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八野真
时间:2022-07-25 06:17:03

  夏鸯只得抱着夹心桶端正坐着,不时吃几颗爆米花。
  她找不到话题和池屿聊天。
  池屿在看手机,修长指节在屏幕上敲打着,好像在回消息。
  夏鸯边嚼着爆米花,边装作不经意地往池屿那边看。
  凌厉张扬的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甚明晰,低头打字的样子竟然让夏鸯觉得很温柔。
  他似乎在做一件极其耐心和柔软的事情。
  夏鸯又吃了根薯条。
  “看够了?”池屿按下锁屏键,手机屏幕顿时黑了下去。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夏鸯。
  不知是她做了坏事心慌,还是光线弄人,夏鸯居然从池屿审视的目光里,看出几分暧昧。
  她慌张地把夹心桶递给他:“这儿的爆米花味道很甜,薯条也很好吃,你快尝尝。”
  池屿对膨化食品没多大兴致,就想抬手虚虚拦下。
  他没想到夏鸯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那个夹心桶硬生生朝他撞过来,池屿愣了一瞬,等他收回拦住的手时,夏鸯已经砰的一声完成了“天女散花”——
  散了爆米花。
  他们两人身上,周围的地毯上,甚至是邻座,到处都是散落的爆米花和空心薯条。
  “……”
  夏鸯尴尬地不行。
  脸火辣辣的烫。
  她需要一个地缝。
  前面的人似乎听见了声音,正转头往他们的方向看。
  夏鸯假装淡定地端坐着,仿佛满地的爆米花和薯条与她无关。
  放在腿上的手却悄悄地移动,努力把周围的爆米花都收进桶里。
  夹心桶如今变成了空心桶。
  甜心蜜意情侣套餐,本来就不合适他们两个,现在吃不上了也正常,夏鸯这样安慰自己。
  就是这么多都浪费了,真是不该。
  她把自己身上的爆米花都收拾好了,侧头看向池屿,发现他身上也落了不少。
  尤其是裤子。
  但那个部位,夏鸯不好帮他。
  她把桶递给池屿,不好意思地轻声说:“你把你身上的收拾一下。”
  池屿没应声,夏鸯以为他没听见,只好靠近他,倾身又说了一遍。
  影院里的灯忽然暗下,荧幕上闪出开头广告。
  池屿闻到一股倏而靠近的奶油香,夏鸯一贯瓷白沉静的脸,在黑暗中显出几分失措可爱。
  他笑着,手指搭上夹心桶的边沿。
  夏鸯这次没有松手,确保池屿完全抓好后才放开。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听见了声极轻的笑。
  池屿手比她大很多,几下就把他周围的爆米花收拾干净。夏鸯将目光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渐渐移到他的脸。
  嘴角的笑容还没完全落。
  浅淡的梨涡泛起,宠溺又温柔。
  夏鸯盯着他的梨涡看了很久,怔怔地把目光重新投向荧幕。
  她逃不掉了。
  夏鸯想。
  作者有话说:
  池小岛:我是真没想到媳妇儿想给我系安全带。要是知道,我池屿就算在副驾驶把腿压折了!也绝不会向后调节一厘米!!!!感谢在2022-05-27 10:09:14~2022-05-28 10:2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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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迟夏
  电影结束后,夏鸯和池屿留在原地,等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时,两人道了歉,得到阿姨的谅解后才离开。
  保洁阿姨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她们经常处理洒掉的饮料和冰淇淋,这种已经是最好清理的。
  夏鸯心中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这种原本可以避免的事情。
  “夏小姐,觉得这场电影怎么样?”两人走到电影院门外时,池屿忽然问她。
  夏鸯一怔。
  整场电影中,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池屿身上,这场电影具体演了些什么倒是全然不记得。
  打翻爆米花的尴尬让她放弃了在黑暗中与池屿增进感情。
  荧幕上女人的尖叫、诡谲的背景音、跌宕起伏的剧情,没有一样吸引到她。
  或者说,都没有身旁的人存在感那样强。
  他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像是夏日骤然袭来的倾盆暴雨后清新凛冽的味道。
