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悯：“……”
张昀理跟萧悯自幼一起长大，皮得很。
小时候因为长的白净，正经长个子也比同龄的男孩子晚一些，所以总被人欺负。
萧悯一开始很看不惯他，嫌弃他文绉绉的，他也没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不是战斗力很强的那一类人。
张昀理甚至想不起来两人是从什么时候真正成为朋友的。
可能是那时候萧悯总逼他帮忙写作业，或者是平时胆小的张昀理帮他挡过一棍偷袭，又或者是别的……
萧悯：“回去吧，落地了告诉你。”
“行吧。”张昀理起身状似无奈：“儿大不由爹啊……”
萧悯目光冷冽的瞟了他一眼：滚。
张昀理不怕死般单手压住萧悯的肩，俯身调用自己最醇厚成熟的声线继续作：“儿啊，父亲大后天就到。”，随即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蹿出去了。
张昀理一点武力优势都没有，从小就打不过萧悯，所以平时只逞嘴舌之快，见好就收。
这下，原处便只剩萧悯一人。
周围越是嘈杂，男人却愈发平静，视线停留在手机屏幕上，不动声色。
“您、您好？”，耳边传来一道陌生女人的声音，萧悯抬眸，来人看起来像是个大学生的装扮。
“我……能不能跟你要个微信，交个朋友？”，女孩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已经在对面观察他好一会了，清冷俊郎的气质太难忽视。
直到发现他的朋友离开，只剩男人一人，她觉得这可能是天赐缘分。
萧悯：“不能。”
得到了意料之内的回答，要了就给说不定是渣男，于是越挫越勇。
“我真的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地方可以……”互相帮忙？
然而此刻，萧悯抬起手臂停顿了一下，示意她先保持安静。
女孩的搭讪被打断，有点尴尬，但也只能维持着原先的等待姿势。
看男人并未将眼神分给自己，垂眸在手机上点击什么，似乎很忙。
只几秒钟，男人开了手机公放，听筒处传来语音消息：“哥哥你起飞了吗？我到家啦！”
语音听起来清甜又活泼，仅凭声音就能幻想出对面女孩现在心情应该不错。
萧悯瞥了眼斜对面正微微俯身等着的陌生女人。思虑一瞬，指尖停住，将刚刚输入的内容删掉。
指腹转移至语音输入栏，将收音位置靠近唇边：“壹壹，暖贴在床头柜，红糖在厨房左侧柜子第二格。”
第一条语音发送，萧悯抬眸扫了一眼陌生女人已然轻微变化的神色。
论无声无息的杀人诛心，没人比得过他。
只见男人再次轻点语音输入键：“晚上睡不着可以给哥哥打电话。”
他说的格外缓慢认真，语毕，男人冰凉的视线淡淡直视着面前的陌生女孩，似乎在传递一个信息：懂了？
女孩自然不蠢，男人刚才发语音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见。
暖贴、红糖水、晚上睡不着可以打电话。这些元素结合起来，无一不暗示着男人和对面女孩的关系匪浅。
“不好意思打扰了。”，女孩快速地表达歉意，神色尴尬着落荒而逃。
刚才的情境或许存在更好的解决方式，但萧悯觉得，自己选了一个最荒唐的。
他并不会为其他人投来的好感掀起任何情绪上的波澜，垂眸再次进入聊天界面。
他的第一条语音下方，是南壹壹的语音回复：【哥哥我知道东西放在哪，干嘛再说一遍？】
第二条语音下方，南壹壹回复了三条信息：
【really ？】
【著名CV 在线陪聊？】
【哥哥你业务挺广啊（坏笑jpg. ）】
后面几条信息都是文字，南壹壹根本不敢直接发语音调侃萧悯，她觉得今天一整天自己在堂哥面前都挺狂的，还是得收敛点。
滑动着聊天界面，南壹壹有点后悔刚才的莽撞，对面堂哥也一直没回消息，应该是没看到吧。
于是趁还没超过两分钟时效，一条一条地点击撤回。
南壹壹前一秒刚欲盖弥彰的暗示自己无事发生，后一秒手机便毫无间隙地跟着震了两下。
萧悯：【南壹壹】
【我看到了】
……
南壹壹：【不，你没有】
—
接连将近一周时间，萧悯都毫无消息，像失踪了一般。
两人最后一次联系，是萧悯在出发那日凌晨给南壹壹报了平安。
而那时南壹壹早都睡着了，直到白天才回了个表情包。
再往后，黑色背影的聊天框再无闪动。
……
天色慢慢转的阴沉，似乎筹谋落雨。
南壹壹今天需要去学校办点手续。
预估自己花不了多少时间，所以随意在南门找了个树荫处将车停好。
然而下车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
