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参赛作品。学校里留的作业还好,没什么难度。”陈宜勉在任何时候吃东西的习惯都是好的,食不言,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不说话,所以和今睢聊天是断断续续的,“我听陆仁说你大一也很忙,就差住在实验室了。”
“我喜欢忙起来。”今睢怕影响陈宜勉吃东西,便不再多说了。
喜多几个人进餐厅时,乐器不离身。此刻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拿出吉他,随手弹了起来。耳熟能详,大家跟着唱。
小婧本来就是粉丝,这会完全是花痴脸。她一个人听还不过瘾,站起来在屋里看了一圈后,精准地找到今睢,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十分激动地把她一起拽到近处看表演。
今睢拦不住,只能随她。
喜多乐队拥有高人气不是没有道理的,感染力很强。
今睢被带入到音乐里,好一会,才想起来去看一看陈宜勉。
他已经吃完了,没继续坐在餐桌旁。
屋里有女生,陈宜勉没在这抽烟。他开了角落的窗户,站在窗边,吹着晚风一边听着屋里热闹的歌声一边点了烟。
今睢坐在热闹的中心,被欢快的音乐感染,话很少,始终注意着陈宜勉的方向。
直到有人喊了陈宜勉一声,他扭头。目光撞过来的瞬间,今睢飞快地转头。坐在旁边的小婧问她怎么了,今睢抿着唇紧张地摇摇头,说:“没事。你帮我拿一下可乐。”
小婧没怀疑:“给你。”
陈宜勉被叫回来坐下,怀里多了把吉他。喜多的主唱白杨拍拍他的后背,说:“给哥哥姐姐们表演个节目。”
“去你的。”陈宜勉嘴里叼着根烟,没点。他拨着弦爬了两遍音阶,一脚踩在旁边的空凳子横梁上,抱好吉他,再抬头时,眼底满是意气与不羁:“唱首《偏爱》。”
他们总一块玩,默契是有的。陈宜勉弹吉他时,其他几个人打着拍子合着他,不抢戏。
陈宜勉故意压着声音,低沉又有磁性。歌词本就深情,他唱起来,就像是一场勇敢又羞涩的告白。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等你的依赖,给你偏爱。”
陈宜勉唱到副歌,冲旁边人一歪头:“走着。”
旁边的人秒懂,比划了个请的手势,手挡在嘴边打着b-box配合他。
陈宜勉把接下来的几句唱成了RAP!燃爆!
他用最酷的声音,唱最温柔的歌。
今睢眼前一亮,在别人的欢呼声中,聚精会神地盯着人群中的焦点。
那晚他们唱了很久,根本不用特意去KTV续摊,会玩的人在哪里都能玩出乐趣。
直到饭局结束,今睢耳畔仍围绕着陈宜勉唱《偏爱》的声音,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余音绕梁。
大家陆续离开,陈宜勉把今睢喊住,让她等一下自己。
今睢看着他过去和喜多的乐手说了几句话,见米莱笑着跟自己摆手,也过去打了个招呼,跟陈宜勉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两人给今天的聚餐收了个尾,最后走的。
北方的冬天寒冷,四周空旷肃杀。陈宜勉喝了点酒,摩托停在餐厅外面,没骑。
挺不巧的,这个时间不算晚,却迟迟打不到车。
两人在路边等了会。
今睢注意到陈宜勉盯着自己手里的滑板,往前递了递,问:“要滑会儿吗?”
陈宜勉语气自然地接话:“不太会。要不你教教我。”
第20章、除夕
今睢闻言一怔,没想到他不会。
陈宜勉神色认真,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福大都被你教会了,还怕教不了我?”
旁边商品房前面有块宽敞的空地,几乎没有人经过。今睢便把陈宜勉带到那边,简单教了一下基础脚法和重心情况。
她认为陈宜勉运动能力强,上手肯定很快。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陈宜勉踩着滑板,顺利的直线滑行了一段,甚至转了个弯……嗯,他试图转弯,却没把握好,没转成。
今睢老师夸赞:“第一次滑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陈宜勉踩着滑板滑回来,从今睢旁边经过,又做了个压板过弯的动作。
结果还是差点儿,他这次强撑着脚没有落到地上。
今睢观察着他前行的趋势,在他要摔倒的时候,着急的过去扶了下他的胳膊。
“当心!”
