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处于恼羞成怒到要浑身炸毛的边缘,岑清许没忤逆她,只是在下去之前,又低头亲了下她的嘴唇。
林以宜冷嗤一声,从床上起身,觉得闷热,走去打开阳台的门,让风和空气灌进来。
这儿望过去,能看见院子里的小花园,和远处矗立着路灯的马路。
她折回,拿起桌上的矿泉水,面无表情地递给岑清许。
岑清许垂下眸,淡淡:“我不喝。”
“……我是叫你拧开。”林以宜咬牙切齿。
岑清许一顿,接过:“好。”
他拧开瓶盖,又把水递给她。看见她喝了一口,水又递了过来。
岑清许又接过,瓶口微润,他攥在手心,低头弯了弯唇,就着那痕印儿也抿了口水。
林以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无语道:“……这次是叫你拧上盖子。”
“嗯。”岑清许点头,“渴了,喝点。”
“有毛病。”林以宜脸颊有点儿发烫。
她转开视线,用微凉的手背碰触了下脸。怎么回事,今天一直脸红,又不是第一次亲。
她深呼吸两下调整心绪,再看向岑清许时,刻意板着一张脸,眼神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很平静地问:“你作业写了吗。”
岑清许:“没。”
林以宜摸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很晚了,你要回去吗?”
岑清许目光沉静,低问:“你要我回去吗。”
林以宜:“?”
她神情松动几秒,很快恢复,继续木着一张脸:“岑清许,别黏人。”
“嗯。”岑清许应声。
林以宜想叫他回去,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现在直接叫他回家,搞得好像她叫他来家里,就是为了接个吻一样。
倒显得她像个急不可耐、得手了就撤的登徒浪子。
不行。
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林以宜默默咽下已然到了嗓子眼的话,她掩拳轻咳一声,含糊其辞:“随便你,你爱回不回。”
岑清许站在那,只思考了两秒,信步走去书桌旁。
林以宜以为他要拿书包走人,心里莫名有点儿闷闷的,她目光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眼神,冷得仿佛能吃人。
然后在她杀人般的目光中,她看见岑清许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几本书。
??
林以宜愣住了,“你干嘛。”
岑清许把书翻开,声线干净清冽:“写练习。”
林以宜抿了抿唇,忽略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的高兴,别扭地心口不一道,“你回家写去。”
岑清许拧开笔帽:“太晚了。”
“所以?”
“回去不安全。”岑清许说。
“……”
林以宜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言以对,“你还挺惜命。算了,反正这里房间多,我就勉为其难让你住一晚。”
岑清许眼睛看着题,“谢谢。”
林以宜啧了声:“不用,本小姐乐善好施。”
他在补作业,林以宜看了会儿手机,就抓了睡衣去洗澡。
她洗完澡,一般只是套个睡衣,不会穿内衣,但想到岑清许在这,犹豫几秒,一边嫌麻烦,一边还是认命地把里面的衣服穿上。
带着一身水雾气息走进房间,林以宜在身后开口道:“先别写了,你去洗澡吧,我给你拿了套衣服,林成良的,不过他一次也没穿过,你别嫌弃。”
岑清许放下笔,起身,经过她时,她身上雨后橙花气息更浓,应该是沐浴液的香气。
他唇角平直,点点头,又问:“我睡哪?”
