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困意全没了。
她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临近六点的时候,楼下木门被推动时笨重的声音在静谧的别墅显得格外清晰。
林以宜知道,是阿姨过来做早饭。
自从妈妈去世后,林成良就很少回来,都是在他另一个家里,陪着他的宝贝小儿子。别墅里能见到的人,只有一直照顾她的阿姨。
只是阿姨也有自己的家,她的儿媳生了孩子,要腾出时间照顾他们,于是就没再住在别墅里,只是每天早晚过来,做做饭收拾家务。
这么大的房子,冷清得像是没人在住。
林以宜没下楼,安静地看着书。
半个小时后,木门又传来推动的声音。
阿姨出去了。
林以宜放下笔,潦草收拾了番课本,通通塞进书包里。她背着书包下楼,路过餐桌的时候,看也没看一眼,径直出门。
林以宜在学校附近下了车,明德对面的街道上开了早餐店,她去买了块三明治和瓶牛奶。
此刻还没到七点,六点四十五分,天已经大亮。
学校门口很安静,稀稀疏疏的只看到几个学生。林以宜咬着吸管穿过斑马线,正要进校门时,侧边同时走进人。
林以宜无意识地往旁边看,见到清瘦颀长的少年,眉毛一挑:“早啊,班长。”
岑清许穿着干净的校服,黑色书包背在身后,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喉结轻凸。他偏头,目光沉静:“早。”
林以宜并肩走在他身侧,一起去教学楼。她有些没话找话,问:“你平时也来这么早?”
“嗯。”
“吃饭了没?”
“嗯。”
“又是面包?”
岑清许顿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向林以宜。
林以宜丝毫不惧,甚至还无辜地回视:“我上次看到你,没去食堂吃饭。”
岑清许偏开眼,嗓音淡淡:“不用你管。”
他继续往前走,林以宜加快步伐跟上,书包拉链上挂着的熊猫小挂件晃荡,“生气了?”
岑清许语气平淡得没有喜怒可言,“没。”
“你是美人鱼吗?”林以宜问。
岑清许:“?”
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
林以宜却笑了,从昨天就萦绕的阴霾终于消散,她拖腔带调,充满兴味:“别的小美人鱼换的腿,走两步就像刀割一样疼。你嘛,伤的是嗓子,多说一个字,就会要了命。”
“……”
岑清许无言。他没再理林以宜,神色冷淡,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场。
林以宜也无所谓,她和岑清许一前一后地进教室。
把书包放下,她也没看书,走出教室,在校园里闲逛起来。
听到声响,岑清许抬头,恰巧看见她离开教室的背影。
他复又低头,眉眼如深海般沉邃。
中午时候,林以宜出学校,准备去外面吃饭。
她做完了老师布置在黑板上的练习再出去的,然而直到她出教室,她看见岑清许还坐在后排,垂着眼睑,在安静地看书。
她顿了顿,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直接离开教室。
学校附近一条街都是各类餐饮小吃。
林以宜随便进了家面店,简单解决了午饭。
她没什么胃口,面也没吃完,正拿出钱包要结账的时候,目光一顿,迟疑片刻,她说:“老板,再打包一份鸡丝面。”
面馆老板动作很速度,很快就打包好一份面食。
林以宜拎着打包盒,转身要回学校,忽然她面前闯来三个女生,把她拦在巷子里,怒不可遏地瞪着她:“林以宜,是吧?”
三女生染着粉黄蓝的发色,身上衣服也颇为奇特,不像是附近高中的学校。
林以宜上下扫视她们一眼,语气淡淡:“我是。”
粉头发一听,更怒了,双眼几乎要喷火:“你认识兰凯吧?”
林以宜摇头,诚实道:“不认识。”
“怎么可能!”蓝头发攥着拳头,气汹汹的,“我们职校的校草,兰凯!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昨天都看到你们一起!”
林以宜恍然大悟:“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啊。”
“……”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三个女生本身就替校草打抱不平,要给林以宜一个教训,现在得知对方居然连校草的名字都不知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拳头捏得直痒痒,恨不得往她脸上挥。
“你当我们学校的人好欺负是吧?!”