陈宜勉摇摇欲坠的身体,因为有了攀附物,一下站稳。他反手抓住她的胳膊,说了声谢谢。
距离太近了。今睢觉得陈宜勉因为站在滑板上,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似的。
但两人却又只有胳膊叠在一起,保持着非常安全的距离。
今睢不自在地别开脸,在陈宜勉从滑板上下来后,松开了手,语气尽量平稳道:“先学这些吧。你感兴趣的话,没事时可以自己滑滑,入门挺简单的。”
“好。谢谢小今老师。”陈宜勉的声音有些凉,带着笑意。
今睢觉得自己到家时,脸还是烫的。她按了按被陈宜勉抓过的手臂,轻轻地抿唇,似乎想回忆得再具体些。
那会儿他们立得非常近,近到即便是黑夜,今睢也能数清楚他的眼睫毛。
不知道是最近太忙了,还是昨晚吹了冷风,今睢一早醒来,只觉头很沉,浑身没力。她以为是自己昨晚太亢奋失眠了半宿没睡足觉导致,直到坐在餐桌前,今渊朝瞧见她的脸色,拿体温计给她测了测才知道,这是发烧了。
今睢吃了点粥,又吃了退烧药,被今渊朝推回了房间。
睡了一天,再量体温,烧是推了,但引发了咳嗽,还不轻。
今睢这一病,家里很多事都帮不上忙。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要添置的,要收拾的东西也多,全都是今渊朝一个人在忙。
年三十,今睢的感冒终于好了。今渊朝带今睢回爷爷奶奶家,吃了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
今睢上了大学,今渊朝操心的事情也少了。家里亲戚热心肠地要给今渊朝介绍对象,说那谁谁谁不错,又说谁谁谁很合适。今睢大病初愈,神清气爽,对亲戚们的行为举双手表示赞同。
今渊朝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说:“我是让你帮我解围的。”
“这是好事啊,爸,你就见见嘛。”
怕再被拖过去当挡箭牌,今睢飞快地给今渊朝腾出被说媒的空间来。
在爷爷奶奶这边,今睢年纪算大的,有个表哥在国外留学没回来过年。她一瞬成了孩子王,被姐姐长姐姐短地吵得不行。
等拿到手机时,今睢发现陈宜勉发了条朋友圈。
是月亮。
他拍了头顶的天空,漆黑深远,有一弯月亮皎洁无暇。
手机拍的,画质可以,但月亮的细节几乎没有。
文案是:“除夕快乐。”
今睢点了赞,将照片保存下来,抬头看看,与他看着同一轮月亮。
今睢脖子仰酸了,才重新看回手机,百无聊赖地翻起陈宜勉的朋友圈,发现他每一年的除夕夜都会发一张月亮的照片。
这些照片大同小异,文案统一是一句“除夕快乐”。
今睢正琢磨着陈宜勉这个小习惯时,收到了陈宜勉的微信消息。
“在做什么?”
今睢两手捧着手机,郑重地回:“刚吃完饭,在跟一群小孩玩游戏。”
紧跟着她把手机拿远些,把手腕处被画的小红花手表拍下来,发给陈宜勉看。
“喏。除夕限定款。”
二叔家的小表妹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跟前,仰着头,明显盯着她看半天了。
今睢不解地蹲下:“怎么了?”
上小学的小表妹捂着嘴,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嘻嘻笑:“姐姐你是不是在跟喜欢的人聊天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
今睢,你也太没出息了。陈宜勉只是问了句你在做什么,你就能开心得像个傻子。
把小表妹赶走,今睢再看手机,发现陈宜勉这次发了条语音。
今睢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耳机,听见陈宜勉嗤笑了一声,然后说:“原本心情不好,被你两句话哄好了。今睢,除夕快乐。”
今睢全神贯注,把这条语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听他字正腔圆地叫自己的名字,听他松弛懒散的笑声。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但这大过年的,不想破坏他突然拥有的好心情。
最终,她只发了一句:“除夕快乐。”
过完年,就是走亲戚拜年。年初四,今渊朝才带今睢回了家。
今睢并没闲着,和孟芮娉看电影逛街,吃吃喝喝过了几天。年初七的时候,小婧说恒哥给大家准备了新年礼物,让大家有空去取一下,今睢便空了一天时间去救助站。
今睢没空着手,前一天,她装了一些家里亲戚送的不同地方的特产,满当当的一兜,打算明天带去救助站。打好包,她又想到什么,去储藏室翻东西。
过了个年,记性还变差了,年前放过的东西,年后眨眼就忘记放在哪了。
“爸,你看到我那个滑板了吗?”