“睡哪?”林以宜想也不想地说,“客房呗。”
岑清许敛下眉眼:“好。”
林以宜想了想,又说:“就在隔壁。”
“嗯。”
“有什么事敲门就好。”
岑清许唇角弧度微弯:“好。”
待岑清许离开去洗澡,林以宜走到书桌旁,拿起他的练习册放在眼前看了眼,就洗澡的这点功夫,他都写完了,页面上字迹整洁,除了题答案的填写,干净的甚至没有一丝折痕。
她抿了抿唇,还是抑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冲动,趁着他不在,她勾起唇角,在练习册上翻了几页,翻到最后几面,拿起笔,在上面写上唯一一道不属于这本书的痕迹:
“岑清许,黏人精。”
作者有话说:
答应你们的双更,还有一更在晚上九点。
求评论哇~我都写了快18w字了,评论还没过百qwq悲切。。
第60章 、抓包
房间的灯早早摁灭, 窗帘严丝合缝地拢着,透不进一丝光。
床上的人卷着被子翻来覆去,每隔几分钟就翻身一次,没一会儿, 实在受不了, 烦躁地抓抓头发, 倚着床头坐起身。
床头灯被按亮,给漆黑的房间带来一团柔亮的光。
林以宜上半身的重力都靠在床头上,睁眼放空半天, 才侧着身体从旁边摸来一本书。
拖沓冗长的小说已经被她看完了。
结局意料之中的圆满,总裁和秘书小姐突破层层误会和阻拦终于狠狠地锁死了。
尽管已经看完, 但她睡不着,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随便翻了个页数, 看看来打发时间。
翻了大概五页, 林以宜忽然啧了声,把书放下, 掀开被子下床。她步子有点儿快,仿佛稍稍停下一秒,多了几分思考的时间,就没了这个魄力。
房门被打开,她径直走去隔壁房间,刚曲起手指,想了想又放下,握着门把手象征性地扭了下——门被打开了。
林以宜一怔。
房间里的人没睡, 听到声儿伸手按了灯的开关。
霎时灯火通明。
林以宜站在门口, 手里还握着把手, 脸上愣怔的神情好几秒才平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先发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岑清许坐起,眼眸清朗:“认床。你呢?”
林以宜似乎才如梦初醒,攥着门把手的手放了下来,眼神闪躲了下,没说真话,逞强道:“家里好久没别人住这儿了,有点不习惯。”
没等他说话,林以宜又自顾自地说:“反正明天不上课,也没事。正好你也睡不着,陪我看电影去。”
她完全忘了岑清许周末还要家教,理所当然地命令他。
岑清许没有犹豫,嗯了声:“好。”
凌晨两点左右,世界陷入沉睡。
林以宜窝在沙发里,脑袋轻轻靠在岑清许肩膀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电视,看得格外专注。
岑清许对电影不太感兴趣,画面声音嘈杂,他偏眸看了眼林以宜,少女聚精会神、目不转睛,脸上明晃晃写着“别打扰我”几个字,他略弯起唇角,目光重新投在屏幕上。
电影看到后半部分,困意渐渐袭来,林以宜掩唇打了个呵欠,眼皮越来越厚重,她干脆换了个姿势,双腿放下来,枕着岑清许的腿,继续强撑着精神去把这部电影看完。
看了没一会儿,视线变得模糊,眼皮耷拉下来,意识也渐渐变得不清。
她彻底进入梦乡,枕着他的腿,呼吸绵长平稳。
岑清许垂下眸,看着沉睡的女生。
嘴角勾勒一个很浅的弧度,他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吵闹的声音陷进满室的安静里,消失不见。
他略一沉吟,骨骼感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碰了下她白皙的皮肤。对方毫无知觉,睡得香甜。
确定她熟睡,他放轻了动作,一只手轻而缓地扶着她的后脖颈,将她稍稍扶起,手放在瘦弱的肩胛骨,另一只手穿过腿弯处,轻轻将她打横抱起,上楼,轻放在床上。
替她盖好被子,视线不经意掠过还敞开的阳台门,他走去将门关上,做好这一切,才关灯,离开房间。
翌日。
林以宜醒来,看了眼天花板。现实和入睡前的画面交织几秒,刚睡醒还处于迟钝状态的大脑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岑清许抱上来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了眼台上的闹钟,已经九点了。
放在书桌上的书已经不见,上面搁着一张纸条,林以宜拿起来看,是岑清许留下的话:【我去家教了。】
林以宜把纸条放了回去,去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照耀进来,春日早晨的太阳明亮却不刺眼。
她起身下楼,准备吃个早饭,视线无意识往下一瞥,在客厅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林成良坐在沙发上,身体旁边靠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鼓鼓囊囊的,看着塞了不少东西。
林以宜的脸当下就沉下来,语气很不好:“你来干嘛?”
从上次警察局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上次那件事,他们算是彻底闹掰,她完全没想到林成良还会回来找她。
林成良听到声音,站起来看向她,脸色也很难看:“你谈恋爱了?那男的……昨晚在这里住了?”
