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望着乔柚往楼上跑的背影，并没有跟上，他移开目光，看向手里的便签筏。
便签筏中央有一行娟秀小楷，应该是定蛋糕那天乔柚写的。
他盯着那行小字，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向上的弧度。
这时，乔柚在二楼探了脑袋：“你上来吧？我还买了情侣围巾，我们一起试试！”
“马上来。”
楚遇应下，但他并没有立刻上楼，而是不疾不徐地走到钢琴前。
黑色的古董钢琴上他的黑色记录本安安静静的躺着。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街边银杏枝杈，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屋里留下斑驳的光影。
楚遇拿过笔记本，黑色的皮质封面似乎因为阳光的照耀也有了温度，指尖轻触间似乎还能闻到阳光清爽的味道。
他掀开记录本，熟练地翻到很久之前的记录那页，两年前的文字已经有些褪色，他看了许久，才将那枚便签筏小心地夹进去合上。
四季变幻，时光流转，但最后总有温暖的东西会留下。
......
西国的纬度本就高，所以寒潮也来的早一点，虽然第一场冬雪还未至，但是各处的秋叶已经落的差不多了。
乔柚和楚遇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秋叶之旅也在悄然而至的寒潮出现时提前终止，但是旅行终止的原因并不是突然下降的温度。
那天他们在西国最北面的小镇拍星空时，乔柚接到了周耘的电话，周耘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只告诉她之前坠马事件的凶手和幕后黑手都确定了，如果有空可以回国配合警方做个笔录，如果没有时间也可以直接授权给律师。
在乔柚追问幕后黑手时，周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名字。
意料之外的名字，但是并不让人太过惊讶。
最近得了不少空闲，乔柚有空的时候也琢磨了一阵子坠马时的事情，甚至还和余婉贞发信息讨论过，虽然心里隐隐约约知道肯定不是意外，但是听到祝鸿的名字时，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楚遇。
楚遇看起来如往常般沉静，只在乔柚投来视线时温柔地揉揉了她的发梢，便又抬头看向星空。
星辉散在他的脸庞，朦胧的光晕掩去了他的情绪。
她接电话本就没有避讳楚遇，而两人此刻贴的极近，周耘说的话应是传入了楚遇耳中。
而楚遇的手机在这一刻也响了起来，但他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就掐掉了电话。
这个时间点打来，肯定也是这个事情。
乔柚和周耘简单问了一下情况，便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在黑夜中暗了下去。
深秋的风本就料峭，吹的她的手有些凉。
这时，有温暖宽厚的手掌覆过来，将她的手包裹住，隔绝了秋夜的寒意。
熟悉的气息也跟着贴过来。
他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对不......”
只是他的道歉只到一半就被堵住了，乔柚轻吻在他微凉的唇上：“就知道你要道歉。”
楚遇一愣。
“你肯定会说，如果不是你让我上这个节目就我不会遇到这件事，会说如果我不和你谈恋爱就不会遇到这种变态。但是从头到尾错都不在你，在那个垃圾人，所以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要道歉也该是那个垃圾给你道歉。”
乔柚回握住楚遇的手，掌心的温度在这一刻相融：“我们回国吧，去看宣判。”
因为办理手续和给亲友购买礼物，乔柚和楚遇在西国又耽误了几日。
也许想是给两人的惊喜，离开那天清晨，天空飘起了零星的小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寂静的飘洒，乔柚站在车边等楚遇搬行李。
一夜之间气温降了不少，就算雪不大，楚遇的发梢眉间也被细密的雪籽染了浅灰色。
最后一个行李被放妥，乔柚忽地心中一动，小跑到楚遇身前，踮起脚尖替他拂去雪花。
指尖触到他眉梢时，手被楚遇拉住了，楚遇定定地看着乔柚，澄澈的眼眸里有风雪也有她的身影。
乔柚愣了一下，很快弯起眼眸问他：“怎么了？”
她只一开口，就有白色的水雾在空气中聚起又消散。
楚遇好看的眉眼在拢着雾气的雪花中更显清俊，他轻拽着乔柚的指尖在唇边啄了一下。
明明只是短暂的触碰，但他唇上柔软的温度，却让她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楚遇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蒙蒙的雪雾中响起：“本想回国再给你，但是......”