  夏鸯看了一场电影,又仿佛没看。
  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池屿的问题。
  夏鸯按照在网上看到的评论,磕磕绊绊地答道:“唔,大场面多,剧情逻辑紧凑,是不可多得的国产佳作。”
  池屿“嗯”了一声,没深究这个问题,又问:“去哪里吃饭。”
  夏鸯打起精神,开车带池屿去了宋唯真推荐的餐厅。
  这家餐厅是最近青榆市爆红的网红餐厅,若非今天是工作日,很难在不预约的情况下排到位置。
  也是很难得的,味道与营销都非常不错的一家。
  夏鸯和池屿在最里面的位置落座,打扮古典的服务员拿来了店里的菜单——一卷竹简。
  “公子和小姐可以看看我们的食单。”服务员笑不露齿,眼尾沁着一抹红。
  夏鸯把竹简推到池屿面前:“你来点。”
  池屿没有推辞,展开竹简,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服务员:“菜单倒是没有花里胡哨的。”
  夏鸯有种既视感。
  莫名有点像初遇时的暴躁哥。
  她正想着,听见池屿轻敲竹简,跟服务员说:“芋泥山药加蜂蜜,清蒸鳜鱼,干煸花菜,辣子鸡丁。”
  “辣菜都只要微微辣。”池屿的眼神落在竹简最后一排,“主食就米饭,可以吗。”
  夏鸯点头。
  池屿把竹简推到她面前:“看看还有没有要吃的。”
  夏鸯大致看了一遍,把竹简还给服务员,笑容温和:“谢谢,麻烦给我们一壶柠檬水。”
  夏鸯面色淡然,她心里却很惊奇。
  池屿点菜的口味,居然和她差不多。
  爱吃辣却只能吃微微辣,芋泥山药喜欢加甜甜的蜂蜜,鱼她最喜欢吃清蒸。
  真是般配的一对。
  菜很快上齐,两人吃饭都很有规矩,只夹靠近自己那一侧的菜,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旁边坐着一桌情侣,女生一直在和男生说话,男生在给女生剥虾,时不时还会应和几句女生的话,表情温柔又宠溺。
  两个人之间有一种谁也插不进去的磁场。
  夏鸯又把眼神落在对面的池屿身上。
  他安安静静地吃饭,没有和她聊天的打算。
  总得有个人先开口。
  夏鸯咽下口中的辣子鸡,尽量保持一个很随意的状态,温声说:“听贺童说你家在青榆大学附近,离我工作的地方很近。”
  “你是自己住吗?还是和父母一起?”
  夏鸯觉得自己的话题引得不错,既谈到了工作,又谈到了家庭,无论话题怎么发展,都可以继续聊下去。
  池屿手中的筷子稍稍顿住。
  他拿起玻璃杯,嘴唇在杯沿抿了一下:“自己住。”
  “父母早就不在了。”
  “……”夏鸯放下筷子,歉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池屿:“小时候的事了。”
  夏鸯不知该说什么。
  池屿把玻璃杯放下,脸色淡淡地望向窗外。
  “你不用想太多,关于他们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他们去世的时候我还没上学,只听他们说我父母是烈士。”
  夏鸯搭在玻璃杯上的手指渐渐收紧,干巴巴地应了句:“那你跟谁生活。”
  她其实有更多的话想说。
  都因拿捏不好分寸放弃了。
  夏鸯想,或许现在扮演个倾听者是最好的。
  “和我爷爷。”池屿顿了顿,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老爷子让我没缺胳膊少腿,活蹦乱跳地成个人样儿,属实不易。”
  “怎么会。”夏鸯斟酌着句子,“你小时候肯定是那种人见人爱的活泼性子,老师和同学都会很喜欢你,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没爹没妈呗。”池屿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夏鸯一怔,登时气愤道:“有人因为你父母去世欺负你?烈士子女是受法律保护的!”
  池屿盯着夏鸯骤而涨红的脸看了几秒,笑了声:“呆瓜。”
  “小孩儿知道什么叫烈士,他们连法律都不清楚。”池屿的眼睛剔透地宛若染了墨色,夏鸯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
  即使池屿没继续说下去,她也能想到会发生什么事。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介意。
  于是他们的话最是单纯、直白,也因不会迂回闪避,直接戳中最伤人的地方。
  夏鸯掩饰般喝了口柠檬水。
  网红餐厅气氛热闹,服务员月白色水袖偶尔从他们身边经过,旁边桌的情侣嘻嘻哈哈地自拍。
  而坐在对面的池屿,穿着一身黑色,眼瞳也是那样的黑,寂静得令人难过。
  夏鸯有点懊恼。
  她似乎把今天的约会搞砸了。
  电影没能好好看,饭也吃得食不知味。
  还勾出了池屿悲惨的童年。
  “夏小姐,我下午还有事。”池屿晃晃手表,轻咳一声,“我们今天就到这里?”