林以宜站着没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听到他的话,不禁嗤笑:“关你屁事。”
她不清楚林成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听着这意思,应该恰好和岑清许碰上了。
“你才高中生!”林成良声音陡然大起来。
林以宜瞅着他的样子只觉好笑,她唇边挂着冷笑,一字一句的正儿八经地和他说:“林成良你搞清楚。我是不是高中生,有没有谈恋爱,留谁在这睡,都和你没关系。从你搬出去住那一刻,我们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
她第一次拿正眼看林成良。
才发现,他黑发夹杂着不少白发,眼睛有些突起红肿,好像被什么蛰了,整张脸很垮,看着很疲态没精神。
看来,搬去新家和小老婆、宝贝儿子住,过得也不怎么好嘛。
看到他这模样,林以宜冷嗤:“我再说一遍,这是我家,请你离开。”
她不留情面地再一次下逐客令,林成良隐忍得脸憋得有些红,他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装太满了不好夹在腋下,手抓住公文包,迟疑了下,还是深吸口气,在仅存的一丝良知的支配下,和她说:“以宜,你想不想出国?”
“不想,滚。”
林成良脸色乍青乍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再说,阴沉着脸离开了。
林以宜转身上楼,她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直到眼睛变得酸涩,她才有所动作,伸手用力地蹭了下眼尾。
周日这天,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林以宜心一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急急忙忙又去了趟医院。
来到病房,林以宜被岑雅的模样吓一跳。
岑雅的状态更加不好,身体每况愈下,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看着虚弱无力,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憔悴而病弱,头发也掉了很多,完全不像一开始见她时的模样。病痛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而她现在显然也无暇顾及头发脱落这些事。
看到林以宜过来,她连露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费力地想扯嘴角,腹部的疼痛难耐让她一瞬间变得狰狞。
林以宜看着心惊,去找医生了解情况。
“不是在化疗吗,怎么一个星期没见,就变成这样?”她手心发凉,直冒冷汗,连声音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化疗药物并不是对所有癌细胞有杀生作用,在这期间,也会出现癌细胞增长和扩散的现象。”医生看着岑雅的病历本,沉声说,“她现在情况不太好,建议尽快手术。当然,到了中晚期手术是不能进行根治性切除,术后还需要进行化疗。”
林以宜动动唇,哑声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安排手术?”
“尽快。”医生说。
从医院出来,阳光照在身上,却浑身冰凉。林以宜满脑子都是岑雅痛苦不堪的病容,还有小护士来病房时的感叹,这么多天除了林以宜,都没什么人去看岑雅,她孤零零地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不行。
林以宜呼吸略微沉重,手指不由自主地蜷起。
这必须要让岑清许知道,她几乎没有思考,找到他的号码拨过去。
然而彼端响了许久,都没人接。
林以宜攥着手机,指尖微微泛着白。直到那端传来机械提示音,她才挂断通话,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去岛屿巷子。”
家里只有吴爷爷一人,岑清许还在忙,没回来。
林以宜纠结几秒,轻声问:“爷爷,你知道岑清许的妈妈在医院吗?”
吴爷爷笑容僵了僵,而后点点头,苍老的面容看向别处:“我上次去医院看了她。”
“那岑清许知道吗?”林以宜脱口而出。
吴爷爷沉默了。
良久,他沉沉地叹气,说:“他知道。”
林以宜怔了怔,手无力地放在椅背上,默了默,还是把压抑在心头的话说出口:“我刚去看了她,她情况变得很不好,癌细胞扩散了,要马上进行手术。”
吴爷爷听着她的话,又是一声无力的叹息:“我和阿许聊过一次,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固执了,不听劝。不过——”
他看向林以宜,叮嘱她:“以宜,你千万不要强迫他。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是我知道他这段时间也不好受。”
林以宜不禁皱眉,她不能理解,岑清许不是那般铁石心肠的人。她抿紧嘴唇,问吴爷爷:“他为什么那么恨她?我听岑阿姨说过,她当时也是迫于生计,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所以才不得不丢下岑清许。”
吴爷爷没说话,陷入漫长的沉思。
良久,他扭过头,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扶着椅背,慢慢吃力地站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世界上不是所有妈妈都是好的。”
第61章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