他说到一半，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深灰色丝绒首饰盒。
乔柚抬头看向楚遇。
男人眼眸灼灼，漆黑的瞳中某种浓烈的情绪涌动，像是陈年的烈酒经历了弥久的时光被人揭开了小口，醇厚的酒香倏地扩散出来，温柔又醉人。
漫天的雪花之中，他单手开了盒盖。
首饰盒中是枚戒指，精巧的铂金戒托上一颗粉色的钻石璀璨地闪着光。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单膝跪下，微凉的手指拉着乔柚的手，小心地将那枚戒指套在她的中指上。
指圈分毫不差。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乔柚，干净的雪花落在他绵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
而他的眼眸比雪花更要透亮。
“回国处理完那些事，你就搬去我那里好吗？”
第56章 、姐夫
飞机自M市机场缓缓起飞。
雪已停了, 透过舷窗玻璃可以看到渐渐远离的大地上还覆着灰白的薄雪。
来时才入秋，再离开已是冬季，这几个月的时光恍若梦境。
乔柚看着窗外忽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但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身侧楚遇的手伸过来, 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右手。
温暖的温度自手心传来，她收回目光看向楚遇。
楚遇似乎早就在等她, 她刚一转头就撞进他的视线里。
机内的光线不算太亮，但他深沉的眼眸即使在这样的光线里依然熠熠生光, 他问她：“在想什么？”
乔柚愣了一瞬，弯起眼眸, 她抬起左手, 看向中指上的那枚粉钻戒指。
戒指正中是颗正圆形的粉钻, 周围密密的缀了一圈同色系的粉色碎钻，主钻和碎钻在一起拼成了银杏树叶的形状。
虽然知道楚遇为什么会选这个造型, 但是临上飞机前乔柚还是特意偷查了银杏叶的寓意。
—— 一生相守的爱。
想到这里，乔柚的嘴角不自觉翘起：“你什么时候定的戒指？”
“你去录节目的时候我就在挑钻石了。”说话间楚遇并没有松开他握着的手，甚至指腹还在乔柚手心轻轻摩挲, 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
乔柚有些讶然，扬起眉毛：“这么早？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居然一点都没差。”
“你睡着的时候量的。”
乔柚脸颊瞬时烫起来，虽然心里像是被清泉流过，滋润的很甜，但是嘴上还是小声怪他：“你居然趁着我睡觉做坏事......”
“那下次就醒着做吧。”
乔柚的脸更红了，这话显然意有所指。
但偏偏男人说着话的时候面上依然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清冷模样，干净的仿佛山涧缓缓流淌的清泉。
如果不是这几个月乔柚已经深知他的脾性, 此刻他的表情会让人觉得一切对他的不纯洁的肖想都是亵渎。
但是即使有了一定免疫力, 乔柚在和他满含温情的眼眸对视时还是破了防, 最终她捂着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楚遇伸出手在她发梢轻轻揉了揉。
乔柚很喜欢楚遇的这个动作。
楚遇的手偏瘦，但是因为长期练琴他的力量并不弱，所以按在发顶力道刚好，温厚的感觉自头顶向下蔓延，让人无比安心。
她下意识地向楚遇那边靠了靠。
相处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楚遇在她脑袋探过来时就十分熟练地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头皮，乔柚被按的舒服了，透过指缝偷看楚遇的表情。
但是很不巧，恰好被楚遇抓包了，他也没有揭穿乔柚的小动作，只顺手拿过之前空姐送来的毯子帮她披在身上，柔声道：“要不要睡会？”
乔柚点点头，松开捂着脸的手，将毯子拉的高高，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楚遇。
过了一会儿，乔柚忽然轻声唤他的名字：
“楚遇。”
“我在。”
头等舱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乔柚说话的声音即使很小，却也清晰。
“有空陪我回家一趟吧？我一个人回家怕被我父母骂，你陪我壮个胆。”
“好。”
飞机降落在久违的S市已是深夜。
虽已经进入12月，但是S市临海温度要比M市温暖许多，深夜的风吹在脸上都多出几分柔和。
乔柚下了飞机就将围巾往下扯了扯，S市带着点海风的空气格外熟悉。
但是她没来得及多感慨，手就被楚遇拉住了，楚遇拉着她去停车场，那边早有车在等。他们得赶去隔壁B市，祝鸿已经被关押在那边的看守所。
祝鸿的牵扯的案子很多，楚遇和乔柚并不是唯二的受害人，现在还处于侦查阶段，从提起公诉到宣判还有很长的时间。