张昀理倚靠在一块粗壮的树干处，环着胸口，抬眼端详他的母校：真是所有学校都逃不过毕了业就翻新的铁律。
艺术院校从来不缺钱，不管是硬件设施还是建筑环境，乃至于学生本身，个个都能透露出一种奢侈的气氛。
缇市大学对面的传媒大学，是张昀理的母校，他的专业便是播音主持。
今天来这儿，张昀理打算和以前的导师吃个饭，给工作室招揽几个好苗子。
南壹壹走近，确认了这道身影，随即轻轻拍了拍正在发呆的男人：“昀理哥。”
小臂处传来触感，张昀理侧身一看，似乎有点懵：“诶？”
张昀理：“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南壹壹右手指了指学校门口，轻声解释：“我回来办点事情。”
有点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南壹壹想着打个招呼就走，但男人却拦住了她。
张昀理：“妹妹，你是不是开车过来的？”
南壹壹隐约觉得这位张老板眼里好像放着光，一种合理的预感爬上脑海。
“那哥一会送你回去呗，开你的车。”，张昀理确实挺激动，不客气地提了个建议。
他的车送去保养了，今天是打车来的，但总觉得计程车有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所以不太乐意坐。
南壹壹平时就不太会拒绝人，尤其遇上这种热情跳脱的，她便更开不了口。
南壹壹：“我不太清楚具体需要多久，你、您着急吗？”，女孩话锋一转改了称呼。
张昀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妹妹，哥哥我还年轻着呢，你倒也不必用敬称吧？”
南壹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吧。”
张昀理：“跟阿悯一样，你叫我哥哥就行。”
南壹壹：“好的哥哥。”
这么称呼着，南壹壹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不自然，就是别扭，形容不来。
张昀理倒是高兴的很。
他觉得面前的小姑娘特别讨喜，自己没有一个甜甜软软的小妹妹，但可以蹭萧悯的。
说不定以后自己和南壹壹相处的更好，顺便拿捏萧悯那家伙。
越想越爽，竟然傻乐出声。
张昀理回神之后，看见的便是小姑娘一言难尽看着他的眼神，手握拳放在鼻尖轻咳了一声。
张昀理：“妹妹，加个微信，我一会也要办点事情，你结束了联系我就行。”
南壹壹：“好。”
南壹壹觉得张昀理这人挺好相处的，更何况他是堂哥的朋友。这么想着，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怎么忘了问堂哥何时出差结束。
回头在传媒大学门口的人群中找了找张昀理的背影，算了，一会还有机会。
—
忙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南壹壹再次走出学校时，手里拉了个行李箱，这是她在学校的最后一点东西。
春日下午三四点时候，按理说应该正处于最热烈明媚的温度，但头顶的天色明显从来时的灰蒙蒙转成了黑云压境。
南壹壹想赶紧回家。
正准备给张昀理发信息，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耳熟的热情：“妹妹！我在这儿呐！”
南壹壹抬眸，推着箱子快步走过去。
张昀理：“怎么还拉了个箱子？放假了？”
南壹壹犹豫了一瞬，撒了个小谎：“是一些用不上的东西，先寄放在堂哥家。”
张昀理听闻不可置信的瞪大瞳孔，唇角抽了抽，语气里含着女孩不理解的讶异：“萧悯让你把东西放他家？他答应了？”
南壹壹心道：不然呢？
女孩没出声，只是轻轻点点头，表示张昀理的话没毛病。
南壹壹的水眸眨巴了几下，她不止放行李，她好像还住那儿。
张昀理难得保持沉默。
南壹壹不解的看着男人，只见他伸出右手，比了个大拇指对着她，眼神似乎在说：牛啊。
张昀理特别主动地帮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南壹壹很难确切形容出刚才的感觉，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堂哥这位朋友对她，好像有点谄媚？
直到出发，她都没想通张昀理为什么那么莫名其妙。
第14章 下不为例
南壹壹被张昀理用萧悯的车送回林都苑的时候，一望无垠的天际早已浸满墨色，偶尔还会有两三颗轻飘飘的雨滴没什么规律的砸在头顶和手背处。