“上次快递回来的那个滑板吗?在阳台呢。”
今睢应了声,去阳台,张望了半天,在窗台上,看到一块崭新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的滑板……
今渊朝站在阳台门口,正沾沾自喜地等着女儿的夸奖:“我看这滑板太脏,顺手帮你刷了刷。怎么样,爸爸勤劳吧。”
今睢欲哭无泪:“爸,滑板不能水洗。”
滑板的板是木头的,水洗受潮会影响弹性,而轴承是金属的,生锈会导致转不动。
而且这块板子不是她的。
说来还是个乌龙,她自己滑的长板是自己的,福大滑的那个滑板是救助站的。
那天活动上,摄影展的一些东西是今睢私人准备的,活动结束后,拆下打包好,她叫了个同城闪送快递回了家。
当时她被小婧拽着去找喜多乐队要签名,便没亲自等快递小哥来,托了救助站的一个义工帮忙。
对方倒是非常热情,说放心,这点东西我就帮你寄了。
结果对方误把福大滑的滑板当成是她的,连带着包裹一起给了快递小哥,就导致这块板子寄来了今睢家。
所以,今睢准备明天把这滑板送回去。
今渊朝不知道这些,一脸懵:“我看它挺脏的……”
“没事,我来解决。”今睢冲今渊朝露出个坚强的笑,把他先安抚住,然后开始想解决办法。
她玩滑板,自然也知道,这个滑板不便宜。
今睢等了两天,托朋友买的板到了,才拎着特产和滑板去了救助站。
刚到巷口,便碰见了周恒正,今睢没藏着,愧疚地说了那块滑板的事情,并表示自己托人订了块同品牌的新板。
“什么滑板?你说办公室墙边丢着的那个双翘?”周恒正似乎是有印象,说,“那是宜勉高中的板,你不用买新的,他板子多,估计早忘记这个了。”
今睢抓住重点,问,“陈宜勉高中时就会滑滑板?”
“会,他比板高不了多少的时候就开始滑了。他这个人,爱运动,爱冒险。滑板、攀岩、摩托,说得上来的项目他都沾点。”
“……”
周恒正还有事,跟今睢聊了几句,临走前交代:“把这里当自己家,用坏了什么丢了什么,不用自己掏钱买,报给宜勉或者跟我说,回头采购时一起补上。”
“知道了。”
今睢应着,目送周恒正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进院子时,陈宜勉正在跟福大玩,见她进来,注意力落在她手里的滑板上。
“新买的?”
今睢走近,把滑板递给他:“好看吗?”
陈宜勉接过,看了看板钉,又翻过来看板子的轴承。
今睢敷衍地摸着福大的头,说:“我刚在巷子口碰见恒哥了。”
陈宜勉注意力在板上,嗯了声,接话:“他新投资的餐厅今天开业,过去剪彩。”
“是块好板。”陈宜勉把滑板递回给今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窝里盛着笑,问,“小今老师,我直线滑行练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学别的动作。”
“看你的时间。”今睢拨了拨滑板的轮子,状似随意地问,“你怎么不问问我恒哥都和我说了什么?”
“说什么了?”
“他说……”今睢双手往身后一背,拿着滑板,微微仰头,盯着他说,“我们优秀的陈宜勉同学……”
陈宜勉听着今睢这语气,眉心一跳,只觉不对劲。
但他一时没意识到是什么事情,配合地接着她的话,追问:“我什么?”
今睢语速慢悠悠的,眼睛弯弯,接着说完:“高中就会滑滑板哇。”
“……”
“还总跟职业滑手一起团建。”
“……”
今睢绷着唇角,抿出一个不太真诚的微笑,肉眼可见地在意这件事情。
待在两人中间的福大不知道听见了什么,抬着头朝后院望了望,嚎叫了两声,跑开了。
陈宜勉低头看了眼福大,抬头,立正挨打:“……我可以解释。”
第21章、娃娃
今睢其实不是生气,只是有些被戏弄后的窘迫。
他明明会滑板,还装新手滑得东倒西歪,甚至装要摔倒,骗她扶。
“好啊。”今睢表现得非常善解人意,“我听着。”
陈宜勉能有什么理由,他这个行为跟中学时男生爱拽女生马尾辫恶作剧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压根不知道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