粉头发的女生嗓门很大,冲过来几乎是在她耳边咆哮。
林以宜身体往旁边斜,及时躲开了她的拳头。
她垂眸看了眼打包盒,见面汤没有洒出来,稍微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黄头发又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你他妈谁啊?看什么看!”
林以宜把打包盒放地上,循声回头,看见一个长得蛮乖的女生,也穿着明德的校服。
她抿了抿唇,刚想说不要涉及到无关人员,粉头发就抢先开口了:“哟,明德的?林以宜,你还搬救兵?”
林以宜不清楚粉头发到底是怎么得出“搬救兵”这个结论的。她啧了声,格外无语:“我不认识她。”
谁知道,这个看着柔弱乖巧的女生竟不愿离开,护着她几个来回,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副“上面有人”般英勇姿态:“别碰我!你们认识傅耀年吗?”
粉黄蓝当然认识,她们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变得警觉:“你是谁?”
“我,傅耀年的妹妹,傅耀莲。”
“……”
林以宜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后来,这个救兵明显有效,当粉黄蓝听到傅耀年的声音,彼此互看一眼,很识时务为俊杰地跑了。
小巷子里只剩下林以宜和这个女生,吵闹恢复平静。
林以宜忍着笑,双手抱胸:“谢了。”
见女生豪气摆手,她突然有了个冲动,颇为耐心地告诉女生:“对了。”
“傅耀年没有妹妹,他只有一个姐姐。”
“并且不姓傅。”
“……”
女生彻底石化,看着还有些社死。
看她这反应,林以宜再也没忍住,漂亮的眼睛漾开笑意,眼尾上翘,明媚且勾人。她主动介绍自己:“我叫林以宜,高二一班的。”
女生闻言懵了懵,随即双眼一亮:“一班的?那你认识岑清许吗?”
林以宜弯腰拎起用塑料袋装起的打包盒,闻言动作略一停顿。
岑清许,
他很出名?
她站直身体,手上拎着给岑清许打包的面食,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他?算是吧,不熟。”
作者有话说:
这片段梦幻联动《偷吻水蜜桃》
我的宝贝念予过来串个场
第7章 、过火
林以宜回到学校。
教室里空荡荡的,摊开的书页随风吹起,只有岑清许一人。
窗外阳光正盛,细碎的光线穿过绿荫,与透明的窗口,在堆着书的桌上投下一片光影。
窗户大开,有徐徐微风灌进来,吹动少年洁净的衣角。
林以宜推开教室门,她今天穿了双有点儿跟度的鞋子,踩在光滑的地上,一下又一下,发出清响有节奏的声音。
岑清许垂着的眼眸,循着声音,掀起眼帘看过去。
看到来人,只一眼,他脸上没什么神情,视线又落在书上。
林以宜径直过去,把手上提着的面放在他桌上。
视线内突然多了一份食物,岑清许指尖轻顿,他抬头。
林以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接。
女生长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茶色的瞳仁,眼睫浓密纤长,眼尾的睫毛顺着弧度轻轻上扬。
此刻,她脸上神情很淡,没有多少情绪,却透着倨傲与骄恣。
“给你的。”她微抬下巴。
“不用。”岑清许的目光在塑料袋上停留一瞬,语气疏离,“谢谢。”
林以宜没想过他会拒绝,委实愣了两秒,又补充句,“面馆搞活动,买一送一。”
岑清许没再出声,垂下眸看书。虽没说话,却用行动拒绝。
林以宜无言以对。她被粉黄蓝围攻都在护着的面,对方居然不领情。她皱了皱眉,开始有些不耐烦:“不要我扔了。”
说完,她伸手去拎起打包盒,嫩白细长的手指刚勾住塑料袋结,手腕却被人攥住,无声地制止她的行为。
掌心肌肤的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来。
林以宜侧头,挑起一边眉毛,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见他还不说话,林以宜眉毛挑得更高,兴味极浓:“好吃吗?”
“?”
他不解。
林以宜玩心大发,她微微俯下身,精致小巧的脸凑近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问:“我说,我的豆腐好吃吗?”