南壹壹接过张昀理递来的行李箱和车钥匙后，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昀理哥，你是要去工作室吗？”
张昀理点点头肯定道：“对啊，哥哥我还有个素材得去补录一下。”
南壹壹想了一下，将手中的车钥匙重新递给男人：“那你把车开走吧，有空了再开过来，我平时不怎么用的。”
南壹壹确实不怎么用车，考驾照也是顺势而为，可以不开但是得会。大学生的圈层，她认为总开个车在校园晃悠多少有点炫耀意味。
南壹壹总觉得，面前的男人听闻她的建议后，神色比他刚才坐在驾驶座时更加激动兴奋，“妹妹啊，这可是你让哥哥我开的哈，那哥哥可不客气了。”
张昀理觉得今天一天的快乐简直都是萧悯这妹妹给的，暗搓搓抵消了一些曾经萧悯在他这儿败光的好感，二话不说便上了车。
南壹壹看着张昀理对着自己露出的一个大大的、嘴角咧到耳根子的笑容，不禁也扯了扯嘴角，原地礼貌地目送男人离开。
直到消失，南壹壹才再次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又忘记问关于堂哥的事了。
雨水渐稠，南壹壹不得不先跑回家，准备收拾完东西再问问。
然而真正收拾打扫起来竟发现没完没了，除了她自己的行李，她还用萧悯的钱给房间添置了很多东西，成山快递堆在客厅，拆着拆着就把要给张昀理发信息这事给彻底搁置了。
—
暴雨更甚倾盆，路边花朵的娇嫩被雨水击溃，被迫陷进泥土水坑的脏污中，可怜又无力。
萧悯回到工作室的第一刻，便一眼瞥见了本不该出现在工作室门侧边的suv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冒出来。
男人将机场随手购置的伞随手丢进伞架中，抬步上楼。
一道女声叫住了他：“您是萧老师吧？” ，萧悯没搭理，一步两阶似乎有些急促，推开张昀理的办公室，浑身水汽像不速之客般蔓延扩散在空间里，短短不过一秒，“张老板的爱好是裸奔？”
张昀理被吓了一大跳，被窥视的恐惧和男人不耐的声音给背对着门口的张昀理带来了双重刺激，他觉得自己有限的脑细胞在这一秒绝对被杀光了，多久都补不回来的那种。
扣好皮带扣，张昀理回头咬牙切齿般：“你、大、爷！”
萧悯环视了一圈，一眼便能看尽的办公室里没有那道身影，不发一语，抬步走进。
“对了，你车让我开过来了，一会你先把我送回家，然后顺便开回家去。”，张昀理边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边自顾自不客气地吩咐着旁边靠在沙发处休息的萧悯。
没听见回应，张昀理不解地抬头瞥了一眼男人，只见一双冰冷的视线直勾勾盯着他，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带着些莫名地审判和不耐。
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张昀理意识到他这位兄弟明显是要发火的前兆。
张昀理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很有眼色的弱弱问道：“悯哥？萧大仙人？您这是咋啦，怎么见到兄弟不开心呢？”
“我没看错的话，”男人将视线往桌面上递了递：“我的车钥匙？”
张昀理心里沉沉咯噔了一声，他干脆把偷开男人车的事儿忘干净了，而且刚才还没皮没脸的不打自招。
他本想着开萧悯的车偷偷过把瘾算了，反正萧悯是明天晚上的航班，他白天把车还回去，哪能想到这男人竟然提前一天悄无声息自己回来了，谁也不通知。
张昀理搓了搓手，“哈哈哈悯哥啊……这不是今天赶巧碰上咱妹妹了么。”男人说着脸上不自觉挂起了谄媚的笑，熟悉的令人心疼：“妹妹心疼我，这不才把车借我开一下，明天、明天就还回去了。”
听到“妹妹心疼我”这几个字，萧悯平静了一周的心被挑起了一股无名火，男人挑了挑眉，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一声冷笑：“她，心疼你？”
听起来虽是没什么情绪的反问，但张昀理总有一种自己好日子到头了的预感。
张昀理深吸一口气，急忙反驳：“不不不不不！妹妹这是心疼你心疼你，怕你回家没车路上淋雨，专门让我开过来的。”
萧悯：“她不知道我今天回来。”
张昀理：“……”
萧悯：“我好像也没跟张老板提过我要回来。”
张昀理：“……”
萧悯离开时，在一楼前台处停了停，似乎是提醒：“一个小时以后，去张昀理办公室给他送个饭，中间不许上去。”，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