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淮虽然不再和父亲联系,但兄长和姐姐对他友善照顾,见一面,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阮瑛认为这是程开淮背叛她的信号。她大发雷霆,和程开淮大吵一架,并且多次挂掉了程家打来的,告知祖母病危,想要见程开淮最后一面的电话。
之后,两个人渐行渐远。
不过他们两个都不希望他们的婚姻关系给女儿带来太多负面的影响,于是一直瞒着阮令仪。
可阮令仪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敏感。她早就发现了父母间的问题,于是缠着他们说:“我想要个弟弟。”
阮瑛答应了她,最后将dollar带到了她面前,说,那就是她的弟弟。
从那一刻开始,她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我不知道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会走到这样一步,所以宋斯年,我不敢轻易说爱。”
“可是我知道,我爱你。”
阮令仪将额头抵在宋斯年的肩上,眼泪溢出眼眶,视线逐渐模糊。她像是只刺猬,终于翻出了自己柔软的肚皮,只为求得身边人的一丝怜悯。
“霍明羽说的对,我是个坏女人,利用了你。”
“可是我过生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实现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你永远站在我这边。”
阮令仪用力地抱住了宋斯年。
“宋斯年,我没有家了。”
我很早很早就没有家了,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离我而去。
这漫长的人生,这荒凉的人世间,你不要抛下我,留我踽踽独行。
作者有话说:
诶,抱抱阮阮。
这章回忆有点多,以后应该没有这么多的时候了。
第41章 心肝
宋斯年很早就在等她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一天这样来。
她的眼泪想断了线的珠子,看得他心里发紧。
“哭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 轻柔地替她吻去眼泪。
咸咸的眼泪落在唇齿间, 让他舌尖有些发麻。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的话吗?”
阮令仪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
他没有说,但是他做了啊。
“你很生气。”他刚刚那么生气, 甚至看起来都不太想理她。
阮令仪双手穿入他的西装外套,隔着衬衫抱住他劲瘦的腰,“不要生气好不好?我错了。”
小姑娘埋首在他身前,溢出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
好像是真的委屈得狠了。
宋斯年叹了口气:“那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阮令仪骤然听见宋斯年的提问,止住了哭声。
眼泪尚且挂在眼角, 一双漂亮的杏眸红彤彤的, 像是只小兔子。不知道是不是停得太急,她还打了个嗝。
“我不应该什么事情都不和你商量。”
阮令仪猜, 宋斯年大概不会怪她利用他的事情, 毕竟以他的本事, 怕是早已洞悉了一切。
如果他觉得她错了, 那大概是因为, 她没有对他付出信任。
“看来我们的bunny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宋斯年将她抱起,放到一旁的沙发上,拧了块热毛巾, 给她敷眼睛:“你错在,明明有千万种方式可以发难, 却选择了最傻的那种。”
他今天的确是有些生气,倒不是因为什么利用和欺骗, 而是因为她伤害了自己。
瓷片扎进皮肤里, 该有多疼?
他看见她满手臂是血地躺在地上, 该有多心疼?
