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路公交车晃晃荡荡,熟练地开过沧南西边的一条线路。
陈玦望着窗外的夕落,薄薄的金色洒在道路上,突然问道:“跟王哥很熟?那认识周知善吗?”
她只知道发音,不知道具体哪个字,读音也咬不太准,不过大差不差。
锡纸烫像望傻子一样望着她,轻佻地笑了笑,吸了口烟,忽然凑近她喷了一脸:“你懂个屁啊,谁会记没名没姓的人?王哥才牛逼好不好,你竟然不想被他上?真是不识抬举。”
陈玦偏过头,闭了闭眼睛。
她下次要注意班上女生瑶瑶的状态了,瑶瑶最近对类似的人很动心,收上来的草稿纸上写着些凌乱的句子。
什么【他杀人又放火、但他爱我】【用尼古丁的吻,杀了我】
……
话说回来,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怎么谈得那么血腥呢。
陈玦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回去,她得好好研究下心理学了。
刀疤让他们在巷口的一家大排档等着,这家平时六七点都很火了,但今天难得冷清。
十月底的夜风吹得人脸都有点疼。
等人的时候,锡纸烫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摸上陈玦腿,醉醺醺道:“我还说王哥是不是看错了,操,这腿,真他妈——”
锡纸烫话没说完,就被一盘炒花甲糊了一脸。
准确点说,陈玦是大力扣上去的。
在锡纸烫和旁边两个小弟傻眼的时候,陈玦从椅子上刷地起身,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牛仔裤,卫衣宽大,遮住腰间,因为里面还别了把折叠军刀。
很小,也不确定能不能防身。
陈玦长这么大,基本没跟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心脏砰砰直跳,跳得非常非常快,自己几乎都能听见动静。
等锡纸烫反应过来,估计场面会很难看。
他跟刀疤是一类人,或者说,是效仿着刀疤,将身上最恶劣、粘稠、愚昧、凶狠的一面露出,试图用恶意闯天下,永远——
幻想着所有的路都能顺利因此而大开。
这就是他们的生存逻辑。
砰。
身旁的椅子忽然被拉开,发出的轻微声响,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陈玦弹开。
弹开好几步,像警觉的小兽,扭头看向坐下来的男人。
他真是不客气,随便捞了颗小食盘里的花生,在锡纸烫掀翻桌子前一秒。
“我操——”
锡纸烫更难听的话蹦出来之前,周知善说:“王钧死了。我来问她点事,你是要继续听,还是带着你的人滚?”
周知善嗓音微沉,悦耳如山涧清泉,完全是音色天生占优。
他问得彬彬有礼,虽然从头到尾,也没有抬头看锡纸烫一眼。
锡纸烫被完全、彻底地压制住了。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从王哥那学来的,应该能死死吃定面前这类人——
在小弟的注视下,锡纸烫实在无法装死,他深吸了口气,上前两步一个猛子抓住了周知善的衣领。
周围人群传来一阵惊呼。
是那种看热闹的惊呼,大打出手这种戏码,在泱南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可不少。
那一刻,陈玦甚至生出几分可惜来。她要不是当事人,一个凳子一盘瓜子,那可是十分应景了。
锡纸烫一被注视,那股心气顿时回来了,声音高了几分:“你他妈谁啊轮得到你跟老子大小声——”
周知善说:“放手。”
陈玦注意到,他抬起上目线时,眉骨处折叠出的阴影弧度……
可真漂亮。
锡纸烫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把周知善从椅子上拽起来:“你让我放……”
他下半句话没出口,人就没声了。