  “……好。”
  也许他们两个也就到这里了。
  夏鸯付了款,急急追上去:“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不用。”池屿扫了眼账单,“饭钱我晚点转给你。”
  夏鸯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失落,尽管她仍旧极力保持温和可亲,嘴角还是垮下一个小小的弧。
  池屿快速地笑了一下,又拿出那副懒洋洋地腔调:“夏小姐,这应该算不得赔偿吧。”
  “我的手表,可不止几百块。”
  池屿睨她一眼,不好惹地弯弯嘴角:“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
  “当然不会!”夏鸯原本黯淡的眼神,像被抹上一抹霞光,瞬间亮了,“池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都可以过来。”
  “那就,下次再见。”
  池屿往前走了几步,停下里回头望她:“叫我池屿就行。”
  夏鸯:“那池先生……池屿你也要叫我名字!”
  许是距离拉远,又许是潮热夏风让人产生错觉。
  夏鸯总觉得池屿嘴角的笑特别温柔,又特别熟悉。
  仿佛在哪里见过。
  -
  池屿走过两条街,打电话到迟夏。
  “你好,这里是迟夏书店。”
  “贺童,是我。”池屿眯眼看着外面的烈日,“你把车送过来,青榆南街转角的咖啡店。”
  等着贺童送车的时候,池屿点进微信上宋唯真组建的【夏夏治疗群组】,按照徐佳医生的要求,把夏鸯的态度和反应,以及他暗示的点一一发送过去。
  徐佳:【收到,辛苦了。】
  宋唯真:【徐医生才辛苦!他有什么好辛苦的,跟暗恋的大美女吃饭心里都乐开花了。】
  池屿:【……】
  他面无表情地点开季崇理的对话框,打字时把屏幕按得邦邦响:【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发完后也没管那边有没有回应,直接把手机锁屏,落个清静。
  外面正是烈阳高照的时候,地面滚烫得几乎把远处景物都弯曲变形了。
  池屿耷拉着眼皮,抽了根烟。
  贺童来得很快,不过十分钟,池屿的黑色越野车就停在咖啡店门外了。
  池屿接过车钥匙,往他兜里塞了两百块钱:“打车回去,今天热。”
  贺童梗着脖子把钱往外推:“池哥,我有钱。”
  “有个屁。”池屿瞪他一眼,望着他头上滋滋的热汗,“你那点钱有大用处自己不清楚?你还能舍得打车?”
  “晒成黑猴儿,回头贺姨认不出你。”
  贺童挠挠耳朵:“我妈又没得老年痴呆,怎么会认不出我。池哥,你别吓唬我了。”
  池屿睨他一眼:“瞧你眼底下青的,赶紧回去补个觉,晚上不还要打工?”
  把贺童送走后,池屿才咬着烟嘴上了车。
  刚坐上驾驶座,就被车里的热浪闷得晕头转向。
  他叹了口气,寻思着找个由头给贺童多开点工资。
  三十五度的夏天,开老板的车都不敢开空调,这是把省钱刻在骨子里了。
  车刚开出去十几米远,池屿的电话响了。
  “你别跟她置气。”季崇理低沉嗓音中带着点笑意,“你们两个打了快十年,不累?”
  池屿盯着前方路况,冷漠开口:“这你得问问你老婆。”
  季崇理叹了口气:“高一夏鸯跟我们一起组对学习时,你脾气可比现在好多了。”
  池屿:“季老板忙里偷闲给我打电话,就想跟我回忆青春?”
  季崇理笑骂了句脏话,正经道:“我在疗养院陪老爷子说话呢,你过来吗。”
  “嗯。”池屿猛踩下油门,声音含混,“这就到。”
  作者有话说:
  哎,人帅心善池老板。
 
 
第8章、迟夏
  青榆市公立疗养院坐落于凌水河畔,背靠乾丰山,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原本这块地省里想建成旅游度假区,还是青榆市政府专门洽谈下来做医养结合的养老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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