“还有,谁说你没有家的。”
宋斯年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和dollar都在,你怎么会没有家。”
阮令仪闭着眼睛,湿热的毛巾缓解着她哭泣过后眼睛的酸涩。
她尚有些不安,虽然知道宋斯年就在身边,但一直抓着他的衣角,直到听见他说:“之前那份放弃财产的申明,我已经销毁了,你现在可是合法拥有我所有婚后财产的一半,应该是我说——你休想离开我,带着我的财产,去养什么奶狗高中生。”
她终于笑了出来。
在结婚仪式正式开始前,阮令仪和宋斯年回到了程家。
阮令仪换了一件长袖的礼服,遮挡了手臂上的伤。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程家花园里搭了T字台。
程砚白站在T字台的尽头,看着姜姒的父亲牵着他最宝贝的女儿,一步步走向他。到最后,他将姜姒的手搭在了程砚白的手心。
“好好对他。”
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婿最真切的嘱咐。
姜姒的父亲在回头的那一瞬间,落下了眼泪。姜姒站在原地,看着父亲,久久不愿回头。
阮令仪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红。
宋斯年今天实在有些怕她再哭,只能将人揽住:“等回东城,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岳父和岳母吧。”
上次清明,他们并没有在墓园里呆多久。
想来,她还是有很多话想要对父母说的。
阮令仪点了点头。
高台之上,姜姒也终于收敛好了情绪。
她和程砚白双手交握,于证婚人面前,宣读誓言。
那誓言是程砚白自己写的,他说,山长海阔,万幸遇尔,今生今世,生死相依。
在他们许下不离不弃,携手一生的誓言时,霍明羽正在机场。
她得赶紧回东城。
如果爷爷他们知道了她在港城得罪了程家,得罪了宋斯年,她根本不会有好果子吃,甚至现在在集团里的权利也会被收回。
那她真的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霍明羽掏出手机,正准备买最近一班的机票,却发现一直显示购买失败。
她气急败坏地打了电话给长华航空的客服。
客服查询了之后,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您好,霍小姐,经查询,您现在是我们长华航空的黑名单客户,在半年内都无法乘坐长华航空及长华集团旗下的一切航空公司的航班……”
长华航空是港城国际机场的基地航司,从这里出发去东城,航班几乎都被长华航空及旗下几个子公司包揽。
现在她机票都买不了,怎么回东城?游回去吗?
霍明羽狠狠踢了一脚自己的行李箱,引来了许多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能坐在椅子上平复情绪。
良久之后,她拨出了一个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绝对不会打的电话。
“二哥?”
她面上挂着笑容,“你别急着挂我电话,虽然大哥不承认你,但我现在可认定了你是我二哥。而且今天我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有一个很重大的消息要告诉你。”
阮令仪和宋斯年在晚宴结束后就回了东城,带着dollar。
有了dollar,江南明月的空间就显得有些不足了,于是阮令仪和宋斯年一起搬到了逸庐。
逸庐空间大,还有个张嫂作为住家保姆,可以在她和宋斯年都上班的时候帮忙照顾dollar。
对dollar来说,只要有阮令仪,好像住在哪里都没有差,而且它也实在是很中意逸庐的大花园。
老年狗的体力有限,只跑了一会儿,dollar就累得吐着舌头直喘气。
张嫂很喜欢dollar,一早准备好了水。dollar埋在水盆里,呼哧呼哧地喝着水。
阮令仪陪着dollar玩了一会儿,坐到了院子里的藤椅上。
dollar在原地趴了一会儿,又慢悠悠地走到她脚边坐下。
张嫂端上了茶水和糕点,阮令仪就坐在院子里观赏风景。之前的桃花落了,但墙边的芍药和鸢尾都开得正盛,瑰丽耀眼。
阮令仪仔细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院子里的桃树好像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的桃树有一种历经沧桑的苍劲,那现在那桃树就透露着勃勃生机。
“这桃树换了?”
正好宋斯年走出来,阮令仪看着他问道。
“嗯。”
宋斯年走到她身边坐下,摸了摸dollar的头。
dollar不知道是不是还记着之前阮令仪受伤的事情,对他并不是很友好,扭头不看他。
“你之前不是说想吃桃子?这桃树的品种不错,明年应该就能结果。”
宋斯年和阮令仪说对这房子的规划:“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在现在这个位置做一个爬藤花架,种些紫藤,那明年这时候,应该就很美了。”
“那再种些茉莉和忍冬吧,我喜欢。”
阮令仪望着院子,俨然已经是女主人的姿态,“就种在那个位置。”
“可以。”
宋斯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喜欢就可以。”