她的话几乎刚落地,岑清许就松开了她的手。
他的反应都落在林以宜的眼底,并且明显愉悦到她。
林以宜没有忍,当着他的面笑了一声。
这两天,她心情一直比较低落沉闷,有劲儿没处使,胸口处冒着股火也没地方发。不过,逗了下班长,竟让她心绪舒展不少。
林以宜的笑意直达眼底,她适可而止,没再说什么,丢下一句“你慢慢吃”就离开教室。
快上课的时间,她才不紧不慢地回教室。
坐到座位上,才发现她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十元纸币。
她一怔,问同桌:“谁的钱?”
同桌摇头,她也不知道:“不清楚,我一过来就看到你桌子上有钱了。”
林以宜拿起这钱币,放在眼前沉思几秒,而后,回头看向后排靠窗的位置。
岑清许一个人坐着,他没有同桌,孤僻又安静。
他背脊笔直,像棵立在悬崖处野蛮生长却沉默不语的青松,与这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就像是画外人,风吹不动。
沉寂,肃静。
好一会儿,林以宜的思绪才被上课铃声拽了回来。她把视线收回,崭新的钱币攥在手中,有了一丝折痕。
随着老师进教室,她把这钱放进钱包里。
-
接下来的日子,林以宜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连迟到都不曾有。
她仿佛适应了在一班的生活,安分守己,沉着淡然,像名品学兼优的优等生。
期中考试安排在十月底。
高二所有班级的座位号全部打乱,不再按照成绩排名来安排考场,而是随机分配考场。
林以宜被分到十四考场,考场上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但是,他们却认得林以宜。
这个考场有成绩普通中等的,也有成绩不怎样的。
三三两两的男生连支笔都不拿,大摇大摆地走进考场,当他们目光瞥到坐在右边第三排的林以宜时,原本飞扬跋扈的神情顿变,互看一眼,眼睛都亮了:“一班的啊?”
林以宜看着窗外,没注意到这边。
男生们咽咽唾沫,心想这次考试好像有了点儿希望的曙光。他们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一支笔也没带,便立刻问其他同学借笔。
林以宜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目光从窗外静立的树移开,朝他们看过来。
直到他们三个来到她身边,她下意识地就摊开手心,很诚实地说:“我就带了一支笔。”
“……”
男生干笑一声,搓搓手心:“我们不是跟你借笔的。”
林以宜“哦”了声,头又转了过去。
“我们认得你,你是一班的林以宜,”男生厚着脸皮,笑问,“等下考试,能帮个忙吗?”
林以宜没看他们:“不能。”
“……”
这么干脆地拒绝。
男生们早就听说这个一班的转校生,虽然成绩好,但为人高傲骄横,脾气不咋样,更是不怎么好惹。
他们吃了瘪,但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坐回自己位置上。
期中考三天,时间以“一场”为单位来计算,过得比以往还要快。
考完就迎来了周末。
林以宜不愿意在家里呆着,从开学到现在,林成良一次都没回来过,这个家很空,她呆着也很不爽。
她约了周依,一起去找林成良算账。
周依是她的发小,原本都是住在这片别墅区,但为了照顾周依,也为了更方便她读书,一家人在去年都搬去她高中附近的学区房。
周依得知林成良这么久都没回来看一眼,在车上替林以宜愤愤不平,怒道:“他算个屁父亲!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整天就顾着那个小儿子。好像没儿子就会断了香火,就没人继承他的皇位似的,我去他的……”
林以宜垂着眼,漫不经心听着周依的吐槽。她编辑完一条短信,想也不想地发给林成良。
算是菩萨心肠、大发慈悲,给他的高能预警——
“亲爱的爸爸,我来看你了。”
她发完短信,把手机盖滑上,扔进包里。
周依对林以宜家里的情况非常清楚,包括她爸年轻时是如何靠着一张小白脸吃软饭入赘到顾家的,在顾家做小伏低十多年,费尽心思在集团立下根基站稳脚,并争取到女儿的冠姓权。
顾阿姨去世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地抛下虚伪的伪装,急急忙忙地建立了另一个家,并搬了过去,把亲生女儿弃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