乔柚和楚遇在B市留了几日，一边配合警方调查录口供，一边抽空和委托律师见了面。
和律师谈妥后从律所出来，恰好是中午。
冬日正午的阳光慵懒却不失温度，晒的人心情都明媚起来。
乔柚抬起头来看楚遇，刚刚在律师办公室里，楚遇一直很沉默，只在律师和他提到几个重点问题时才开口说了几句。
此刻阳光下楚遇的侧脸依旧表情淡淡，看不出他的情绪。
乔柚心底倏地一软，伸过去牵过他的手。
肌肤间触碰的柔软感觉让楚遇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来向乔柚看去。
乔柚眼眸笑的弯弯，举起手机：“拍照纪念一下，快说茄子！”
楚遇愣了一下。
也许是之前的时光太过漫长，虽然刚听律师说现有的证据要定死祝鸿的罪问题不大，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某天可以捉住凶手，自己应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这个时候他所有想过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倒是在乔柚喊住他拍照的时候才猛然生出一种如释重负。
冬日暖阳下，他对着镜头轻声道：
“茄子。”
“好啦好啦，拍的很帅！”乔柚低头看手机，一边看一边小声念叨，“我要把这个设成手机屏保。”
“抬头。”
听到楚遇的声音，乔柚下意识抬头，问：“怎么了？”
伴着咔嚓一声，相机闪光灯亮起。
楚遇垂眸开始摆弄手机：“我也设个屏保。”
乔柚愣了一瞬，扑过去抢楚遇手机：“等等，你把我拍成什么样了？你这边角度背光，肯定拍的黑乌乌，删掉重拍！”
楚遇难得没了正经，居然将手机举的高高，语气到还是淡淡：“我觉得拍的挺好。”
乔柚还在努力着，她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悻悻地放弃，低头看手机。
是乔柏的电话。
因为还没做好回家进行安全教育的思想准备，乔柚暂时还没告诉家里自己回国的消息。
平时她和乔柏都是微信联系，这个时候他突然打电话过来，乔柚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犹豫了一会才接电话。
“姐？你已经回国了？”
果然乔柏一开口就揭穿了真相。
“你怎么知道的？”乔柚疑惑到底谁透的风。
“周叔叔刚刚来家里的。”乔柏顿了顿，“姐，你最好赶紧回来，妈好像挺生气的，说你回国都不回家。”
周耘怎么会突然跑家里去？
乔柚隐约觉得奇怪，但是大脑的反应却有些迟钝，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她便应下：“知道了，我今天回来。”
她刚挂了电话就撞上了楚遇的目光，刚刚的电话楚遇应该是听进去了，这个时候他笑了一下：“叫你回家？”
乔柚点点头，她拉住楚遇的衣角，表情可怜兮兮：“你可说好陪我的！”
楚遇轻轻嗯了一声，他顿了一下，又道：“之前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一些礼物，就是没有来得及细问你家人有没有什么喜好。你现在告诉我，我让人再去准备。”
“不用不用准备，你陪我壮个胆就行了，我父母看到我带男朋友回家说不定就忘了之前的事情了。”乔柚急忙摆手。
楚遇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头发：“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父母，礼数还是要周到一些。”
乔柚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她靠在楚遇胸膛安静地听他的心跳，过了一会才点点头：“那就你之前准备的就行了，我父母其实很好相处，他们应该会喜欢你。”
“那你弟弟呢？”
“乔柏啊……他也……”乔柚忽然想起什么，从楚遇怀里挣扎着抬头，“等等！”
楚遇含着笑看她：“怎么了？”
“亲，你有橙子的签名照吗？”
乔柚和楚遇带着各式礼物站到门前时，刚刚好六点。
乔柚在回S市的路上就抽空给乔柏发了消息：我带男朋友回家。
乔柏：？？？
乔柏：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西国吗？难道是外国人？我不认！
柚子：是中国人。
乔柏：中国人也不行！因为之前你说交男朋友之前一定先给我审核，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带男朋友回家？
乔柚决定装傻，于是她回道：没有吧，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回乔柏发的语音：肯定有！我有保存聊天记录，你等我找一下。
乔柚失笑，好像存档这种事情自己的学霸弟弟似乎确实做的出来。
于是她凑到楚遇那边给他看聊天内容：“怎么办？我没给弟弟审核，他不认可你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