两个人在院子里腻歪着说了会儿话,dollar大概不甘心自己被忽视,昂着头蹭阮令仪的手心。
阮令仪撸了它一会儿就停手,dollar没过两秒又把头凑了过来。
没有办法,她只能将狗抱起来。
dollar从前也是一条健美狗,但自从它绝育之后,就胖了很多,再加上年纪大了,好吃懒动,整条狗都变成了好大一坨。
阮令仪将它抱到了推上,dollar头枕着自家姐姐的腿,后脚使劲扒拉了一顿打扰自己和姐姐亲子时光的姐夫。
“这狗,还挺懂享受。”
宋斯年看了眼已经躺在妻子腿上,模样很享受的“小舅子”——他作为正牌丈夫都不曾有过这待遇。
“它就是怕被人忽视。”
边牧这品种,眼睛一转就八百个心眼,还特别爱吃醋。现在做出这幅粘人的样子,不过是因为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想要找点存在感。
如果阮令仪刚刚没有将它抱起来,它还会装身体不舒服。就像她生病的时候,总会装出怕打针、怕吃药的样子,来获得母亲后期已经难得流露的温情。
这招的确屡试不爽,因为阮令仪对dollar格外重视,从来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阮令仪挠了挠dollar的下巴,dollar舒服地摇起了尾巴,一下一下尽扫在宋斯年腿上。
没多久,宋斯年黑色的西装裤上就粘满了黑色和白色夹杂的狗毛。
宋斯年忍不住想起章延之女士在日内瓦家里养的那几只白孔雀,果然,宠物都一样,得宠便能上天。
电话响起的时候,dollar已经躺在阮令仪的腿上昏昏欲睡。阮令仪使劲扒着它才没让它滚到地上。
电话是医院的实习生杨晶晶打来的。
阮令仪刚刚接起电话,就听见她急吼吼的声音:“阮医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阮令仪电话二十四小时畅通,哪怕晚上睡觉也从来不开静音,就是为了确保医院可以随时联系上她。
听杨晶晶这语气,难道是医院里出事了?
“你知不知道荔枝台有档综艺节目叫做《变成你的那一天》?”
这档综艺很有名,阮令仪有听说过,内容主要是邀请明星体验各行各业,也算是增进各行业人员之间的了解,消除隔阂。
听杨晶晶这语气,阮令仪突然有了一个让她有些头疼的猜想。
“该不会是——他们马上要变成医生了吧?”
“是啊。”
杨晶晶长叹了口气,“阮医生,你真聪明。”
作者有话说:
港城副本暂时告一段落。
第42章 宝贝
杨晶晶觉得头疼是应该的。
这类综艺, 总有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出发点,但是真的很容易给人造成麻烦。比如现在, 综艺还没有开始录制, 不过是几个明星先过来踩个点,就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阮令仪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还看到一群年轻人鬼鬼祟祟地在医院门口徘徊。
“阮医生你可回来了。”
杨晶晶看到阮令仪顿时感觉分外亲切。
这一次一共来了三个明星, 其中有一个分到了他们科室。谢嘉言他们都以要手术为由,逃之夭夭,只剩下他们几个实习生面对。
去其他科室的都是什么当红流量小生、小花,分到他们科室的偏偏是个网红,还有公主病, 无语。
阮令仪根本懒得理会综艺的事情, 他们该怎么拍怎么拍,如果影响到大家工作, 不需要她出面说什么, 谢嘉言那可不是好惹的。
“你最近几天写的大病历拿过来给我看下。”现在时间还早, 她准备赶在查房之前检查检查实习生的学习进度, “还有, 让你回去拿柚子练习缝合,你练习了吗?”
“练了练了。”
杨晶晶捧出自己写的大病历,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打开, 播放自己在家拿柚子缝合的视频。
她跟阮医生一起上过手术,阮医生虽然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 但是人家已经可以自己独立进行很多复杂的手术,而她, 还只能给人打打下手, 观摩、拉钩、收尾缝合。
她可懂得笨鸟先飞的道理了, 所以一刻也不敢松懈。
阮令仪检查完毕,表扬了一下小朋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收拾东西准备去查房。
阮令仪手上的伤都已经结痂,虽然对手臂的灵活性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秉持着对患者负责的原则,这两天她会先出诊。
今天原本还会有mc来踩点,方便后续的录制。
不过阮令仪出诊前得到了消息,说分到他们科室这位今天突然不舒服,来不了了。
她乐得清闲。
许多外科医生不太爱坐门诊,但阮令仪不是,偶尔和各色病人交流,其实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前提是病人真的是病人,而不是像现在坐在她面前这位一样,纯属捣乱的。
眼前的小姑娘带着渔夫帽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滴溜溜地往阮令仪脸上瞧。
阮令仪也戴着口罩,不知道她瞧出什么没有。
“哪里不舒服?”
阮令仪惯例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