
  一看就是被冷风吹得。
  池屿用空调被把人裹好抱进卧室,然后就准备离开。
  大晚上的在人家小姑娘家里待着,不是回事儿。
  准备离开前,池屿看见他的手机放在餐桌上,旁边放了张纸条,上面的娟秀字迹和夏鸯高中时相比,没什么变化。
  【厨房有粥,记得喝。】
  池屿走进厨房,闻到电饭煲里飘出来的粥香,胃里空得更厉害了。
  在沙漠里踽踽独行十几天的旅人看见绿洲,是什么样的心情?
  惊喜、感动、意外,以及想不顾一切冲过去拥抱这片绿洲。
  池屿却在厨房门前生生停住脚步。
  贪得无厌总是没有好下场。
  池屿的脚步拐了个弯,拿起餐桌上的手机,在纸条背面留下几个潦草的字,顿了几秒,还是没再写下去。
  按照他每次醉酒后都要重感冒一个礼拜的特殊体质,还是离夏鸯远点儿好。
  池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在街口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东西吃。
  便利店的营业员神情困倦,半眯着眼看韩剧。
  剧中女主角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为什么你失忆了之后,没有忘记所有人,独独忘了我!”
  池屿正在热饭的手一顿。
  瞥了眼斜上方的电视屏幕。
  女主角趴在雪地里抓男主角的大衣衣角,却只扑倒在地,抓了一手冷漠冰凉的雪。
  男主角的声音从小电视机沉默悠远地飘出来:“我根本不认识你,更不可能喜欢过你。”
  池屿端着热好的速食饭,面若寒蝉地坐在便利店临街的位置。
  速食饭热得不均匀,有的米粒过于软烂,有的青豆却还硬邦邦的。
  夏鸯做的粥那样香,一定比这个好吃。
  池屿这样想着,吃了几口饭更觉味同嚼蜡,把塑料勺子插进饭盒,耳边还是电视里女人尖利的哭嚎。
  夏鸯也是一样吧。
  池屿垂着睫毛,眼神顺着地板上的砖缝漫无目的地游走。
  夏鸯也会在恢复记忆后,收回这点怜悯和新鲜的喜欢。
  毕竟,一直都是他一个人。
  一厢情愿。
  作者有话说:
  【池屿:我只是喝醉了感冒鼻音比较重!!哪有什么琅琅啊!!!】
  池屿:我一厢情愿。
  鸯鸯:我爱的人,他已有了爱人。
  作者:你俩清醒一点啊喂!!!别暗恋了多给我支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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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迟夏
  第二天一早,夏鸯是在卧室的床上醒来的。
  刚睡醒时,大脑空荡荡的。
  她盯着卧室漆得乳白的墙看了一会儿,等她彻底清醒过来,赤着脚急急忙忙跑到客厅,发现池屿已经走了。
  餐桌上的纸条翻了个面,上满写着两个潦草的大字:
  谢谢。
  张狂的笔锋有点熟悉。
  夏鸯又走到厨房,电饭煲还连着插座,里面的粥还热着。
  原封未动。
  粥面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米皮。
  夏鸯的心情顿时垮了下来。
  他连她煮的粥都不想喝。
  走之前把她送到卧室,也算是成年人体面的再见吧。
  夏鸯拔掉电饭煲的电源,用勺子盛了一大碗粥,慢吞吞地吃完了。
  热了一夜,真难吃。
  想起昨晚的事情,夏鸯心中又不好受了,眼泪噼里啪啦地点进粥碗。
  怪不得池屿不吃,真的好难吃。
  -
  接下来的几天,夏鸯没有去迟夏找池屿,池屿也没有联系过她。
  那个被夏鸯置顶的微信,空落落的占着最顶端的位置,聊天记录停在刚加上时的寥寥几句。
  夏鸯叹了口气,把手机锁屏,开车去了青榆大学。
  上午吕菡菡打电话来,叫她下午去填一份档案资料,再一起开个会。
  夏鸯到时,魏维和吕菡菡都在忙。她把从校门口买的冰镇绿豆汤放在两人桌上。
  “小夏姐你来啦。”吕菡菡抬起头笑了下,“要填的东西我整理好放在你办公桌上了。”
  夏鸯应了声好,走过去主动和魏维打了招呼。
  “现在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就已经这么忙了?”夏鸯把资料填完交给魏维,“魏老师,有什么我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每天看着你们两个人忙,我心里过意不去。”
  魏维从一大堆资料中抬起头,和蔼笑笑:“小夏,还没到你忙的时候呢。等新生来了,准保让你忙的脚不点地。”
  吕菡菡在旁边点头附和:“小夏姐,你还有少数几天可以快活,这届新生报道时间比往年提前,到时候你天天往外跑,反倒觉得我们两个坐办公室的人舒服啦。”
  夏鸯温婉一笑:“没关系,我们是管理学院铁三角嘛,不要客气。”
  夏鸯去开会后,魏维望着门口感叹:“小夏性子真好啊,温温和和的,就是不知道当了辅导员会不会被学生们欺负。”
  “咱们学院那些兔崽子,一般人压不住他们。”
  吕菡菡喝了一大口消热解暑的绿豆汤,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老魏,你还是不懂。”
  “小夏姐一看就是柔中带刚的类型,不会受欺负的。”
  “再说就凭我小夏姐仙女一样的气质,我觉得她的辅导员人生会开启‘团宠’模式。”吕菡菡看着魏维一脸疑惑,笑了声,“就是大家都宠爱她嘛。”
  魏维憨笑:“年纪大了不懂,小夏不受欺负就行。”
  夏鸯开完会已经快到晚上,吕菡菡发微信说院办已经关门,开完会不用再过来。
  夏鸯回了句“辛苦了”,正要把手机放回包里,屏幕上忽然显示出一行陌生的电话号码。
  现在越来越少的人会选择打电话,大多数都是视频通话或者微信语音。夏鸯的通讯录里只有寥寥几位联系人,这个号码是她回国后新办的,没有陌生人知道。
  夏鸯本能地对接陌生人的电话十分抗拒。
  失去部分记忆后她忘记了很多人,若是之前的朋友联系她,该是很尴尬的。
  夏鸯并不擅长处理尴尬场面。
  但夏母说她高中就出国了,想必除了宋唯真,也没什么一直联系的同学。
  夏鸯想到下午自己才填了档案资料,说不定是学院有什么事联系她。
  “喂,你好。”夏鸯接起电话,声音绷得有点紧,“我是夏鸯。”
  “嘿,小夏鸯~”女声明媚张扬,听筒里有阵阵风声,“你猜我是谁?”
  “……这样和我说话的,好像只有一个人。”夏鸯放松下来,眼角微弯,声音里泛起一丝无奈,“何棠月,你也回国了?”
  “宝贝室友受伤回国,本人居然旅行完大半个欧洲才知道,当然是马不停蹄地回国看你啊。”何棠月故作埋怨,“回来了都不知道给我报个平安,我超级担心的。”
  夏鸯边往停车场走边问:“你毕业论文交了吗?”
  “……”何棠月娇哼了声,“交啦交啦,不够你操心的。在哪儿呢,我现在去接你,晚上请你吃饭!”
  “不用来接,我开车去找你。”夏鸯说。
  “行。”何棠月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位置发你,赶紧来哦,哈尼~”
  夏鸯按照地址,一路开车到一家重庆火锅店外。
  她进包厢时,何棠月正对着鸳鸯锅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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